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越来越大,沙子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一样,空气干热的,让人喘不上气来,林更微躬着身子,低着头像头牛一样往前走。
“你不要命了!”突然一个人横在他身前。
林更头都没抬,绕过这人继续走,脚下的沙子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特别松软,每迈一步,脚面都会埋进沙窝。
“我知道你想去找你师父,但是我告诉你,刚刚对面营地的人已经说了,整个库塔干此刻已经埋在黄沙下了!”那人继续说。
林更的身子顿了顿,依旧往前艰难的迈着步子。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库塔干在被黄沙掩埋之前炙热的风就会袭卷那里,没有人能受得了那么热的风,人瞬间就会被烤成干尸!”
一大滴眼泪掉落在林更脚下的黄沙上,瞬间蒸发不见。
支撑他最后的一丝力量被无情的抽走,他就那么站在黄沙中,身子不停的轻抖。
这世间总是这样的残忍,他又成了一个人,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他去了!
“跟我们回去吧!你师父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林更的后背。
他缓缓抬起头,朦胧的泪光中他看到一张中年人的脸,眉眼有几分像林统,眼神中却少了林统的那种深沉与倔强。
“走吧!”那人将林更从黄沙中拉出来,一起向营地走去。
空气十分的炙热,林更却觉得浑身都冷的跟冰一样,只有这人抓着他的那只手上有些温度。
“能问问您的名字吗?”林更抹了下眼泪。
“邓斌!”
林更看着这人的背景,他的头发在风中微微拂动,野营服上沾满灰尘。身材不算高大,却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年纪与师父相仿,他身上似乎有很多师父的影子,林更恍恍惚惚的,越看眼前的邓斌越觉得他跟林统很像。
“邓哥,差不多都收拾好了!”一个汉子跑过来说到。
邓斌点点头,“把这个小伙子带上车,招呼其它人也上车!咱们马上走!”
林更被交到汉子手上带着往一辆车上走去。
十多分钟后,所有人都上了车,与林更期盼的一样,邓斌跟他上了同一辆车!
“开车!”
车队缓缓从黄沙里驶离,车上没一个人说话。
邓斌更是沉着脸,刚刚已经跟吴先生汇报了情况,这次的损失这么惨重,连吴先生最最看重的本也折在里面。
吴先生却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五十几条人命就换了一句知道了!邓斌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他跟随吴先生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年多,负责他所有国内宅子的打理工作,相当于一个管家。
吴先生给的工资很高,工作又不累,邓斌对这个工作还是很满意的。
但这次来到这里,他对吴先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个人虽然很有钱,却似乎很冷血,人命在他眼里只是可以用金钱等价交换的物品罢了。
就连那个本,据说已经跟了吴先生五六年了,他折在里面,吴先生都没有多问一个字。
“邓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开车的汉子问到。
邓斌眉头微蹙,看着前方无尽的黄沙,“先出了风暴区再说!”
“咱们……还要在这里等吗?”开车的汉子犹疑的问到。
邓斌沉默片刻,“咱们按原定的,在风暴区外等三天!”
林更听到还要等三天,心里也很高兴,说不定这三天里,师父还会从黄沙堆里出来!
车子一路开出风暴区,停在进入沙漠的边缘地带,这里是沙漠与戈壁的交界区,地面上偶尔能看到一丛一丛枯黄的骆驼草。
出了风暴区,气温一下降了下来,大伙都冻的赶紧把棉衣掏出来穿上。
“让大伙在这里扎营,叫几个人去前面镇上买点吃的,晚上也让大家吃点好的!”邓斌说。
“哎,我这就去吩咐!”
大伙都从车上下来,开始扎起帐蓬,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剩下的人也就扎了十来个帐蓬。
出了这么大的事,营地上的人全都灰头土脸的,一个个像被晒干的蛤蟆。
一大早匆匆逃到这里,很多人连早饭都没吃,这会大家更是没什么胃口。
那些等待着家人回来的人更是坐在一块连连叹气。
林更遥望着沙漠深处,希望从漫天的黄烟当中看到师父归来的身影!
叮咚!
一声轻响,林更掏了掏衣服的口袋,是他的手机响了,是条短信。
他点开一看,眼泪瞬间朦胧了双眼,他的银行卡上突然多了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他吃喝不愁一辈子。
可这钱也更说明了一点,他的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那是他师父用命换来的钱!
陆续的营地上其它一些人,也都收到了入帐的通知,个个人完全没有拿到巨款的兴奋,一个个目光涣散,面如死灰。
他们的希望像被这短信撕扯着一般,巨大的入帐数额,将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搅的稀烂。
呜呜呜……
风声混杂着呜咽的哭声凝在营地上空。
绝望,伤心,悲痛,也再不会将他们的亲人带回来……
滴嗒,滴嗒……
清脆的滴水声,轻耳边响着,顾忧嘴唇微微动了两个,口中似有一丝清凉甘甜。
她皱了皱眉坐了起来,眼前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地方?顾忧摸着额头,脑后还有点疼,她记得她被左琼抱着一起跳进了库塔干的深坑,跌入深坑的一刹那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暂时失去了意识,
难不成这里是那个深坑的底部?
顾忧细细感受下,身上似乎没有受伤,只有胳膊上有一块轻微有些疼。
她爬起来从身上摸出手电打亮,
光线突然亮起,她眯了眯眼。
“有人吗?”顾忧轻唤一声。
“呃……”
一声轻微的哼叫声,顾忧赶紧将手电的光照过去,一张熟悉的脸,
“志宏!”顾忧跑过去,张志宏仰躺在地上,嘴角有丝血迹。
“志宏,你怎么样?”顾忧一边问着,一边把了下他的脉,从身上摸出个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再用手电四下一照,顾忧看到不远处躺着的贺朋钢,她急急过去,伸手一探,还活着,细把了下脉,也没什么大碍,“朋钢,快醒醒!”
顾忧摸出银针在贺朋钢太阳穴处轻轻一刺,
“啊!”贺朋钢眉头一皱,缓缓睁开眼睛。
顾忧赶紧将他扶起来,“怎么样?你们怎么也下来了!”
贺朋钢睁眼看到顾忧的那一刹,猛的将她抱进怀里,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他宁愿就这样紧紧的搂着她一辈子!
“都怪我!”贺朋钢后怕的说到。
顾忧眸光涌上一阵暖意,“怎么能怪你呢?我不怪你!”
“我怪!”贺朋钢孩子气的说。
“哎哟!我快死了!”
一时这声音顾忧差点笑出来,美好的气氛一下就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