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荆嘿嘿一笑,满脸秽色,说道:“虽我抵不上七妹一根脚指头,但你听我对她的称呼也应该知道,我们根出同源,她又怎么会不管我呢?”
储溪瑶听得此话鄙夷之色更是表露无疑,冷声道:“你若是说你与那地下的老鼠、蟑螂根出同源,反倒是比这句话更加可信一些。”
杨延荆被骂,也不气恼,反而桀桀怪笑道:“姑娘如若不信,何不叫醒柳家的二公子,问上一问,你们自家的人,应该不会欺骗你们了吧?”
储溪瑶听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也有些拿不定注意,转而望向一旁的柳玉阶。
柳玉阶冲她点了点头,走到弟弟下榻的床边,见他酣睡沉稳,料想身体应该并无大碍,便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想要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柳玉栏被哥哥一推,身子猛的一颤,紧接着便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睡的过沉,还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让他思绪有些混乱,虽是睁开了眼,却一脸茫然的望着四周,似乎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柳玉阶见状,柔声唤道:“玉栏,你的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被他这么一喊,柳玉栏这才回过神来,回想起这几日的经历,身子不自觉的攒成一团,缩进被子里。
储溪瑶见状,也走了过来,对柳玉阶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走开,自己则坐到床边,轻吐兰语:“玉阶,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溪瑶师姐。”
储溪瑶的声音似涓涓细流一般,轻缓而绵长,让人听了仿佛浸润在温水之中一般,能将一身的疲惫与防范全都卸下,连一旁的柳玉阶都感觉到心生荡漾,格外舒畅。
这其实并非她天生音质所能,而是后天修炼而得。
储溪瑶自幼便对声音格外敏感,琴瑟箫笛,无一不精,更是将家传的水镜琉光功蕴于音色之中,独创一手以乐御敌的功夫。
而她渐渐发现,将真气覆于声色之中,不禁能够退敌,还能灌输自己的情绪,从而感染对方,或舒畅、或烦躁、或低颓、或亢奋,种种情绪,皆能蛊惑人心。
只不过受她实力所限,对意志坚定的人来说作用并不显著,所以她极少使用这种能力。但柳玉栏现在思绪飘散,心念迷茫,对外界的反应极其敏锐,她尝试以声诱人,效果竟格外显著。
柳玉栏听得她的声音,倏地将头抬起,水波流转的双眸只望了她一眼,便滑出几滴酸泪,仿佛见到亲人一般猛地扑到对方怀中,痛哭流涕起来。
储溪瑶见他满脸的委屈,心中也是一酸,女人天生的母性表露无疑,顺势将他搂在怀里,轻抚着他的后脊,轻声呢喃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在这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柳玉阶在一旁看的惊奇,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被自己宠的嚣张跋扈,除了在自己面前偶尔会面露稚色之外,任谁都瞧不上,更不可能扑在一个不熟悉的人身上痛哭流涕,心中不由暗暗感叹,储溪瑶安慰人的功夫着实一流。
也不知是哭的倦了,还是心中的委屈全都宣泄了出去,柳玉栏终于从储溪瑶的怀里探出头来,通红的眼圈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身子一抽一抽的,埋头低声说道:“哥哥,我的手指······”
早在柳玉阶刚将他接进帐篷之时,便已经为他检查了伤势,他全身上下除了几处皮外伤之外,便是左右手使飞刀的手指伤的最重。右手伤在指根处,应该是被人拧断,若要恢复倒也不难。左手则颇为严重,前端两截骨头全都碾碎,恢复起来殊为不易,但只要有上好的金创玉膏敷着,也不至于落下残疾,只不过要想恢复之前的功力,怕还需要一番苦练。
这种事显然不适合让现在情绪几近崩溃的柳玉栏知道,柳玉阶冲他微微笑道:“你的伤势我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静养些时候,便会恢复如初,而且联盟中还有一位栖迟川的莫前辈,他神医妙手,续筋接骨便如家常便饭一般容易,经他一瞧,再严重的伤也能痊愈,你就无须担心了。”
柳玉栏平素一向信任自己的哥哥,听他说的这么肯定,也终于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忽又生出一丝愧疚,涩声道:“哥哥,对不起,给你丢脸了。”
柳玉阶见他这般落寞的神情,忽然想起前两日与陆明哲交谈之时的画面,那时陆明哲在提及自己的哥哥之时,表情和他如出一辙。
柳玉阶自认为在做哥哥的方面,自己至少要比陆明昭强上不少,他不似陆明昭那般强势,也从未要求玉栏有何建树,只求他能活的开心快活,但不可否认的是,玉栏同陆明哲一样,也活在自己的影子之中。
绝对不能让玉栏走陆明哲的老路。
柳玉阶脑海之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他定了定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坚定而明确:“别瞎说,你做的很好,面对强敌奋然向前,毫不退缩,你手上的伤,正是真正铁骨硬汉的勋章,父亲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般表现,定然也会以你为傲的。”
柳玉栏身子猛地一震,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错愕、欢喜、难以置信、还有残留的愧疚全都融合在了一起,最终转化为难以自控的激动,他从未在哥哥的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评价,甚至忍不住要大喊出来:“哥哥,我·····”
柳玉阶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等着只有咱兄弟俩的时候再说吧,你金临川的师姐还在这呢,一会儿就叫人看笑话了。”
储溪瑶在一旁抿嘴偷乐道:“这般其乐融融的场面我可怎么也看不腻,我下面也有个妹妹,只不过她却比你这弟弟难管教多了,那丫头总是满世界的乱跑,根本不把我这个做姐姐的话放在眼里。”
柳玉栏听二人说完,神色不由一黯,刚要说的话也顺势吞回了肚里。
不过那神色转瞬即逝,他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若是有机会溪瑶师姐可一定要把你妹妹介绍给我认识,让我也学学怎么才能抗拒这么温柔的姐姐的话才是。”
三人均是一笑,待到笑罢,柳玉阶这才问道:“玉栏,你还记的那日你被掳走之时发生了什么?地上这两人和杨夕槿可有关系?”
柳玉栏目光一扫,正好迎上杨延荆的眼神,那日被杨延荆所折磨的痛苦顿时涌上了心头,吓得他连忙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他。
“杨夕槿是谁?”柳玉栏不愿意让哥哥看到自己懦弱的样子,连忙开口询问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柳玉阶这才意识到,弟弟未曾涉足江湖,根本不识得杨夕槿。
正犹豫之间,忽听身后杨延荆说道:“就是那个后面赶来的女人。”
“谁允许你说话了!”一声娇斥骤起,储溪瑶并起两指,在空中一抖,发出一阵短促而急厉的声响,紧接着一道青色琉光自指尖迸出,直朝杨延荆胸口袭去。
储溪瑶早在刚一进帐篷时便瞧杨延荆不爽,但碍于柳玉阶,一直忍着未能出手,后来又得知他就是虐待柳玉栏的罪魁祸首,心中的怒气早已生至顶点,是以杨延荆才一张口,她便再也忍不住,脱手便是一道琉光,劲道之强,毫未留情。
杨延荆全身被缚,周身大穴早已被萧非言所封,根本无法调动真气,连闪避的动作都未来得及作出,便被击中胸口,整个人在空中连番几个跟头,脑袋朝下栽在了地上。
帐内的地面为了防止返潮,早已铺满了青石砖块,这一下坠,顿时被砸的头破血流,胸口被琉光所中之处,更是向被重锤击打一般,气血全都瘀于一点,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储溪瑶这才得意的拍了拍手,恶毒的说道:“再敢多说一句话,便剁了你的舌头。”
“早晚有一天我会扒光你的衣服,让你在我身下撕心裂肺的哭嚎。”杨延荆舔了舔自额前一路流到嘴角的血珠,一双鼠目死死的盯着储溪瑶,眼里尽是阴霾。
只不过此时储溪瑶已经不再去看他,反而转身望向柳玉栏道:“放心,他再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了,那日发生了什么,你全都一五一十的跟我们说清楚。”
柳玉栏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那日晚上除了他之外,的确还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均是二十来岁,男的神色阴沉,有着一双如毒蛇一般犀利的双眸,而且那双眸子似乎还泛着紫光,女的容貌奇美无比,但脸上却是忧郁之色满布,这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在我看来,男的应该是他们的首领,女的则是副职,而且女的似乎要跟他们更加亲密,我好像还听她叫这人二哥之类的,只不过那时我伤痛难忍,也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真是假。”
柳玉阶与储溪瑶相视一望,皆沉默下来,看来这杨延荆嘴里所说应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