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出嫁

“银荷,带我去见你们家公主吧。”树尔偏过头说。

“砰——”银荷猛地跪下了:“杨姑娘,我家公主有幸结识您,得您相助。银荷愿意陪您嫁去胤国,赴汤蹈火,再所不惜。只求您不要怪罪公主,公主是天大的好人。”

树尔轻轻笑道:“快别跪了,地上凉的很,我只想去和菊朵道别,再说点事。”

“是,姑娘这边请。”银荷迅速起身,引树尔往偏殿去了。

“放我出去!你们这班臭奴才。枉我平日里对你们多有快宽顾,你们竟然连我的话也不听了!看我出去了怎么教训你们!还没到门前,就已听到菊朵的叫唤。

“菊朵。”树尔走上前。

“姐姐?姐姐,你,唉。”菊朵想说什么,可是一想现在这个时候了,树尔一定已经见过胤使了。一切似已成定局,只能轻叹一声。

“菊朵,你听我说。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国家的君主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去治理国家。楚国现在疮痍满布,是时候进行一次大换血了。我去了之后,你就劝小墨子降了胤国吧。我相信人们会乐意接受一个好的新领袖的。我想胤国也无意全面开战,否则也不会前来求亲了。只是,不知道小墨子可有逐鹿天下之心?“

“姐姐,小墨子天性纯良温吞,若非父王独子,他根本不愿担起这个重任。如果真能大家一起无牵无挂的离去,他不知会多开心。”

“这就是了,那你——”一时,树尔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姐姐,希望你会过的舒心一些。”菊朵的声音里有着抹不去的歉疚。

“如果你找到了那个与你同游世界的人,记得想法儿告诉我。”树尔压下那些委屈,笑着说。

初七是个黄道吉日,楚国人都涌来仁川为公主送嫁去胤国。大家都知道胤国太子的不堪,他们的公主是为了楚国,为了他们而嫁的。

这一天公主乘着巨大的鸾驾,垂着华丽而厚重的幔帐,只能隐约看见车内的一抹艳红。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北而去,只留下一路铺撒的花瓣和空中不散的吹弹吟唱。

“树尔,想不到绕了一圈,你还是去了那座埋葬一切的坟墓。”月立在街角望着公主的车驾远去,饮下一杯梨花酒,苦笑。

“竹风,发消息给普云大师,就说事情成了。”月放下酒杯。

“是。”竹风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应命而去。

与此同时,在胤国迎亲的队伍里,那个在宴会上与树尔有一番“眼神交流”的男子正与几位胤国大臣交待着什么,看起来绝不只是某大臣门生这么简单。

“太傅,我先走了。你们这么一大堆人,走起来慢吞吞的!”这人还真是没什么礼貌。

“是。”木公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又命两名侍卫跟上。

银荷自然也在随嫁队伍中,却是早已红了双眼,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银荷,别哭。”树尔隔着帘幔说,“菊朵会有个幸福的明天的。”

“姑,公主,我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这里来。”银荷拭去眼泪,轻声回话。

“••••••”树尔也沉默了。这一去,生命就此走上另外一条未知的道路,说不害怕担心是假的,只是向来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也就这样吧。

每日,木公等金使和送亲的楚臣都会来请安,胤使还好说,可是那些楚臣也对于树尔没有反应,这让她难以理解。问了银荷之后才知道,菊朵虽然不受礼教拘束,但毕竟是公主,所以平日里出宫或是其它事都未以公主之名出入,是以人们虽然见过她的很多,却未能将其与楚宫中那个同样美貌的公主联系起来。

暗道声幸运。树尔放了心,泰然的接受众人的请安。

人生何处不恶俗啊!望着车驾外的蒙面匪徒,树尔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

“楚国菊朵公主名列天下名姝榜首,却要嫁于胤国不争气的病太子,不是太令人不忿了吗?!”说话者一身黑色劲状,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如鹰般慑人的眼睛,不是看向公主车驾这边来,让树尔对这位“土匪大哥”的目的很有兴趣,而且,“病太子”?金步日身体不好吗?

“这位侠士何出此言?我国太子虽然暂时身体有恙,但无论学识才华、人品相貌还是身份地位,又有何配不上菊朵公主的?而且即便是配不上,又与侠士你何干呢?“

哇,果然是太傅啊,口才和我不相上下呢!想我也是出名的“一张嘴说破天”,这木老头也不差啊。看来有机会要切磋一下。树尔又走神了。

“木太傅,胤太子是你的学生,你这不是卖花的赞花香吗?”

“呵呵呵呵,侠士以为呢?”

“哼,我不与你罗嗦,今日我一定要把公主留下。”

咦,谈崩了?这是什么人啊,是菊朵的暗恋者吧?拜托,刀剑无眼!可别招呼到我身上来了!

“公主,别怕!此地距周城不远,一发信号,周城守卫就会来相助的!”银荷自己的嘴唇已经害怕的发抖了,却还在安树尔的心。

傻丫头,这帮人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自然是不怕区区的城卫。树尔叹口气,却不敢把这话说出口:“银荷,我怕,你也到车里来吧。”树尔怕银荷在外面受伤,让她也上来。

车外的厮杀声不断,树尔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她不是个胆小的人,倒也不是第一次亲见死亡,这样血淋淋的死亡,但是当那些温热粘稠的血液溅上车驾的帘幔时,那划破皮肉的声音刺入耳朵时,曾经的那些痛苦经历“轰”的一声冲上脑,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揪住衣摆,指节都发白了,呼吸也渐渐急促。

我不会要晕了吧?树尔想,这该是我第二次晕倒了,上一次可是因为减肥不当低血糖来着••••••

果不其然,树尔就这么顺着车壁滑了下去。

“公主!公主!公主••••••”最后见到的是银荷担心的脸,听到的是她急切的呼唤。

“树尔。”这个声音是谁,很熟悉呀,是我认识的人吗?

“树尔,睁开眼睛。”声音温柔但不容拒绝。

“唔——”树尔努力睁开眼,叫醒她的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居然是现代的!“你?你是——”

“我是你哥哥啊。”

“我没有兄弟姐妹的呀。”

“只是你不记得了。”

“那,你是来带我回到原来世界的吗?”

“还不是时候,你还有事要做呢。”

“啊?那我得在这待到什么时候啊?”

“你会慢慢明白的。”

“喂——”见那人要走,树尔便伸手去拉,那么远的距离,还真被她拉住了什么。正想开口说话——

“喂!做什么?!”声音怎么变了?正想不明白,脸上就被重重扇了两下。

“哇!痛啊!”树尔疼得马上捂住脸,睁开眼,自己正靠着棵大树,头疼的很,刚才好像梦见什么特别的了,是什么呢?记不得了诶,脸上火辣辣的疼,是谁用这么变态的方法叫醒人啊!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很陌生的男人,他身后有一群的陌生男人。

现在是什么状况啊?树尔揉着红肿的脸颊,不住地张望。

“菊朵公主?”那个打脸男又说话了。

“是。”原来是匪徒大哥啊,听到声音再加上那双鹰眼,树尔认出这个人就是与木公谈过话的匪首。想不到长着张妖孽的脸,绝对的花美男,瓜子脸、细柳眉、单凤眼、悬胆鼻、殷红的双唇,还是阴毒花美男那一款。

“想不到世间闻名的菊朵公主竟然是个姿色平平的傻丫头。”妖孽男的不屑相当明显。

“Fuck you!”树尔笑着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发克油?你在说什么?!”妖孽男瞪树尔。

“就是谢谢咯。”树尔说的理直气壮。

“呵呵,你以为态度好些,就可以让我放走你吗?”

“怎么会!你们都敢把脸露出来了,自然是不准备让我活了。”树尔说的轻松,心里却紧张到不行,手掌心的汗都快把裙摆打湿了。

“哼,你倒是明白。”妖孽男一勾嘴角,果然是妖孽,美的冒泡。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杀菊朵公主吗?”树尔是真好奇,同时也是为了推延时间,看到一地尸首中未见木公银荷及不少胤国侍卫,应该是逃脱了,希望他们还记得有这么个公主,会回来救人。

“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不过我不想说。我只想马上杀了你,以绝后患。”说完,妖孽男抽出刀,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把刀架上树尔的脖子,“本来听说菊朵公主姿容绝世,想劫来一亲芳泽,却不想是这个样子!你这种样貌,到了金步日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不如让我送你去地府,重新投胎做一个美女吧!”边说,妖孽男的刀边划开了树尔的领口。

鲜红的嫁衣被划开,露出了里面雪白的亵衣。树尔愣了,这人干吗啊?却见那人挂着笑也不说话,又把裙褂也给划开了。但树尔只觉得好笑,难道说这人想这样来羞辱她?!这也许对其他人管用,可是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不过是穿着睡衣嘛,半裸都可以出门的时代来的树尔又怎么会觉得羞愤呢?

见到树尔冷静的脸,妖孽男停下了动作:“你——”但是还没等他问出口,树尔期盼的救星来了,胤国迎嫁将军首虬领着前来相助的周城军队赶来了。妖孽男一勾嘴角,“你还挺有趣的。下次见面的时候可别忘了我!”说完,这一大群男人就各自上马,绝尘而去,留下树尔一个人发傻。

首虬飞骑而至,未及立马便翻身下马奔至树尔身前:“公主殿下受惊了!末将未能护得公主周全,请公主恕罪!”首虬是一个虬髯胡的中年黑大汉,这么一个人跪在面前,气喘吁吁的请罪,树尔十分不自在。

“不用了,不用了,将军快起来吧!我也没什么事。”树尔忙起身去扶首虬。

“末将——”正要再说些什么的首虬一抬头正见到树尔衣衫不整,双颊通红的样子,呆了,“公主殿下您——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看来这人是以为树尔被那帮人吃干抹净了。想到这,树尔不禁脸更红了:“将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公主!”横插一脚,打断了树尔的解释的是银荷,之前树尔晕倒在车驾之中,她手足无措,下车求助却被正撤退的侍卫们一把拎上马带走了。为此,她觉得丢下了树尔,很是歉疚,所以不顾阻拦也跟了来,见到树尔无恙,开心得都忘了礼数。

“银荷,你没事吧?”树尔笑着问飞奔而来的少女。

“没事,公主你也——咦?衣服——啊!您没事吧?”银荷的小脸上在极短的时间内表现出开心——担心——疑惑——惊讶——恐惧的变化。

厉害!树尔想。

“银荷,带公主先回车里去,这帮匪徒来历不明,手段狠辣,我们还是尽快上路为好。”木公拉住还是一脸惊恐的银荷,没让她再问下去。又谢别了周城郡守,匆忙再次上路,无论如何都得在吉日赶到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