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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韶徵找到那座湖心小屋的时候,月亮都出来冒泡了。

那屋子里有新鲜的痕迹,有被解开的身子,和胡乱倒在地上的椅子,甚是还有空啤酒瓶可是就是空空如也的没有一个人。他楞了一下,不难推测,他这是来晚了。

牵着踏踏的手不由得紧了又紧,黎韶徵锁紧了双眉,又立马将踏踏抱起,迅速的赶往屋子外面。踏踏突然被抱起,重心有点不稳,急急的抱住了黎韶徵的脖子,迷迷糊糊的还问着,“小叔,你不说很快就能找到妈咪吗?”

“嗯,我们马上就过去追。”

“哦。”踏踏有些累了,这转眼间都到了他睡觉的时间了,“可是小叔我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那就趴在我肩膀上睡一睡。”

“嗯嗯。”踏踏懒懒的答应着,软软的趴在了黎韶徵的肩头,可是他怎么感觉刚才好像有一阵风从他身边刮了过去,他长长的睫毛轻颤着,缓缓睁开眼睛,却突然看见一个人高举铁棍,瞪圆了双目死死的盯着他。

“啊!”踏踏猛的、不受控制的尖叫出声。黎韶徵也感觉不对劲,立刻回过头去,见到身后有人是他又只顾护着踏踏,没想到头部正中一棒,他好似看见额角有鲜血流下来,双眼也便的模糊了起来……

再后来,他一点点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模模糊糊的听踏踏叫他,‘小叔你醒醒,你不要流血了,小叔救我啊啊啊’

他最后眨了眨眼睛,黑色的睫毛被浓湿的鲜血沾染,紧紧的贴住了他上下微阖的眼皮……

亲眼看着林晨被放走之后,骆冰冰被叶倾七拐八弯的带到了一处小别墅。

夜色黑如墨,远远的她看着那别墅的入口,竟像极了一张血盆大口。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不寒而栗,骆冰冰还是跟着叶倾走进了那屋子。

其实,他们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是极为别扭的,似乎谁也没有话要说,是以,绝大部分的时间总是他盯着她看,还是那么一句话,他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到最后,骆冰冰实在有些困倦,现在好像不早了吧,凌晨四点有没有?于是她不得不问,“我要去哪里休息?”

叶倾的双目依旧没有从她脸上移开,他似乎是爱上了盯着她看的每一个瞬间,他缓缓开口,淡色的唇上下开阖着,“再等一个人。”

骆冰冰皱紧了眉头,心下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她开始有些坐不住,本想好好的喝口茶,没想到差点连杯子都没有拿稳。

叶倾见了,淡淡一笑,微垂了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刷下一层淡淡的暗影,他突兀的朝骆冰冰伸出一只手,“看来你确实累了,我带你上去。”

黑色的衣料包裹着他的全身,使他露在外面一截手腕和五指显得格外苍白,隐约还能看见其上淡蓝色的血管。这画面,清秀却又诡异突兀。

骆冰冰自然是没有接他的手。

他怪异的笑了一下,走在骆冰冰的前面。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极慢,听着空当屋子里传来的两人脚步的回声,他似乎很享受。

他打开了一间房的房门,可是他没有开灯。一时间,淡薄的夜色里,骆冰冰只能看见他的一个模糊的背影。

又跟着他走了几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回过头,在黑暗中迅速出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骆冰冰的手,他的手冰凉的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骆冰冰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未果。

她便问他,“灯在哪里?我去打开。”说着她就想转身。

叶倾终于爆发,他不再像先前那样彬彬有礼,甚至是有些粗暴的,他拉过了骆冰冰,强行拽着她走了几步。原来,他是带着她来到了窗边。

夜早就过去,露水一颗颗的逐渐饱满,就连那洞窗口都散发着隐隐的蓝光,骆冰冰知道,那是天要亮了。

叶倾还是不肯放开她的手,语气很平淡的说,“这里,没有光明,不需要灯,等天亮过后,你自然可以看到一切。”

可是骆冰冰什么都不想看,只慢悠悠的提醒他,“第一天就要过去了。”

叶倾握着她的手紧了,很用力,他又突然看向她,还是那句话,他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似乎她肉体背后还隐藏着另外一个灵魂。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那短暂的几十分钟像是炼狱。

当天边的云雾散开,第一缕阳光破空而出的时候,所有的花都是开放的,娇嫩的花瓣上晶莹露水,点点滴滴,那是这世界上最热情的颜色……一片颓艳的火红,那是——罂粟!

罂粟花海!

骆冰冰双瞳登时放大,她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方圆几十亩地,红艳艳的一片,他竟然种满了鸦片。她知道,叶倾是一直垄断着这一片的毒·品生意。

骆冰冰想说些什么,却在瞬间被叶倾阻止,他拨弄了一下窗帘,让她的视野更加广阔。

此时他的手显得格外的白皙,原来,他手边的窗帘竟也是黑色的。骆冰冰没由来的觉得心寒,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她不想再看。

可是叶倾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是我的王国,黑色的,可是却被你撞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骆冰冰皱紧了眉,忍着没有让自己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云淡风轻的赞叹着,“很漂亮的一片花海。”

“那你喜欢吗?”叶倾突然抬手,握住了骆冰冰尖尖的下巴,他手腕转动着,带着骆冰冰的头部一同回走。视线在落及那处巨大的墙画的时候,叶倾嘴角莫名的绽放出一朵笑容。如果你看见那笑,你也一定会被蛊惑,你一定会觉得很幸福,看他的样子,好像前方就是极乐天堂一般。

骆冰冰再一次顿住。

那面墙上,占据了她眼球全部的巨幅照片,不是别人,正是她和踏踏。她闭了闭眼睛,心里波澜起伏,“你答应过不用踏踏过来的。”

“可是他说想我。”

叶倾如是的说着,敲门声也随即响起。他应了一声,有个人就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并在他的示意下,将手中的孩子安稳的放在床上。

被轻放在床上的踏踏双眼紧闭着,骆冰冰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过去,在他眉眼处轻轻碰了一下,踏踏的长睫即刻眨动了下,那一刻,骆冰冰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但仍是不想吵醒他,轻声道,“黎韶徵呢?”

叶倾也在踏踏圆圆的脸蛋上刮了一下,轻笑道,“我对他不感兴趣。”

他接着说,“我有一个建议,从这里出去以后,让我们成为一家人,我们永远在一起。”

叶倾不是在开玩笑,骆冰冰看的出来也听的出来,她只能默不作声。

“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若你不同意,我只好另想它法。”他说完,视线又落向外面的那片花海,并带着骆冰冰缓缓走到窗前,良久,他突然伸手抚向骆冰冰。

骆冰冰闪身一躲,他再伸手,终于捉住了她白润的耳垂,抚摸着上面的那精巧耳钉道,“和罂粟花的形状很像,很适合你。”

骆冰冰的心一惊,这耳钉?他该不会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阿徵的那个追踪器已经被它丢了,这个可不能再毁在他手里。

好在,他只是赞叹了一句,便再无其他,却是伸手拉下了那黑色的窗帘,轻柔的道,“你也去休息吧。我去做饭,我说过的,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还记得吗?”

叶倾虽走,却留下了一室黑暗。

骆冰冰摸索着解下了耳垂上的坠子,皱眉说道,“爸,现在你还觉得叶倾是个好人选吗?你尽快过来,不然你就要为我们收尸了。”

其实,骆冰冰在出发前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秦天,为的也是做个双重保险,果不其然现在是出了问题。只希望秦天能够快点找到这里,现在看来叶倾定是个不择手段的。骆冰冰明白,倒不是她有多大魅力,实在是她和那个叫做千叶的亡人长的太像,偏偏踏踏对这个叶倾还有好感。她想,就算是把他们母子俩当个活人偶摆在面前的这种事情,叶倾说不定都是能做出来的。

轻抚踏踏面庞,骆冰冰又想起了黎韶徵,她在心里再次对自己说,这次过后,他们一家三口一定好好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