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兴心情迫切,似乎某种力量在招引。他回到办公室,忙完重要的和紧急的事务,就开始筹划去见“生父母”。
如何行动,思考了一会,决定先写信,不是匿名,不能打印,必须手写。他有一手好字呢。他在律师事务所的信笺上写。
“尊敬的尤总,请原谅我这不揣冒昧的来信。
我叫李坤兴,阳溪李渎人,今年34岁,现在职业是江苏弘义律师所的律师。我出生于1986年12月1日,与尤凯同年同月同日生——絮我不知尤凯与您有没有关系。因前几日我收到一封匿名信(内容复印附上),说我是您与解菊青阿姨的亲子,后来我去工商局查档,发现我与尤凯同日出生,觉得似乎事有蹊跷——当然也许是巧合,是我多想了。尽管如此,我枉自多事,冒昧写信,如有打扰,敬请原宥。”
他已经复印好了那封匿名信,还把自己的律师证、身份证也复印了,全要作为附件寄上。这既是证明事实的需要,也是尊重对方。
他接着写道:
“尤总,我本不该以这看似荒唐的、无厘头的匿名信相扰,您执掌偌大企业日理万机对这种无聊玩笑不值一哂。我也本想付之一笑,但又想,谁与我开这种玩笑?什么目的?等等。趁做律师的方便,去查资料,发现我与尤凯同日出生,许是巧合,但联系到那封匿名信,似乎内有玄机——可能是我历事尚浅不识闹剧。于是生出求证之心,不敢造次登门,惟以一札相扰,如果您觉得有必要见面详谈,随时电召,小辈甚是感激。如觉得没必要,则我不复烦扰。”
写完,李坤兴自己也得意。高中时他可是文理皆优,语文总是考高分的,作文尤其好。大学也然。
当然没忘记写上他的手机号。然后让内勤走邮政快递寄出了。
他感到尤茂昆收信后应该会见他了解这事的。如果不,则自己慢慢调查这件事。
果然第二天就有电话来,不过不是尤茂昆,而是自称是五洲电缆的行政人员,是尤总派他来,想接他去见尤总。李坤兴说不麻烦来接,我自己开车去。那人说您别来,我已经到阳溪你的律师事务所了,只是不知道您现在有空不?说话甚是礼貌。李坤兴正好有时间,就说可以。那人又说想去您办公室可不?似乎话里有话。李坤兴有点数了。是要核实他的律师身份吧。5分钟后来电话里的人就来到办公室,也是30多岁男士,自称小张。李坤兴是多么聪明的人,他对来人开玩笑说,我们没见过,你不要接错人,看我的身份证吧。那人眼睛细看李坤兴递上的身份证,口里说谢谢李律师,欢迎光临我们公司,现在就去如何?
李坤兴说好。此时是下午三点多,他开车跟着来人的奥迪A4,半小时不到就到了五洲电缆所在的乡镇,叫宫林镇。右转到镇东边的工业区,这儿多电线电缆企业。电线电缆制造是该镇的特色产业、支柱产业,在全国很有声誉。李坤兴知道五洲电缆牛的,造了20多层高的大楼,大楼上高悬“五洲电缆”四个大字,来往车辆举目即见。他曾经无数次经过这里,经过这座大厦,今天他要进去。
工厂门楼也气派,门卫见到来车称“张主任好”。张主任则说后车是客人。门卫向李坤兴敬了个礼。
车子进厂区,开了几百米,李坤兴被张主任带到这座23层的大楼里,董事长办公室在15楼。
走进可以开舞会的大办公室,可以当床的大办公台后面坐着董事长尤茂昆,他站起身说欢迎,然后请李坤兴坐到可以当红木收藏的十二件套红木沙发上。张主任就出去了,一老一少相互打量,可能是父子的两个人就这么相逢了。
尤茂昆微笑着打量着李坤兴,脸上呈现不同于见常人的意味。李坤兴也想细细打量尤茂昆,看看能否从他的形象上破解自己的身世之谜,只是不好意思一直盯着,觉得不礼貌,就注视别处,眼光巡睃豪华的办公室。
但李坤兴的心里,已经记下尤茂昆的印象。仅这一眼,他觉得他们像父子。
尤茂昆呢,在不加掩饰的细细打量之后,脸上那种眼前人虽是初见却似熟人的意味更加浓厚,层层堆积在他60岁的起了皱纹的脸上。他倒是直截了当,说:“李律师,你说了那个事,我自然要细看你,觉得还有点名堂。跟我有几分像,跟我家老解更像。看来要做个鉴定的。”
李坤兴笑笑说:“我也有感觉。好在现在科学发达,一鉴定就出来了。”
尤茂昆要李坤兴再说说事情经过。”
李坤兴就把那天——三天前,怎么收到封奇怪的信,又怎么想的,怎么做的,说了一遍。
尤茂昆说不管是恶作剧还是做好事,先鉴定再说,反正不会损失什么。现在只当没这回事,但要重视这件事。
李坤兴似有领会,说:“对的尤总,我想先不声张,毕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听鉴定。对了,先看血型能否对上,我A型。”
尤茂昆说:“我A型,你解阿姨也是A型。”
血型对得上的。尤茂昆忽然心里一热:这个优秀的帅小伙子可能是我的儿子!
但尤凯的血型也是A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