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去哪,俺就去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三弟毫不犹豫说道。
还是三弟实诚厚道,我有些感动,眼里噙着泪花紧紧抱住史布鸟。
我心里明白,王老怪费劲心思找到我,量体裁衣要教我“盗术”,可咱这“璞玉”不可雕,在他心里就会成为朽木。虽然成功地躲过师傅淫威逼迫,可一块朽木岂能在“南殿”逍遥快活?估计用不了多久,王老怪便会把我俩赶出“南殿”,心里失落呀!
三弟见我眼红鼻抽,不安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啦?”
“没啥,好啦不要煽情了。三弟你去准备晚饭吧。”我希望三弟烧的那手好菜能留住师傅的胃,从而咱也能浑水摸鱼留下来。
......
果然,接下来三天,王老怪硬生生逼我不停地跑圈,见我一次次晕倒,毫无展进。老头一天天愈发乖戾,一丁点小事他就暴跳如雷。还不时神神叨叨低声长叹:老哥呀,强扭的瓜不甜,看来老夫帮不了你啰...
三弟和我整日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那多嘴的张仪、苏秦整日不敢开口,“鬼面獒”庞涓和孙膑也都远远躲着王老怪。整个“南殿”都笼罩在阴霾的气氛当中!
第三天黄昏,王老怪心有不甘地要我又跑了几圈,见我跑了五、六圈又昏了过去。勃然大怒,骂骂咧咧地拂袖而去,晚饭都不吃了,唉声叹气回房躺下...
看来三弟的可口美味也难留住这老怪的胃,是咱该走的时候了。
当晚,我就叫三弟打好包裹,准备明早离开,与其让别人撵走,还不如自个知趣早走。
史布鸟这几天也瞧着不对,没问什么便把包裹整好了。只是这小子整了好几个包裹?咱来的时候只带着一小包裹,咋的包裹也会下崽?
我一问他,这小子咧嘴笑道:“哥,那里面没啥,就是师傅给俺们新置的衣服,还有些平日里俺攒的干果点心。往后在‘南监’咱们就吃不到了,带些回去解解馋。”
听三弟这话,我鼻子一酸,内疚说道:“三弟,大哥对不住你呀,本来咱可留在这‘南殿’...可这老头非要逼咱学偷?咱不能呀,所以...”
“大哥,你没错,俺爹自幼教俺,饿死也不能偷,咱不学回去。只要跟大哥在一起,在那都是‘南殿’。”
“三弟...”我又感动了,嘴皮子哆嗦起来...
“蠢蛋!”忽然,我清晰听到一声唾骂。
“三弟,你...你刚刚说啥?”我怒问道。
“大哥...俺说跟你在一起,到那都是‘南殿’呀?”三弟见我翻脸比翻书还快,愕然地瞅着我。
“你没骂:蠢蛋?”
“没有呀?”
有古怪,难道见鬼了?还是自己心里骂自己?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反正明天就走了。
下定决心,反而不再忐忑不安,便与三弟说起书来,段子讲的便是:明朝宰相方孝儒誓死不惧燕王朱棣淫威,实事求是昭告天下,燕王谋逆篡位,从而被灭十族...铮铮铁骨浩然正气!
......
夜幕徐徐落下,毛月亮挂上天空,月光氤氲朦胧,“南殿”一片静谧。
丑时,东院一个黑影走了出来,神情凛然。他大步迈向正房,走到院中。那“鬼面獒”忽感来人气势盛凌,有些不适,低嚎着冲了出来。
那黑影驻足,瞪眼扫向“鬼面獒”,眼神杀气凌厉,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气势如虹!
“鬼面獒”庞涓居然低呜几声,夹着尾巴心有不甘地退了回去。
黑影推门进了正房,熟稔地向王神医卧室踏去...
此刻的王有才神医并没睡下,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心难平呀,一块绝世璞玉近在眼前,他这位“雕刻大师”却无法下刀,他能不惆怅吗?能不痛苦吗?
“砰砰...”蓦地卧室传来敲门声,声音急促而响亮。
“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到老夫卧室来寻死呀?”王老头气呼呼咧嘴骂道。
外面没人应声,但是敲门声也嘎然而止。
过了片刻,王神医瞧见窗外月光下那人影并未离开。骂骂咧咧地穿上衣服,怒气冲冲走到门前,一把拽开大门...
“重天?你...你半夜深更找师傅干啥?”王老怪见是朱重天,怒火立马飙升。狗日的,为了不学“盗术”,白天跑圈有心叫自己昏死,以为老夫不知?
朱重天没吭声,眼神凛然地瞧着王老怪。
老怪见朱重天神色异常,与白日吊儿郎轻佻样判若两人,心想,这小子是不是想明白了...
想到这,王老怪笑眯眯柔声说道:“重天,你是不是想清楚了,有话要跟老夫说...”
“我不叫朱重天!”那人一字一句说道。
“咿!你小子是不是梦游啊?痴人说梦话?”王老头纳闷了。
“我没梦游,我不是胆小鬼朱重天,我说的是实话,不是梦话。”来人吐字清晰,有板有眼地说道。
“嘿,稀奇喔!那好那你说说你是谁吧?”王老头嬉笑问道。
“我...我没有名字,我自幼就与朱重天共用一副皮囊,但我不是他。”
“慢着,你是说你与朱重天共用一副皮囊?”王神医笑脸瞬间凝固,神色极其认真地问道。
“是。”来人轻吐一个字。
“啊...!这...双生体,意识灵魂也能共存?”王神医睁大眼,满脸惊奇,这事已经远超出他所知的医学领域。
“那你...你什么时候出来?”
“他睡着时我就出来,他醒了,我就回去。”
“那他醒来时发生的事,你知不知道?”
“大部分知道,特别是危机时刻我本能地会爆发。”
“呃...这有点对上了。那重天知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胆小怕死,我出来时他往往昏死过去,加上他贪睡,所以他应该不知道,只是有些怀疑。”来人绷紧脸说道。
“那你跑圈不会昏过去?”王神医感觉到了希望,他强烈期望得到佐证,急切问道。
来人轻哼一声,铿锵有力说道:“绝不会,记住我不是朱重天。”
“好好...那麻烦你跑跑?”
来人也不多说,奔到院子里一口气飞快地跑了二十多圈,心不跳气不喘地回到王神医跟前。
“哎呀,这这...”王神医激动地是手舞足蹈,满脸欣喜,不停踱步。苍天有眼啦!“雕刻大师”总算能下刀精雕细琢了。忽然,他好像想到什么,有些怯弱地回头问着来人:“重天...不不,重天的兄弟,老夫问你,你半夜找老夫干啥?”
“拜师学艺。”
“学啥?”
“盗术。”来人干脆利落吐出两字。
“啊...!这这...”王神医血压再次飙升,精神异常亢奋,一时没回过神,杵在那呆若木鸡。朱重天那他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现在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一起一落,他怎能不激动...
良久,王神医才慢慢冷静下来。来人却是幽静地站在一旁并没吱声。
看了看朱重天兄弟,王老头柔声说道:“你没有名字,老夫就给你取个名吧。你既然是重天的兄弟,又多在夜晚出没,就叫:朱重夜吧。”
“多谢师傅赐名。”朱重夜噗通跪了下来,磕头拜师了。
王老怪低声悠然长叹:老贼王,好福气哟,后继有人啰。
喝了拜师茶,王神医秉烛与爱徒长谈起“盗术”来。
大厅里,几盏烛火摇曳,王神医怡然坐在太师椅上,朱重夜不卑不亢端站在一旁。
“重夜,你知道这‘盗术’首要是学什么?”
“不知。”
“首要是学‘逃’,明白吗?”
重夜摇摇头。
王老头顿感有些不适,这朱重天整日嬉皮笑脸、俏皮搞怪,而他这共身的老弟却是一本正经、惜字如金。性格截然不同,这反差太大,而人却是同一个人,自然就觉着有些诡异。
“为什么先要学‘逃’了?因为任何一次成功盗窃,如不能全身而退,那就是失败。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才是‘盗术’最高境界。”王老怪朗朗解释着。
“嗯。”重夜冷冷哼了一声。
“这‘盗术’逃功有三,一日:轻功,二是:缩骨功,三为:泥鳅功。每门功夫都需数载勤练方有所成,学成后才开始学‘鬼手’、‘幻术’等...”
“师傅,我用不了那么久,现在就开始吧。”朱重夜打断了王老怪喋喋不休地介绍,直奔主题。
王神医一楞,尴尬笑了笑,说道:“好好...现在就开始,你到后院石头房西边去,那里有一圈高低不平的木桩,你...你就开始跑桩吧。”
“好,师傅,要跑成啥样才算是跑桩完成?”重夜问道。
“这个...吗?不急,需慢慢来。”
“师傅,总得有个标准吧?”重夜毫不客气逼问道。
王神医一楞,瞪了瞪眼,不悦说道:“如履平地,飞奔无影。”
“知道了。”重夜应了一声,而后转身向后院奔去...
“诶...重夜...不要求那般,那...是书上说的,不可能的...”王神医急忙起身想收回自己的话,可重夜的背影早就不见了。
哎...一个逼死也不肯学,一个却是心急如焚,这两兄弟咋区别就这么大了?
“哈...阿...”王神医连打了几个哈欠,心事已了,顿觉困意萦头。心里却是有些不安:这往后老夫还能睡囫囵觉吗?
老贼王啊,你这俩外孙非得把老夫这把老骨头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