沈昕娘垂眸,“符篆有时效,且讲究距离,距离越远,效果越薄弱。也并非什么时候都是好用的。”
方琰抿了口茶,“饵撒下去了,不知效果如何呢?”
沈昕娘摇了摇头,“万事都没有定数,且看且行吧。”
“紫阳真人同那黄道士,究竟是何关系,听他语气,并非作伪,乃是真的想要见一见,听一听那黄道士的说法。”方琰眼眸深邃的说道。
沈昕娘的面色却有些许的愣怔,“黄道士背离师门的时间,恰在灵山被屠灭的前后,你说这中间,会不会也有联系?”
方琰没有说话,却是抬手握住她微冷的手,“莫要想太多。便是有关系,也算不得意外,虞泰领兵上灵山的时候,张铭之已经在他身边了。想来他那时暗中放出的消息十分诱人,以至不少急功近利的修行之人都忍不住前往为帮凶。”
沈昕娘点点头,她对用白泉水调配而成的药十分有信心,如此有诱惑力的饵,鱼儿会不上钩么?
方琰又品了茶点,才同沈昕娘一道离开,回府的马车上,他还连连摇头感慨,“原以为这茗香居的茶点不错,如今简直难以入口。昕儿果然是将我的嘴养刁了。”
沈昕娘看了他一眼,“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样不好,日后,王爷还是少挑剔吃喝为好。”
方琰闻言,皱眉,伸手将她抱入怀中,“那怎么行,昕儿不是说,民以食为天的么?昕儿如今就是天,直叫我欲罢不能。”
“你真的是在说点心?”沈昕娘挑了挑眉。
方言轻笑,低头含住她柔软芬芳的唇瓣,像是品尝着她朱唇上的滋味,满面享受,轻喃道:“你说呢?”
“国舅爷肩上伤一直不好,贫道心中亦是寝食难安,如今配出这方秘药,效果甚好,请国舅爷试试?”陆北也在自己身上验证过药效以后,不敢浪费,原本口比铜钱稍大些的小瓷瓶里也没有多少药膏,再浪费下去,不知给国舅爷还够不够用,他忙趁着张铭之师兄弟二人都不在府上的时候,将化腐生肌膏献给了虞泰。
虞泰接过药膏轻嗅了嗅,所谓久病成良医,他肩头这剑伤,没少折磨他,如今他也能分辨这治疗外伤的药,品质如何了。
嗅到这清幽药香,他就忍不住连连点头,“陆道长有心了。”
陆北躬身颔首,“国舅爷还是先试试再看。”
“这便试试?”虞泰目光中有些犹疑,他所用药,一向都是经张铭之的手的,虽都是他身边五大护法,但他最信任之人,仍旧是张铭之,“不若等张道长回来以后,看看在说。”
并非商量的语气,而是他已经打算这么做。
陆北心下有些焦急,这药的神奇效用他已经试过,倘若让张铭之回来,发现奇效,故意坏他
好事,又当如何是好?
“国舅爷,张道长医术不凡,但对这剑伤,似乎颇有些束手无策,这药膏极为难得,贫道费尽力气,也只调配出这些许来,贫道已经亲自试过,药效不凡,”陆北轻叹一口气,似乎意有所指道,“张道长近来,似乎在为旁的事情分心,国舅爷真的要等张道长回来再说?”
虞泰闻言,深深地看了看陆北,眼中意味不明。
陆北心中也有些紧张,虞国舅平日里最信任张铭之他很清楚,如今在虞国舅面前质疑张铭之,稍有不慎,反倒会让虞国舅厌恶了自己。
“国舅爷若是不信,贫道现下便可再试给国舅爷看。”陆北拿出匕首,迅速在自己的指头上划出一个口子来。
又蘸了极少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纵然他已经试过,心下却仍旧有些忐忑,生怕有意外。
不过显然这药膏的药性十分显著,片刻,他手上的血就已经止住。
他将手向虞国舅面前送了几分,虞国舅眯眼细看,适才分明看起来很深的伤口,这会儿像是浅了不少。
“竟有这般神药?”虞国舅语气不乏惊叹之意。
陆北躬身没说话,只待虞国舅亲自试药。
“那便……”虞国舅迟疑开口,“不等张道长,这就试试吧。”
陆北心头大喜,连忙上前,帮助虞国舅除去上衣,指尖小心翼翼的蘸了些许的药膏,涂抹在那仍旧留着明显疤痕的肩头。
清清凉凉的感觉随着陆北的指尖在肩头化开。淡淡的药香弥漫在鼻端,微微苦涩之中带着香味,比甜腻的香更沁人心脾,也更叫人留恋。
待陆北小心翼翼的涂抹好伤口。
虞国舅惊异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动了动肩头,他脸上震惊之色越发浓重。
“果真有奇效!”
陆北心头已经乐开了花,脸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微笑,“张道长原本最是精于医术药理,许是最近有旁的烦心之事,所以难以精心钻研吧?”
虞泰握了握手中的小瓷瓶,“陆道长说的是,若烦扰我这么久的剑伤果真好了,陆道长功不可没。陆道长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只是你们同为我身边最得力,最信任之人,相互之间,不要排挤猜疑才好!”
最后一句话,说的颇为意味深长。
陆北收敛起心中得意,连忙拱手,“不敢,国舅爷尽管放心。”
虞泰笑了笑,“这药难得,想来颇费功夫,稍事我会叫人将赏银送到陆道长房中。”
“分内之事,不敢居功。”陆北躬身说道。
“道长无须客气!”虞泰肩头终于不似以往,总是那般隐隐作痛,这清清凉凉的感觉好生舒爽,叫他心情也越发好起来,脸上的笑容都更多了。
陆
北离开没多久,他便果然派人抬了几箱子的钱币到陆道长房中。
陆北满心欢喜,纵然如今国舅爷并未因为他献药,就重视他多过张铭之,但他也深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张铭之毕竟跟随虞国舅的时间远长与他,只要一点点的努力,他终究能取代张铭之在虞国舅身边第一人的位置。
与陆北此时的满心欢喜不同,方琰此时可是不大高兴。
“叔叔,太后知道了你要立妃的奏请,便执意将这件事情兜揽过去……”小皇帝苦着一张脸,眼巴巴的看着满面不悦的方琰。
方琰微微颔首,“臣知道了。”
“叔叔想要立沈娘子为妃,太后一开始就十分防备沈娘子,定然不会同意的,不若叔叔直接宴请宾客,当众宣布,先下手为强好了!”小皇帝建议道。
方琰轻笑,没有说话。
“叔叔,你是不是不开心?”小皇帝瞪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人小心却十分敏锐的问道。
“没有,圣上不必担心。”方琰安慰皇帝。
未在宫中久留,便返回府中。
见到正院正房中安坐翻书的沈昕娘时,他一阵恍惚。
原本是想要给她个惊喜的,却不想途中又生变故。太后借“双亲不在,长嫂如母”的借口,干涉他立妃之事,出于纲常,便是小皇帝,也不好直接反驳,毕竟小皇帝从辈分上,乃是他的侄儿,他的婚事,太后插手,旁人也说不了什么。
沈昕娘忽而抬头向门口看过来,“怎么站了那么久,不动不说?”
方琰扯了扯嘴角,“没什么,看着你,一时失神。”
“这话是恭维么?”沈昕娘问道。
“原是心里话,怎能叫恭维?”方琰举步走近,抬手落在她肩头,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在做什么?”
“从你书房里翻来的闲书。”沈昕娘扬了扬手中书册,“记得小时候,你还讲过这故事呢,那时总觉得你与旁人不同,总是知道旁人都不知道的灵山外的事情,如今才知,皇家藏书众多,你便是博学广知,也是理当之事,没什么了不得嘛。”
她语气轻缓,原本他闻言会笑,此时却完全笑不出来,只觉心头郁郁,“是啊,我本就没有什么了不得。”
语气颇有些烦躁。
沈昕娘闻言抬眼看他,“怎么了?”
方琰这才发觉,自己竟将情绪带出,原本想要立她为妃的事情并未告诉她,是给她准备的惊喜。
如今惊喜倒是叫人破坏,叫他如何开口?
“没事,朝中不免有烦心之事。”
“朝中日日都有烦心事,但却从未见你将外头的情绪带回来过。人说齐王爷冷面,从不见心绪外漏,莫不是误传?”沈昕娘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