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阳城外,落叶已堆积了好几层,远处层林尽染余晖,一如玉公子,身穿长儒,头戴高冠,立在树下,余晖透过枝丫照射下来,衣袖和领口的竹纹隐隐闪光,映着脸上如玉的肌肤。
洛笙站在这里已一注香的时间,远眺着远处的山林,若无人打扰,真真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如果没有那边教场赤着上身,一群正在肉搏的男人的话,一定会以为是来参加此时盛行的秋语盛宴来的。
苏晨看着洛笙出神,过了一会按耐不住上前:“洛星将军,您可是在看这地形?”洛笙没有搭话,苏晨又说:“您切莫忧心,虽说对面是军事天才,从未尝一败,但您一定会打的他方仪国,再不敢挑衅!”洛笙静默许久,点了点头,苏晨看着她信心百倍的转身回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苏晨,我看那林子里有许多鸟,打来吃了。”说着摸了摸嘴,“最近连肉也没,嘴里都淡出鸟了!”
苏晨抽了抽嘴角,所以......刚才她是在看鸟?
洛笙一脸忧愁的回了营地,哎,她心里一阵叹息,想想自己被困在这里当将军,都快四个月了,好吃好喝的没有,关键是连仗也不打!
打个仗嘛,她这到不忧心,胜也好败也好,总好过她一女人混在一堆男人里吧!想想前两个月的时候,每日都在上火!
热伏天里,蝉鸣一声叫过一声,大太阳刺啦啦的照着,像是照妖镜,要把她真面目揭穿,洛笙多想摔衣不干啊!
看着苏晨可以穿着凉爽的麻衣,敞开领口,露出一大片小肌肉,洛笙只能裹着裹胸布,再穿着高高领口捂住喉头。
每夜睡时也只敢松一点点,怕对面的一旦偷袭过来,她可没时间去裹胸。一旦被发现是冒充洛星,洛笙脚趾头上的指甲盖都知道自己的结果会有多惨。
每每热的大汗淋漓的时候,洛笙总在心里咆哮:“我的爹啊!我的哥啊!你们到底太狠心了!怎么能抛下我一个弱女子啊!”
所以夏日里总能看到洛笙眼冒火星,一日里有半日要偷偷的扯领口。于是经常出现这样一幕,苏晨一边自己敞着领口,一边给洛笙把领口拉好......
洛笙瞪着眼睛,喘着粗气,憋着想要扒光衣服的冲动在心里怒吼:“遮个毛线,再遮老娘也没有喉结啊!”
慢慢的竟然传出洛星将军和苏晨有点断袖的意思,难道是洛笙眼里的火星太旺了么?
洛笙怎么会扮成洛星?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也并不复杂,她是碧落国的镇国大将军的女儿。
镇国大将军,沈澄,开国将领,在一年半前,方仪国的国君,一个年近六十岁颤颤巍巍的老头子,想要求取镇国大将军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沈洛笙,说是维护两国盟约。
那大将军想想自己马上要及笄的女儿,貌美如花,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还是去做后宫里的小小的美人!
那可不能答应啊,要是嫁个帅气的小王爷也就罢了,更何况我女儿怎么才能做个小小的美人呢!这是看不起谁呢!
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把摔了桌上的茶杯,一拍桌子穿上官服,向皇帝请愿去了。
碧落国成国不久,先皇身体不好,所以太子继了帝位,年方十七,看着镇国大将军跪在地下,头磕的“砰砰”作响。
害怕一下子磕死在大殿上,赶忙同意了出兵,洛笙在家里一听到为自己出兵,哭的稀里哗啦。
不知道是为这国家不知的未来,还是感动父亲的维护。只能跑去和孪生的哥哥洛星说话。
洛星摸摸她的头说:“傻瓜,你当真以为是因你而出兵么?”洛笙一脸懵的歪头看他,细微的光照着他月白的袍子,像是度上了一层光圈。
“方仪国为皇帝进言的是四皇子玄君,他向来政见激进,趁我国此时先皇去世不久,而继位者年小,国内政局不稳,想来他已然安插了诸位细作于都城内。”
“所以,我只是一个借口?”“对”洛星点了点头,“此次出征已然势在必行,不要太担心,我同父亲一起去,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不要再被苏晨拉着一起去荒唐了,无事就多练练字,我写了几本描红,你每日......”
洛笙想死的心都有了,家国大事!生死安危!他的哥哥到这个时候还能想起来给她留作业,洛笙欲哭无泪啊,一脸悲怆。
“不是说过了么,别担心。”
洛笙心里默默的想:“不能饶过我么?”
临行时,父亲一起带上了洛星,于是就留下了她日复一日的写描红。
没想到仅仅过了不到四个月,就传来了败绩,大将军身死一线,而她亲爱的洛星哥哥也生死不明。
这下小皇帝慌了,这可该怎么办呢?本来碧落弱小,国力并不强盛,将才少有,镇国大将军身死,按理来说,洛星会继大将军之位,只是他也生死不明,前线军心不稳,逃兵一日比一日更多......
洛笙得知消息时觉得突然间天地变色,但她又能做什么,每日依然坐在案前,一日又一日的练着洛星留下的描红。
又一本描红写完时,洛笙心里一惊,一看只剩最后一本兵策描红,摸着兵策二字,竟不舍得再写了,于是另起了纸来临摹,一遍又一遍回味着哥哥写的一笔一划,甚至想起了十二岁那年。
进学前,洛笙又因偷懒,未能完成公西先生布置的大字,第二日,公西先生一瞪眼,一生气就让洛笙留下写字,可是小老头年龄大了,精神不好,时常犯困,看着看着就打起了瞌睡。
过了不久,苏晨偷偷从开着的窗户招手,洛笙就像看到了自由在向她挥舞,看看小老头大有睡到明早的架势,就猫着腰偷偷爬窗出去,和苏晨钻了狗洞,去了御马苑,看千里迢迢运来的踏雪马。
这匹马全身乌黑,唯有四只脚雪白,是草原里的头马,传闻中跑起来会像踩了云一样,苏晨嚷嚷了好久,这次终于如愿,他心痒痒的伸出手,想要摸摸这心中的梦想,谁知这匹马和公西那小老头一样,一瞪眼一出气,一脚就蹬了过来。
苏晨在反应过来之前,就中了招,被踢到了肚子上,一下子吐了口血出来,小洛笙不知怎么办好,大声哇哇的哭了起来,等洛星来的时候,苏晨已经送去救治了,只剩下洛笙还在抽泣。
洛星看着洛笙哭的大花脸,心都揪了起来,皱着眉,轻轻的给她擦眼泪,抱着洛笙不住的摸着她的头。“没关系的,不怕啊,有哥哥在”
洛笙想着想着,面前的字就晕了泪,每次犯错或是害怕时,哥哥都会出现,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对她一遍遍说不怕,不怕......
泪水像极了冬日里窗上的冻花,一圈圈向外晕开......
洛笙沉浸在家人失去的情绪里无法自拔,而皇帝则是陷在灭国的担忧里恍然若失。
于是当洛笙正在处于十二岁那年的回忆时,小皇帝来了,她感觉皇帝一定是得了失心疯。而且她也一定得了失心疯。
但想想能去前线把那伤害父亲和哥哥的人打一顿也好啊,于是那晚她默默的带上了洛星写的兵策和裹胸布,秘密来了前线,成为了洛星将军。
说来,北面的方仪国早就想吃了南面的碧落这块肥肉,只是方仪国国内斗的也厉害,导致前线的军队老是吃不上粮。
可这带兵的也是个傲娇的,自诩军事上无人能及,不过也确实打过几次胜仗,这不,要吃碧落的这个劲头上来了,就非要吃了不行,所以一直断断续续的僵持到了现在。
期间也小打小闹了几次,没从洛笙这里讨到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