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回皇宫了,现在这样的生活,才是我多少年来一直想要的。我只想做个平常的妇人,陪着他、看着他,隽永为我放弃功名,我为他放弃后位又没什么不可?”“回去做什么?回去看他一步步如何成为真正的帝王,还是等着有朝一日让自己也变得和后宫那样的女人一样,争宠夺爱,阴谋算计……不,我不要变成那样的女人。是柴迅让我最终拿定彻底离开的主意,你看这个。”
雨姗从小床下面的盒子里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张皇宫侍卫的通行令牌。
“先皇千秋寿宴时突然出现的刺客给的,他临终之前告诉我有人派出暗卫行刺于我。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是柴迅。是他派的暗卫行刺我?天下有这样的丈夫吗?我怎能再回去,再回去就是死。我并不怜惜自己的性命,只是不甘心,近三十年,我从未体会到做一个女人的幸福就死了,所以当我离开皇宫的那刻,我就告诉自己,这一辈子我都不要再去谋算什么,只做个小女人,我要像天下所有真正幸福、快乐的女人那样生活。是隽永满足了我的心愿,是他陪我离开了京城。这两年,是我一生中过得最平静、最幸福、也最自由的日子。”
“你是皇族,你可以有实现抱负的机会,我是女人,能为他做的我已经做了。当年,我自请下堂,太上皇就曾提出要我助他夺权登基,说是只要我答应,就给我想要的自由。我答应因为我明白,倘若将来为帝的柴通,他一定会赶尽杀绝,不会给我和景天活的机会,那也是我必须和唯一要去做的事,所以我强迫自己为他搜罗人才,只望求得生的机会……”
“今日我不回宫,也是求生的本能。现在我已经嫁人了,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以他的霸道与无情,他是绝不会原谅的,非但我得死,就连隽永也必死无疑。”
“他会杀任何人,但他不会杀你。”柴违怎么也不相信,这枚令牌会是柴迅给暗卫的。
雨姗停顿一会儿,“那个位置足可以把贤人、圣人都变成杀人狂魔,何况是他?”“皇宫从来不缺女人,更不缺做皇后的女人,但是我需要现在平静的生活,隽
永需要我,我更需要留在他身边。你若真要带我回去,就带走我的尸体……”
崔隽永听见织布房的机杼声止,走了过来,站在门口居然听到柴违与雨姗的对话。他冲进房门,大声道:“还有我的尸体。”
“相公。”
“娘子。”
两人紧紧相拥,这样的依恋,这样的柔情,足可以令任何一个男子嫉妒。两张脸轻柔的摩挲着,这样的幸福,又如此的快乐。
“你若真要带她走,就先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不,隽永,如果你死了,我也不要苟活。成亲那天,我们说好了,你若一刻死,我绝不活待二刻。”“我曾说过,嫁给你是何雨姗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哪怕只做你一刻、一个时辰的妻子,我都会觉得知足,况且我已经做了你一年的妻子。我很知足,真的,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每一刻都是赚回来的,我不在乎生死,只要和你在一起。”
崔隽永怜惜的、眷恋地揽着她的腰身,神情中皆是无畏,只有幸福与快乐的感觉。
柴违不愿看下去,他一直以为在何雨姗的心里只有柴迅,她也会这样的疯狂的爱、炽烈的爱,无怨无悔地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曾想过,那个人或许是自己,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不是。何雨姗居然会爱上崔隽永,这个柔弱的书生。
“秦王爷,你可以自己选择,若是要带我们回京,就带上我们的尸体,请看在当年我救过你女眷儿女的情份上放过我们,就当没有遇到我们,就当不知道我的下落。”
柴违紧紧地握住皇宫的通行令牌,心一阵剜心的痛。是因为它,她才决然地离去,最终选择了另一条路。
“本王可以当作没看见,可是皇上……他派了很多的人四处寻找你的下落。”
“那……就等你以后找到我们再说。我们多一天的时间,就多一分幸福。”
柴违道:“那你就没有想过,若是他知道了,会做出怎样的事?”
“不过就是一死。”
柴违还能说什么,什么话在此刻都是多余
,她连死都不惧,还会在意什么。他转过身去,道:“你们就当本王从来不曾来过。”
他走了,走得很快,没走多远,复又回转身来:“崔隽永,给一幅你的墨宝吧。我告诉杜大人,说自己是回来求画的。”
隽永方才放开雨姗,进了书房,不一会儿就取了一幅画出来,这是一幅《远山秋景图》,整个画面宁静而致远,平和又富有沧桑感。
小丫鬟跑了过来,道:“先生、娘子,杜公子求见!”
柴违道:“是来寻我的。”
“相公,送秦公子一程吧。”
崔隽永应了一声,将柴违送离“净莲居”,一直送到了明月桥外,崔隽永揖身道:“秦公子、杜公子走好!”
崔隽永回到家里,雨姗又坐在织机前,机杼声声传来,回荡在隽永的心头。
“你说,他会告诉那人吗?”
“不会。”
“你就如此笃定?”
“是,因为他还不想我死。柴违看似不羁,但还算有情有义。”
崔隽永在一边坐下,道:“我们搬家吧?”
雨姗想了想,或许搬离这儿也不错,只是在明月村住得久了对周围的人都生出了感情,再搬一个地方容易,又得重新培训新的感情。
“我听说扬州很繁华,王兄就是扬州人氏,我们可以托他在扬州某处寻个落身处。”
“我听你的。”雨姗柔柔地笑着。
崔隽永握着她的纤手,两人手牵着手离了织布房,二人的内室安置在书房的隔壁。吃了一些粥点,早早上床歇下,五更之后,崔隽永起来读书、习剑,他的剑法是在闽地时跟书院的武师学的,不算太好,显得有些笨拙,而雨姗则习练一会儿舞蹈,压压腿,活动活动筋骨。
中秋佳节,他们是在扬州的新家度过的,丫鬟和老奴依旧带着,他们是崔隽永收留的一对父女。
崔隽永每月初一、十五在家会客,其他时间都在习练画技,偶尔也与几个精通书法、丹青的朋友一起切磋,到了扬州之后,他的画技又更进了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