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的马场设于统领大营的雪狼营驻地之中。平时圈了一块地皮,重兵把守。一般情况下,没有国王令谕,是不可以进入王室马场的。
郑潜也深知这马场是雪狼营重地。所以领了段财割肉一般割出来的一百万金币之后,就拽着段峰去王室马场了。
要段峰自己的意愿是怎么也不想来这个马场的。中途推脱了好几回,无奈郑潜死磨硬泡的功夫到家,无论段峰怎么推托,都没有被他搪塞过去。
段峰垂头丧气的领着郑潜和抬着百万金币的虎氏兄弟,一路行一路唉声叹气。他自认凡事没有他搪塞不过去的,可遇到郑潜这个无赖地痞加流氓,根本不吃他文绉绉的那一套。并且他又是身处高位,像这样的无赖神使,段峰熟读史志,知道这绝对是属于空前,至于绝不绝后,就不是他能预见了。
虎氏两兄弟找了四个箱子,将金币平均存放,各在马背上挂了两箱。为了减轻马的负重,两个下马只是步行。眉开眼笑的,心里乐开了花。
没想到郑潜神使之位未封,就已经先给虎贲团送了一份这么厚重的大礼。一百万金币,郑潜分文未留,这样的气度,令虎氏兄弟深深折服。
郑潜看着虎氏兄弟脸上露出的高兴的神情,仿佛是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一样。他知道,只凭着一些义气是不可能完全收服虎贲团的,义气再加以适当的物资,双管其下,虎贲团才会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里。
人心是变动的东西,但人心又是一个依赖于习惯的东西,只要让虎贲团养成了依赖于他的习惯,他的后路才算基本上铺好了。现在还差一把火,那些马,就是抢也一定要抢到手。郑潜是如此打定主意的。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郑潜瞒着国王干的。他清楚自己拿了一百万,那个段老头肯定在他前脚出王宫,后脚就跑国王那禀告去了。但是听说国王一般在王宫里都将凡事交于摄政王。
只要现在还没有惊动国王,他就什么也不用担心。神使的位置,是要高于摄政王一等的。大致算来,在夹在国王和摄政王之间的一个角色。
“大公,你别头耷在肩膀上。这大太阳的,我们是不是赶紧点?完事了各自去休息,累一天了。”
“但凭神使吩咐。”段峰气妥归气妥,但是不服输的气节还是有的。抖了抖缰绳,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到了统领大营之后,郑潜吩咐虎氏两兄弟先将金币搬去虎贲团。
“虎门,一会你将留守在虎贲团所有的兄弟都带来王室马场。”
“神使,还是我来吧。”虎威对郑潜现在心里感激的一踏糊涂,什么事也都想往头里冲。
“还是让虎门来。虎威,你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六百里加急,让虎贲团火速回营,不计一切代价,要赶在雪狼营的前面回来。另外,你告诉公主一声,我一会就回去,让她不要到处乱跑。”
虎威听到公主两个字,脸色一变,冷汗一冒。不过听完郑潜的吩咐之后,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他是宁可跟雪狼营对阵,也不想跟公主单处。那妹子比一个雪狼营还难对付。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们现在赶紧回团里去。我随段峰去马场。虎门,记住,一会来的时候,两人一骑,各带马鞍。”
吩咐已毕,虎氏二人领着百万金币向着虎贲团去了。郑潜拍了拍大白,赶紧的跟上了前面正自顾着赶路的段峰。
“大公,你说为什么王上养着这批马不下派呢?”
“神使大人, 这事你自己亲自去问王上好了。我实在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段峰这一路陪着郑潜,早被郑潜的问题问怕了。一个不小心的回答,不知神使大人又会想出什么花招。
他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神使年纪不大,但心机颇深,每问一个问题都不是无的放矢,但却又不知道他的矢打的是什么地方。所以对他提出来的问题,段峰打定主意,全部回答都是不知道。免得不小心又上了他的套。
“大公,你素有临冬城智者之名,难道对这个问题一点都没有想过?”
段峰对这个问题何尝没有想过,但是想过又能如何?现在看郑潜套他的话,他就摇了摇头。
“这是军务大事,我只是一个文官,不该我管的事,我不会管的。”
“真不会管?”
“当然。”段峰心想,我这样回答,滴水不漏,你总不会逮着我什么错处了吧。
“嗯。不管就好,不管就好。”郑潜重复着这句话,意味深长。
段峰心里格登一下。但话都说出去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在雪狼营的驻地两人晃荡了有一会才赶到王室的马场。王室马场果然气势非凡,一圈高墙连着一个巨大的门楣。门楣之上雕着“王室马场”四个龙飞凤舞的镀金大字。在门楣处,有两排兵甲鲜明的雪狼营军士,列队守卫。烈日下像根桩似的动也不动。
门楣上的这几个字出手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于名家手笔。不是名家,不可能会达到这个层次。
段峰看着那四个字,不免感慨连连。
“大公认得写这四个字的人?”
“是啊。故人易老,想不到一晃之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段峰平时自从当上大公之后,很少再来王室马场。再加以现在马场被国王严令闲人勿进,所以,陡见故人手笔,时光之叹不禁由然而生。
“莫不是前朝哪位国笔?”
“正是家父。”
郑潜心里一叹。睹物思人,这个段峰还有一个可以睹的物件来思人,而他郑潜,却只能在记忆里翻着一些模糊的场景,来表达对于逝者的追思。
“不好意思,我唐突了。”郑潜表示了一下真诚的歉意。
大公摇了摇头。对于郑潜的这个歉意他还是能感觉到其中含着的真诚的。想他亲签一纸调令,让郑家全族几近灭绝,每每念及此事,都会夜半惊醒。
现在郑家遗孤就在眼前,对于郑家全族被屠一事只字未提。可段峰何尝不知道,这个年纪青青的神使心里,那份仇恨是永远消解不掉的。唯一能消解掉那份仇恨的办法,大概也只能是以血偿血了。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对郑潜的行事风格也大致有了一个了解。越是他不提的事,埋在他心里就会越深,暴发出来时产生的破坏也就越大。现在段峰只能希望着,郑潜还能保留一份身为神使的自觉,但这个希望又何其渺茫。
“神使,虽然我们到了马场。但没有王上令谕,谁也进不去。”
“我倒要看看,这些雪狼营的守卫,对我这个神使会是什么一个态度。”
郑潜说话之间已策马上前,来到了紧闭着的钉着许多巨大门钉的深红色场门之前,冲着两排站的笔直的护卫喊了一声。
“谁是领头的?”
两排守卫没有答话,似乎像是没有听到郑潜的问话一样。
郑潜心下狐疑。又高声将刚才的话又喊了一遍。依旧没有人应声。
郑潜让大白直接往里走,这个时候,两排的军士却忽然有了动作,两柄银枪“当”的一声交叉在一起,挡住了郑潜的去路。
“大胆,你们可知我是谁?”
没人回答他的话,两排军士被银白头罩罩着头,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段峰对于这个变化也吃了一惊。擅挡神使,与冲撞国王一样,是死罪。雪狼营这帮护卫,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他赶紧策马上前,向着两排护卫道:“这位是新任神使大人,你们不要冲撞了神使。”
两排护卫对段峰的话也毫不理会,依旧架着银枪,挡在郑潜面前。
“大公,这可怨不得我了。”郑潜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但他心里却暗暗的戒备了起来。这帮护卫的举止过于古怪,看来这个王室马场里,一定有着什么更加古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