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黎梦晨,女,25岁-对方说你撞倒她没扶还逃逸,导致她小腿骨折,现对方要求你付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还要给她陪礼道歉。”

黎梦晨坐在某派出所,看看一边的冷梓君,又看看做笔录的警察,不知如何开口。她冤枉啊!真是好心没好报,本着怜悯之心给倒地的老人扶起,并让她靠墙而坐,又为她打电话联系子女,然后才匆匆来医院照顾弟弟。

因为时间尚早,来往行人也寥寥无几,加之都是匆匆过客,她不能举出有力的人证,这一带又没有电子眼,让她上哪找证据。

“我没有撞倒她,也没有证据来证实。”

“那么我很遗憾 ,恐怕你得为你的行为付责任。”一个中年的警察如是说。

“难道就这么草菅人命,糊涂定案?”黎梦晨愤怒地叫道。这是哪跟哪,新社会的朗朗乾坤也有葫芦绅判断葫芦案,还是当下这种衰微的世道已经退化的面目皆非,这让她有种深深的恐惧和哀挽。精神是物质的衍生物却又独立于物质而存在,可眼下的世界却是楼见其高,物见其丰,而精神与道德已经游离于这个社会的边缘,正在慢慢的蒸发。

警察安抚了下她的情绪,并给了她一些建议,最后说如果这几天之内找不到人证证明她的清白,她就要出钱给那位伤者医治。

坐在边上的冷梓君从头到尾没有吭声,等警查做完了笔录,他拉起她的手,轻轻地环着她的肩头,刚准备走出大门,对方家属拦住他们的去向,“你得先给钱医治老人,你们是外地人,万一跑了怎么办?”

冷梓君看了眼梦晨,从口袋里掏出支票,走回刚才那警察的办人室,“这是十万,如果是她撞倒伤者的,多余的给她当营养费什么之类的;如果你是讹诈,你得双倍陪偿。”

他把支票放在那人的面前,又说:“签个协议,也请警察先生当个见证。对了,还要去公证。”

对方当然不签,警察也不愿卷入其中,说这种没有科学见证的举动实在跟对天发誓赌咒之类的是一样无聊。

“怎么会无聊,我准备巨额奖赏找证人,谁能把当天的情况原本地说一遍,我给二十万。无论结果如何。”他很镇定地说。

“你这是花钱买人做伪证。”对方指责。

冷梓君用鼻子哼了两声,没有回应。当然对方也没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他的好处从来只是明着给。

在派出所回来的路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别这样看着我,因为我信你。”

“一个连乞丐都会同情的人是不会做那种不道德的事的。”

“你的手机怎么回事?还有你弟弟怎么会药物中毒?”

“算了,你不回答我也猜到了。”

“你太自大了。”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我手机被人扒了。弟弟的女友手机也是被人偷了,刚好又赶上她生日,这个傻瓜瞒着所有人去做药物试验,你知道的,新研制的药物是还没投入市场的风险待定的药物,说穿了就是人体实验……”她的声音有轻微的发抖,手掌也是冰凉的。冷梓君把她的手紧紧地裹在自己宽大的手掌里,放在唇上轻轻地吻着。

他总算明白了,跟当年的他一样孤勇,为爱无所畏惧。

“如果多余的药物不能从身体排尽,我怕会-----”

“不会有事的,什么事也不会有。放心吧!”

医院里,那个‘他的女友’眼泪汪汪地坐在病**边,看到她们进来,她站了起来,叫了声姐姐,又看了看冷梓君。

“医生说过,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了原样。”周念念说。

黎梦晨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并让她先回去,还有课呢。可无论她怎么说她就是不回去,并说这几天她昼夜不离地照顾旭晨太辛苦了,还是让她回去休息。

冷梓君看着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像嫣了的花一样,的确没有精神,不等她回绝就说:“走吧,别打扰人家小两口。”

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上哪?”

“广告公司。”

“?”

他们到了广告公司,打了许多条横幅,内容是当天老人倒地的原委,并当真悬赏二十万。

这惹对方非常不满,抗议说这是用钱买虚假的伪证。并把她告上法院。

而他的回答干脆利落,“只问经过,不求结果。”

“那你是浪费钱财。”黎梦晨并不认同这种招摇的举措,但是如果可以不用钱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名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钱财可以浪费,名誉不能受损。”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在我心里你是雪一样洁白的女孩。”

除了感动,她无法言语。

弟弟的身体无碍后出院,她嘱咐他要注意的事项,一遍又一遍,最后他干脆说,“姐,你别回去了,就在我身边当陪读吧!”

“我是没问题的,只怕有人嫌我碍事。”

边上的周念念脸红透了,黎旭晨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到一边悠闲着的冷梓君,一个狭促地想法蹦上心头。

“只要姐夫舍得,我不介意有盏灯。”

梦晨听了‘姐夫’一词,讪讪地笑了;冷梓君道无什么古怪表情,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好像对那个称呼很是受用。

“北京,我的爱,就这样回去了,真不舍得。”

“舍得也不行,我们还正吃官司呢。”冷梓君提醒她。真是当头一棒,把黎梦晨从陶醉中打醒。

官司的事,冷梓君表现的不太上心,他每天照例带着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梭。黎梦晨很惬意地随着他吃喝玩乐,看着来去匆匆的行人面无表情地赶着上班、下班、乘车、购物,又看着悠闲漫步在步行街上为她手提袋子的男人,不真实的感觉再次袭来。早晨的阳光透过晨雾落在她的眼睛上,令她看东西更是飘飘忽忽。

“你的爱还不舍,我们就再玩几天。”

“还玩?官司还没结束。”黎梦晨说的有些小心奕奕。

“当然。官司你不必操心。”他已经找了代理人,当地有名的律师。

啊,虽说她是导游,除了带队,她还从没以游客的身份出现在北京的名胜古迹,那醉人的香山红叶、可以凭湖眺海的颐和园、巍峨庄严的故宫,当然还有她走过无数次的长城----

在接下来的日子,惷光明媚,百花齐放,百鸟争鸣。他们或牵手漫游或追逐嬉戏或登山比赛,置身于人气蓬勃的人群中,他们相处得比之前更随性更有朝气。

“真是老天没长眼,我一个导游竟然连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都走不过,没天理呀!”

她扒在**上,全身酸痛,头昏脑胀。

“我这个公子哥可是百炼成钢刀枪不入的,不似现在社会上那些泥塑的雕像,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扒着,别动,我给你按摩。”

一双温润的手掌在她后背肩膀来回按摩,大小适中的力道让她疲惫的身躯得到最大限度的放松,她有些昏昏欲睡。

“你一直戴着这个项链。”

“是啊,从来没离开过。”

那些多么苦涩的夜晚,她总是静静躺在**上,瞪大眼睛,空洞的没有聚焦,思想早就随着漆黑的夜晚看不到油走的方向,只是茫然地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这串珠子。这是他唯一留给她的纪念。

长久以来,她的思念就像这串珠子一样,用时间和记忆拼成的色块总不断上演着他的容颜和声音,时时刻刻在她面前晃悠,于是某天夜里她把珠子摘下,以为摒除外界的干扰就可以让自己忘却的心安理得,可是,她错了,有些植入灵魂的东西不是外物可以消除的。

于是,她失眠了,也明白了,世间没有什么东西在人们失去之后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但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