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等来到了正阳宫,从正阳宫们进去,浩浩荡荡地,随着其他一众前来做寿的人,被迎去了今日的宴会主场太和殿。
萧千云萧千尧两个跟着他爹过去了,应是和男人们混去了。而萧杏花则是带着两个儿媳妇并女儿,前往太和殿的后堂,那里是招待今日女宾的地方。
萧杏花虽说来过一次这宫中,可是上次急匆匆的,哪里有心思看路呢,如今一路跟着指引太监进去,东看看西看看的,不免赞叹连连,想着这宫里就是富贵堂皇,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比的。
梦巧佩珩等,自然都是战战兢兢。她们从来都觉得这皇宫是戏文里才有的,她们这等小门小户,便是摸摸皇宫的大门都是痴人做梦,更不要说进到这皇宫里,还被人一脸恭敬地迎过来了。
“认个侯爷爹,可真好!”梦巧再一次知足地感叹!
“可不是么,我只觉得仿佛做梦,这皇宫竟然像咱年画上神仙住的地方呢。”佩珩想起了自家墙上糊的年画。
“你们两个啊,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样儿,你们好歹学学秀梅。秀梅这才像侯门媳妇呢,要矜持大气庄重,知道不知道?”萧杏花无奈,只好低声念叨了梦巧和佩珩。
梦巧低声一笑;“娘,我们知道了,我们多跟秀梅学学就是了。”
秀梅听了这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娘说得哪里话,你们也知道,我素来不爱说话,多亏了大嫂凡事都带着我呢。”
萧杏花听这话,看了她一眼,不免有些意外。之前没细看,如今距离近了,这才发现脂粉底下,眼窝子处有些发暗,这显然是没睡好觉。
只是在这皇宫里,她也没时间细问,便笑着道:“都是一家子的,少来这客套话儿,这次咱来宫里,我估摸着什么妖魔鬼怪都能碰到,你们可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挺直了腰板,记住了嬷嬷往日所教,莫要让人看扁了去!”
她心里想着,这出席寿宴的怕都是有头面的人,这其中自然是好的,可是应该也颇有一些,看不上她们这一家子吧?
梦巧却误会了婆婆的心思,不由笑道:“娘,你且放心就是了。那些莺莺燕燕的,哪里值得娘你费心。如今既让媳妇碰上,若是哪个还敢打公爹主意,自然是铜齿铁牙,把她们气个七窍生烟,看还敢不敢找茬。”
萧杏花听儿媳妇这么说,心中不免感叹,这儿媳妇都是一心护着自己的,难为她这一片心,也就随她去了。
一行人等继续往前,便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殿堂,旁边有齐刷刷的宫娥,还有许多新鲜绫罗挂在树上,看着富丽堂皇,十分惹眼。
“我的乖乖,这是银子没处使呢,竟然给树穿上了绫罗绸子,人都没穿这么好看的。”梦巧咂舌。
“这个就是太和殿的后堂了,太后娘娘今日就在这里等着咱们过去拜见,你们机灵着点吧。”
梦巧点头:“我们知道的。”
眼前这院子里有石桌石凳,也有凉棚,许多穿戴华丽的女子正三五成群地在那里说话,萧杏花也不认识谁,便径自往前走,谁知道因贪看那景致,无意中便走到一处凉亭旁,那处倒是偏僻,还有一群女人正在说话呢。
“听说这位镇国侯夫人也要过来祝寿呢,你们且等着看热闹吧!”
“这就是了,听说这位镇国侯爷,是草根出身,没什么家底子,他在家里娶的那夫人呢,还是个童养媳。这些年在乡下待着,别说见过世面了,怕是连字都不认得。”
“还有呢,他们家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你们猜娶的什么媳妇,听说也是县里小门小户的,什么屠户之女,什么落榜秀才家的女儿!”
“噗,也亏得镇国侯爷那般雄才大略,如今生生地进了村妇窝!这好好的一块羊肉,怎么就进了狗嘴里。”
“自古说得好,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如今倒是反了来呢!”
听着这话,萧杏花和儿媳妇不由得面面相觑,敢情人家是当面议论她们这一家子呢!
岂有此理。
虽说被这样议论,早在意料之中,可是亲耳听到,任凭谁也不会痛快。
梦巧脾气急,当下脸色难看,就要冲过去。
萧杏花拽住她,给她使了个眼色,梦巧顿时心领神会。
于是那群正谈论得热闹的贵族妇人,就听到花丛后面有人在说话。
“娘,我听说啊,咱镇子上总有些愚妇,镇日里无所事事,专门爱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说起来也是好笑呢。我就不明白了,别人家的事儿,关她啥事儿,何必乱嚼舌根子呢!”
众贵妇正说得热闹,忽然听到这话,便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这话说得,分明是什么镇子上的,怎么却让人觉得暗藏机锋呢?
谁知道接着又听到有个女人讲道:“我的孩儿,你哪里知道呢,这世上总是有些人,夫君不疼,儿女不孝,这日子过得不如意,就盼着别人也不好,专爱说些别人的家长里短给自己找乐子。这样的人啊,最是上不了台面,你可不能和她们一般见识,以后遇到,定是要躲得远远的,免得沾染了晦气!”
“噗,娘你说的是呢,咱们全家和睦,父慈子孝的,这日子过得舒坦,自是没心思专看那东家长西家短的。”
刚才说话的那几个贵妇听得此言,顿时一个个脸色难看起来,都不由得抬眼想看看,这是哪家的宝眷,竟然在这里指桑骂槐的。
个中就有一个叫安南侯夫人的,打眼瞧过去,一瞧吃惊不下,连忙对那几个说嘴的使眼色。
其他贵妇顿时明白过来,当下不敢作声。
一群人正沉默着,萧杏花却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了:“诸位夫人,怎么坐在这里,还不进去?”
“进,进,我们这就进去……”
其实说这话的不过其中三两个人,此时那几个人被当事人抓个正着,都分外尴尬。
萧杏花打眼扫过这一群人,把她们的面目都记住了,之后大方地笑了笑,告辞而去。
待到眼瞅着萧杏花等一行人都走过去了,才有人小声说:“刚才走在前头的那个,就是那位镇国侯夫人,后面跟着的是她的儿媳妇并女儿。”
“我瞧着这模样,倒不像是个寻常村妇啊!”
“呵,就算模样长得好,那又如何,看看刚才她们那言语,分明是嘲讽咱呢!”
“这,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背地里说话让她们听去了呢!”
“没事,听了又如何,她不知道咱们是哪个吧。”
嘴里怎么说,其实心里还有些忐忑的,毕竟这镇国侯在朝中的地位大家都是知道的,得罪谁不好,得罪他们家,那可不是寻常官员能惹得起的。
那安南侯夫人,平日里最为谨慎的,刚才那几个人说话,她并没有多说,如今却觉得那位镇国侯夫人好生也把她打量,心中不免有些不安,想着别好端端被连累了去。
倒是旁边的一位,是汝凌侯夫人的,正自坐在那里吃着果子,原本对刚才闲磕牙的几个夫人便是心里暗暗有些不以为然的,此时见了她们的忐忑,不免笑了:“依我看,这位镇国侯夫人,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安南侯夫人从旁道:“看着一点没有乡下的小家子气呢!”
人家竟然是当场揭穿,丝毫不给这群人留情面,而且大大方方地过来看了看,那是一副我今日算是记住你们了的样子,可真真是……倒把刚才乱说话的几个给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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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杏花带着媳妇女儿走远了,这才回头问:“可记住那几个人的面目了?”
“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这些人啊,分明想看咱们热闹,以后遇到了,也不必对她们客气!”
“娘,我们知道的。”
萧杏花满意点头,又随着那指引太监径自进了正阳殿,就有几个宫人在此迎接,那宫人知道这是镇国侯夫人来了,连忙道:“太后一早还念着夫人呢,既来了,快快请进去吧。”
萧杏花笑着谢了:“有劳姑娘记挂。”
说着,一行人等,径自进了大殿。
她这一进去,旁边等着的诸位太太小姐的,不免窃窃私语。
因大家都是早早来了,三五成群,只等着稍后太后娘娘挨个接见,不曾想,这位刚来就直接领进去了。
偏生还是个眼生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竟然让太后如此青睐。
于是就有人暗地里说:“这就是那位镇国侯夫人。”
“原来是她……”
众人有羡慕的也有不屑的,羡慕的是因为知道那位镇国侯的权势,可真真不是寻常人能比,不屑的是到底出身市井,难登大雅之堂。
却说萧杏花带着女儿媳妇进了正阳殿,便见太后娘娘穿得金碧辉煌坐在正座,旁边又围绕了一群穿金戴银的人。
她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这阵仗实在是大。
不过身为这新晋的侯夫人,自然不能露怯,况且还得给身后的媳妇女儿壮胆呢,当下便大方走上前,规规矩矩地带着孩儿们拜见,并呈上了给太后娘娘的贺礼。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些话都是提前教过的,后面的媳妇女儿也都跟着跪下,齐声说了起来。
太后娘娘笑呵呵地道:“快起来吧,我瞧着你身边这几个花团锦簇的人儿,应是家里的儿媳妇并女儿了。”
一时萧杏花站起来,这才笑着道:“这是大儿媳妇梦巧,这是二儿媳妇秀梅,还有这个是小女儿,名叫佩珩的。”
太后娘娘听了这话,细细看过去,先看梦巧和秀梅,最后那目光便落在了佩珩身上打量。
佩珩生得窈窕秀美,如今着意打扮,自然是姿色生人,低头垂着颈子站在那里,整个人粉雕玉琢的,格外可人。
太后娘娘不免啧啧赞了起来,笑得越发慈爱,招呼着道:“是叫佩珩吧,走近前来,让哀家瞧瞧。”
佩珩羞涩地看了眼母亲。
萧杏花笑着道:“太后娘娘疼你,你过近前来。”
说着又对太后道:“娘娘可莫要笑话,可怜这孩子生在小门小户,没什么见识,难免害羞。”
太后娘娘却笑着道“这是说哪里话,我瞧着佩珩这模样,生得真是好呢。”
说着时,佩珩已经走到了太后娘娘跟前,盈盈又拜了一拜。
太后娘娘握住了佩珩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她这模样,不由笑道:“这姑娘生得可真是好呢,比我手底下几个孙女儿还要体面一百倍!”
萧杏花听闻,不免噗嗤笑了:“太后娘娘,瞧您说得,她不过是寻常小姑娘罢了,哪里及得上公主郡主一根头发丝丝。”
面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了几分疑惑,想着太后为何对自己女儿如此看重,不过此时也不好乱猜,只能暂且按下来。
太后娘娘却是分外喜欢佩珩的,拉着佩珩的手,又着意问了年纪,在家做些什么,佩珩少不得一一答了。
说着话间,太后娘娘又看起那寿礼来,听说这是萧家儿媳女儿亲手一阵一阵绣得,不免越发喜欢。
“其实女人家做些这针线活,才是贤惠的样子。只是如今咱们这京城里的女人啊,总是没这耐心,倒是把什么弹唱当做正宗,要我说,那才是歪门邪道。”
她看着这锈图,越看越喜欢:“这绣工真是好呢,活灵活现的,难为你们一片用心。”
萧杏花笑着应承道:“太后娘娘不嫌弃就好,我等见识浅薄,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是自己锈个寿图,尽心罢了。”
太后娘娘听得喜欢,又问起这东西怎么锈的,拿着不舍得放手。
接下来各家女眷纷纷进来,三五成群进来给太后娘娘祝寿,每个人自然都献上了寿礼,金银宝物名家字画应有尽有,只是倒没哪一个,是如萧杏花这般亲手做的。
几个人正说着,又是一拨进来祝寿的,萧杏花打眼一看,竟觉眼熟,仔细一想,乐了,这不正是刚才嚼舌根子的几个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