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听了,先是一惊,继而长叹一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回府邸吧。”
众人离开桂花湖,一路沉默,各怀心事,半天才走了回去。
回到院子内,徐瑾忽然说道:“诸位,天色已晚,大家先回房休息吧,我想和苏公子单独谈谈。”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散去,了了本不愿意,但苏青黎向她使了使眼色,她便也不情愿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青黎心中颇感好奇,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想对自己说什么,竟让大家都走了。
这时听徐瑾说道:“苏公子,随我进屋吧。”
苏青黎皱了皱眉,心想这话听起来怎么有几分暧昧,莫不是这家伙有什么不好的癖好。
心里胡思乱想一通,脚上倒是没犹豫,三两步之间,便已经跟着徐瑾进了他的房间。
进了屋,房间里并未长灯,借助窗外高悬的月光,苏青黎看到徐瑾背对着自己,竟有几分落寞,苏青黎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甚。
苏青黎见他久未开口,只得干笑两声,说道:“徐庄主,这深夜找我来,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啊?”
徐瑾答非所问,怅然若失道:“她来了吗?”
苏青黎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明白了徐瑾嘴里的她指的是储溪瑶,心说储溪瑶说的还真没错,人家都还没来呢,你摆着一副落寞的表情给谁看啊?
无奈,苏青黎只好装傻:“徐庄主说的是谁?”
“也罢,”徐瑾又是一声长叹,语气悲不自胜,“不见面也好,省的挂念。”
苏青黎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在背后狠狠揣上他一脚。
苏青黎刚抬起半只脚,却听徐瑾忽然又说道:“苏公子,我命不久矣。”
苏青黎一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诧异道:“徐庄主说什么?”
徐瑾却丝毫不打算理会苏青黎,自说自话的道:“如果我死了,请您遇到溪瑶之时,务必帮我转告,我一生见遍红尘,却唯独只爱她一个。”
苏青黎皱了皱眉,说道:“徐庄主你是否托付错人了,储溪瑶遇见我不杀我便好,怎么会与我相谈呢,更何况我与你二人不过才认识几日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这种重要的事说与我听,只怕不太好吧。”
徐瑾忽然转过头来,说道:“前两日的左灵山庄大火,是我放的。”
“什么?”苏青黎骇然道。
徐瑾苦笑一声,说道:“当时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只可惜现在看来,那场大火除了烧毁了我们祖传的家业,并没有起到其他的作用。”
“他们?”苏青黎问道:“你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徐瑾道:“他们就是那晚的罪魁祸首,没错,如你所想,我早已得知那晚的真相,并和他们约定,对那晚的事守口如瓶,这样方能保我平安。”
苏青黎的手暗暗攥紧,额头冷汗直冒,这个徐瑾果然一直都在说谎!
徐瑾看出苏青黎神色过于紧张,不由笑了笑,说道:“你不必慌张,我今晚跟你说这些,不是要对你动手,我还需要你带话给溪瑶呢,忘了吗?”
“那你是?”苏青黎不确定的说道。
徐瑾忽然走到一旁的书架旁边,指尖轻点上面的书本,直到点到第七本的时候,猛地一推,将那书推进去了一半,紧接着,旁边的墙壁之上竟多了一条门缝,门缝之中散发出明亮的烛光,在漆黑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徐瑾看着目瞪口呆的苏青黎,说道:“我今天是打算告诉你真相的,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要不要进去,取决于你。”
说罢,徐瑾推门而入,竟把苏青黎晾在了一边。
苏青黎在房间里焦急的踱着步,他知道徐瑾口中所说并不一定是真的,那暗室很可能有无数机关等着自己,可自己朝思暮想想的秘密可能就在自己眼前,如果不进,恐怕要抱憾终生了,徐瑾肯定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根本连看都不看自己便先进去了。
“混蛋徐瑾,”苏青黎暗骂了一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一咬牙便也钻了进去。
进到里面,苏青黎看到面对自己的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的两旁每隔五步便插着火把,走廊绵延漫长,不知道通向哪里。
苏青黎朝前走了两步,只听“砰”的一声,暗室的大门瞬间合拢。
苏青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那走廊一路向下,似乎通往地底幽冥,苏青黎越往里走越觉得寒气逼人,心里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走了大约足有两刻钟的光景,终于到了尽头,苏青黎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石门,那石门半掩,似乎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苏青黎手中斑斓针紧握,神经崩到了极致,轻轻的推开了石门。
门外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房间里灯火通明,火光照耀之下,四周的墙壁显得晶莹剔透,苏青黎定睛细瞧,这才发现,那墙壁根本就是用冰块砌成,甚至还不断的冒着白气,怪不得自己越往里走,越觉得体内生寒。
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冰块台面,台面之上竟摆放着一口棺材,棺材的盖子已经被推开,徐瑾站在棺材旁边,目不转睛的望着棺材里面。
苏青黎看到这幅诡异的场景,心中寒意更甚体外,半晌,才开口道:“徐庄主,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徐瑾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不想看看这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人吗?”
苏青黎皱了皱眉,走了过去,朝那棺材里面瞧了一眼。
只这一眼,苏青黎整个人身体一僵,双眼发直,竟仿佛被这一屋子的冰块给冻住了一般,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石棺之中,正是苏青黎的父亲,太华宗宗主,苏焕云。
徐瑾叹息道:“这便是我与你说的秘密,那些人将他托付与我,让我此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点消息,否则他们便会杀人灭口。”
“在你来之前,一切都好,”徐瑾苦笑道:“可惜你的到来,让他们心生戒备,多次找到我让我销毁证据,但先人骸骨,我实在不想让他毁在我的手里,无奈之下,我只得故布疑阵,烧毁了左灵山庄,盼望他们能够相信,只可惜对方还是不愿轻易相信,可能在他们眼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吧。”
苏青黎望着自己的父亲,脑袋里一片混乱,根本没能听进去徐瑾说了什么。
徐瑾见他毫无反应,也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良久,苏青黎终于苦笑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长叹道:“虽然我早已不抱希望,但没有见到尸体终究还心存幻想,今天也算是了了我心中的一个念想,谢谢你,帮我保存了父亲的遗体。”
徐瑾却摇了摇头,说道:“我算不得什么好人,说实话,最开始保管你父亲的遗体之时,我心里想的只是你父亲身上的绝学,六相古神功,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丝毫没能在你父亲身上参破此功秘法,这才作罢。”
六相古神功助自己父亲独霸天下,徐瑾想得到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苏青黎此时已是身心俱疲,根本无心与他计较这些。
半晌,苏青黎说道:“那晚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瑾道:“那晚张孤烛凭借大成的无心望尘术挑战苏宗主的六相古神功,终究还是棋差一着,被苏宗主打败。”
“之后各派掌门转醒,又联合起来想要对付苏宗主,但六相古神功神威齐天,饶是强弩之末,仍是击退了一众高手。只可惜,被那些人暗中偷袭,终究是身负重伤,无力回天,死在了禁闭洞的门口。”
徐瑾指了指苏焕云胸前的一处剑伤,说道:“这一剑,就是要了苏宗主命的一剑,那些人手段极其毒辣,一击得手,毫不罢休,足足刺了一十九剑,苏宗主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众人之中。”
苏青黎暗暗握紧了拳头,说道:“你说的那群人究竟是谁?”
徐瑾摇了摇头,说道:“这我的确不知,每次与他们见面,他们均是一袭黑衣,头戴面具,使的功夫也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所以我根本无从查起。”
苏青黎沉默了一阵,忽然说道:“既然你与我说了秘密,想必那些人必然不会放过你,咱俩也算的上是同病相怜,若是那些人再来找你的麻烦,你尽管开口,我必定会全力相助。”
徐瑾哈哈大笑道:“我既然与你说了这其中的秘密,便早已将生死看淡,只不过我还有一些心愿未了,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帮我。”
苏青黎正色道:“你说。”
徐瑾道:“徐瑜本是我父亲捡回来的孩子,他的性格鲁莽,遇事不假思索,自身功夫又不过硬,很容易闯祸,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帮我照看他。”
徐瑜比苏青黎整整大了十岁有余,徐瑾竟然让苏青黎照看他,弄得苏青黎有些哭笑不得,但见他神色庄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