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守粮看着一干人等都在忙着帮顾忧,他却缩在一棵树下,刚刚摔那一下确实不是个意外,可是他又不能不摔那一下,如果他不这么干,年底村里的要重新划分土地,他们家的地,估计就要划到乱石堆那一块了。
不仅是这样,他这条刚刚好起来的腿估计也要重新断掉。
顾洪江他们不停的拿着大大小小的石头丢那头野猪,收上来的十来把镰刀也都甩了出去,可其它人的镰刀都太钝了,根本砍不透野猪的厚皮。
顾忧喘着粗气跟鼻孔里喷着热气的野猪对视了足足有两分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忧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野猪依旧站的笔直,这是她最糟心的情况。
“灵芝,它怎么还没有反应!”
顾忧在心底嘀咕了一句,她已经心虚了。
“别急,再等一等,野猪皮糙肉厚的,应该反应会慢一些。你看这么多石头砸它,它不是没动嘛。”
灵芝这么一说顾忧才反应过来,这么半天了少说几十块石头砸到野猪的身上,它却真的一动没动。
顾忧银牙一咬,“俺再去给它补上一针!”
说完顾忧拖着那条伤腿一瘸一瘸的向野猪走了过去。
“忧子,别动!”孙赤脚看着顾忧身后的丝丝血痕心如刀绞。
“忧,你这是干啥啊!”顾连喜更是哭得鼻涕都冒了泡。
顾忧抬了抬手,大家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都不再出声,
野猪噗噗的喘着粗气,对越靠越近的顾忧似乎有些忌惮,但它却是一步都不动,就那么愣愣的站在那里。
离着野猪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顾忧看到野猪前腿肌肉在不停的抽搐,原来下的针已经起作用了,这猪半边身子应该都已经麻了。
顾忧越靠越近,顾洪江三兄弟每人手里攥紧了两块大石头就等着一会有动静一块扔出去,还有一米,顾忧深吸了口气,孙赤脚眼睛微眯,他已经看到顾忧右手一翻,那手势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施针前的手势。
大野猪终于在顾忧距离它还有半米的时候有了动作,两条还能动弹的腿用力的撺掇了一下,还想用它长长的獠牙挑顾忧一把,结果却是一个不稳整个身子轰然倒地。
顾忧看着野猪不停在地上弹蹬的两条腿,用力一针扎进了野猪圆滚滚的屁股上,马上野猪能动的后腿在弹蹬了几下之后,也伸直了。
“啊……”顾忧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草堆里,疲倦一下子就卷了上来,腿上伤口的疼痛,扯得她心口窝也抽抽着疼了几下,一身冷汗过后,顾忧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忧……忧……”
顾连喜一个箭步从坡上冲了下来,连滚带翻的到了顾忧身边,一把将顾忧抱在怀里。眼泪大滴大滴的滴在顾忧的脸上,一颗一颗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
“哥……俺没事……”
顾连喜目光下移,顾忧的左腿,小腿肚子上一个暗红色的血洞,虽然这会血已经不怎么流了,可那洞真是触目惊心。
顾洪江三兄弟帮着把顾忧从坡下边弄了上来,孙赤脚赶紧就地捡了点草药嚼碎了,从身上扯下块布来给顾忧包上。
要说天公不做美,初春的天就跟孩子的脸似的,片刻间天就暗了下来,孙赤脚抬头一看,头顶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厚厚的乌云遮上了,
“快下山,这是要下雨了,这雨一下来肯定小不了。”
除去跑掉的七八个人,剩下的十几个人轮流的背着顾忧往山下跑。
都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更别说是野猪林这样的地方,田杏见顾忧昏迷不醒的样子,也是吓坏了,一路上抽抽嗒嗒的哭。
今个田胜利被新村长毛岸民给叫走了,要不然怎么着也能多一个人帮忙。
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的就从天上砸了下来,打在身上还有那么一点疼。
顾连喜把自个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顾忧罩着,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山下赶。
再快也是一个来小时的山路,又加上下雨,速度就更慢,十来个人,折腾了两个小时才算从山上下来。
头前跑的那些个人,躲在山下没敢先走,一看人全从山上下来了,也赶紧迎了上来,一看顾忧已经不醒人事,这些人的脸都变了色,
“顾忧咋样,没大事吧!”
田杏一看这些个人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瞪了说话这人一眼,
“刘老三,跑的时候咋没见你们担心人会不会出事!”
这刘老三在村里平时也不是个受气的人,一听田杏这话,也是不乐意了,
“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俺们为了三块钱还得命搭不成!”
顾洪涛瞅见这些个人心里也不痛快,上前一把将刘老三推了个踉跄,
“不愿意拿命搭还这杵着干啥,好狗不挡道知道不!”
顾洪江背着顾忧根本不想跟这些人废话,本来从山上下来大家伙就淋了个落汤鸡。
见这伙人背着顾忧要走,刘老三一步横在前头,
“哎,今个的工钱还没给呢,那这工钱俺们几个找谁算去!”
顾洪涛抬手就想给刘老三一拳,却被孙赤脚一把拦下,
“傍黑上俺家拿钱去,放心一毛钱都少不了你们的。”
顾洪涛甩甩抬起的拳头,冲着刘老三的脸狠啐了一口。
这场雨下的还真是够大的,整个卧良村都被笼罩在一片雨幕当中,村里的泥巴路也被雨水打得起了泥泡泡。整个村子都是一片哗哗的雨声。
顾连喜看着炕上的顾忧皱紧了眉头,从回来到这会顾忧就没再醒过,刚刚给顾忧灌了一碗姜汤,田杏帮着换了衣裳,孙赤脚也给重新处理了伤口,可人就是不见醒。
顾连喜一直守到半夜,顾忧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还说起胡话来了。外头雨下的正大,顾连喜只能不停的倒着毛巾给顾忧降温,一直折腾到凌晨,雨也停了,顾忧的烧也总算褪下去了。
雨后的阳光清爽的没有一丝尘埃,透过被雨水洗刷的干净透亮的玻璃窗子照在了顾忧的脸上。
顾忧眉头微微抖了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扭头就看到了扒在床边睡着了的大哥。
又一次大难不死,顾忧勾了勾嘴角,她还是有几分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