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未未忽然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盯着距离自己五公分不到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
左未未无辜的挑挑眉,“没什么意思!”
看了看时间,距离飞机降落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干脆不再睡觉,坐正身子,盯着空气独自发呆。
回忆着第一次来维也纳时,激动、陌生的又兴奋的心情,似乎整个人都变得明媚起来。
站在爸爸梦寐以求的土地上,爸爸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她也要开始了新的生活,和妈妈一起,守着爸爸的梦想,开启人生新旅程。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维也纳之行,不仅开启了她的新旅程,更是改变了她的整个人生。
妈妈水土不服,刚到这里没过多久就香消玉殒,客死他乡;而爸爸也性情大变,酗酒成命,每天都会让自己喝的烂醉,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回家,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偶尔心情不好时,竟然抓起瑟瑟发抖的她就是一顿揍。
本以为来到了维也纳就是来到了人间天堂,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人间天堂的城市里,她过受着如地狱般不堪折磨的日子。
妈妈的离开、爸爸的突变,让她几欲崩溃。
现在想想那时的绝望无助,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久远感觉,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支撑下来的。
左未未闭上眼睛,面前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母亲病色的面容来,虽然事隔多年,但她仍旧清晰的记着母亲的样子,和她微笑时嘴角勾起的小酒窝……
“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让自己花费现在的时间,去回忆最无用的过去。”
耳边忽然响起毫无温度的话,瞬间将她眼前母亲的容颜击碎,被硬生生的拉回到现实生活中。
左未未扭头,怒瞪着他,“只有你不愚蠢。竟然花费宝贵的时间来嘲笑愚蠢的人!”
墨衔之没搭理她的这番嘲讽,只是淡淡的问道,“怎么样,回忆着过往的不堪,心是不是也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你的妈妈看到了吗?”
左未未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你,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
难不成这个男人竟然派人暗中调查自己?妈妈的事她可是谁都没有说过,墨衔之是怎么知道的?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那自恋的毛病?我这么忙,每天日理万机,会去调查你这个三无女人?想多了吧!”
“三无女人?什么意思?”
怎么这一段时间不接触,墨少总裁说的话,也向着潮流进发了呢?就连自己都有些听不懂。
冰冷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遍,他清越低沉的嗓音才缓缓升起,“无背景、无身世、无姿色。你这样的女人我调查有什么用?”
“那你怎么知道……”
墨衔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环胸又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在儿子的生日夜里,明知道酒量不好,还非要拉着别人喝酒。酒后吐真言也就算了,偏偏还忘得一干二净。这不自恋过头,又丢人丢大发了。真是遭了报应了!”
左未未被他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儿子生日夜里?
那好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他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你儿子的来历还挺传奇的。”
左未未刚闭上的眼睛,因为墨衔之的这一句话,猛地又睁开。
“你什么都知道了?”
难道他一早就知道丢丢的身世,并且还知道丢丢是他的孩子,只是一直不想戳破罢了吗?
“对呀,什么都知道了。”墨衔之紧紧盯着她的眸子,将她眼中的慌乱和不可置信尽收眼底,忽然,又似笑非笑的开口,“不过,这么久你竟然连丢丢的爸是谁都不知道,也真是难为你白为那个陌生男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他最后的一句话,让未未如释重负。
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紧随其后,心里又莫名地冒出来一股酸楚。
是啊,自己一个人养了丢丢五年,而她面前的那个所谓的“陌生男人”竟然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才是丢丢的亲生父亲。
真是可悲!
稳了稳心神,未未同样紧紧盯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丢丢是我的孩子,我是在为我自己养孩子。”
话里的狠绝让墨衔之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就像是在这一刻间,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无可抑制的疼起来。
他掩饰性的移开自己的目光,声音淡淡的,“既然你不打算找回丢丢的爸爸,那还带着他来他的出生地?你这是在欲盖弥彰吗?”
“我的目的没有必要让墨总知道。与其有关心我的精力,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关心关心你的未婚妻,和你那未出世的孩子。”
墨衔之忽然笑了,“看来你比我还在意她,这倒让我意想不到。”他转过头,笑意清浅的眸子看着左未未的侧脸,“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吃她的醋?毕竟之前你也说过,你爱我而不得,所以才要离开我。”
左未未也扭头看着他,戏谑的眸子里暗藏冷笑,“墨总,我劝你还是认清你自己。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有让别的女人吃醋的资格。”
早在他对自己说出那般狠绝的话之后,她就对他丧失了吃醋的**。
白露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站在墨衔之的身边多么般配,一个冷血无情,一个城府极深,看到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忽然笑的就忘了吃醋。
“希望如此。”
他们俩的交谈声音一直很低,只有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就连坐在离俩人不远的程子良,也只是干看着俩人表情丰富的交谈着,具体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清。
不过看的出来,未未的情绪一直很激动,直到最后才慢慢缓和过来。
和墨衔之简短而又气死人不偿命的交流很快就结束。
在闭上眼睛,竟然毫无困意,脑子清明的反而让她害怕。
丢丢的亲生父亲是墨衔之,而墨衔之和白露订了婚,并且表示一点也不爱自己,那么,就表明,自己在这个毫无存在意义的感情战里早就一败涂地,而她竟然还时不时的心存幻想。
简直就是太可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左思睿也醒了过来,扭头看着妈咪笑的灿烂。
“妈咪,你说,我们到了维也纳,是先去看姥姥,还是先去看我们的家?嘿嘿,好激动,我就要看到妈咪你以前住的地方了,不知道是不是像城堡一样漂亮呢!”
左未未宠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没有,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会住进城堡?”
左思睿失望的垂了垂眼睛,“不过没关系的妈咪,以后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不管多简陋,就是城堡。并且,我以后也一定要让你住上城堡一样的房子,你说好不好?”
“好,只要丢丢喜欢就行。”他们母子心连心,无论在哪里都是最豪华的城堡。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头顶终于传来服务人员的声音。
“各位墨氏实业集团的优秀员工们,美丽浪漫的维也纳就要到了,飞机正在降落,请各位朋友们不要随意走动。”
没多久,飞机轮摩擦着地面,发出耀眼的火花。
所有人都怀着激动的心情,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维也纳!
下了飞机,众人又乘坐专车,才来到她们入住的酒店——奥斯特大酒店!
看着面前宏伟的酒店,和记忆中模糊的存照相重合,一时间左未未竟是浑身僵硬,眼眶发红。
五年前,就是这个酒店里,她虽然失去了自己的贞洁,但是得到了老天赐给自己的礼物,丢丢。
五年后,她风尘仆仆的再次出现在这里,一家团聚,却始终无法相认。
“未未姐,你怎么了?光站在门口不进去,发什么呆呢?”叶寻拎着她们的大包小包,十足十一个辛苦的劳动力,回头看了一眼,又赶紧走了回来,“怎么忽然就哭了?丢丢,给你妈咪拿张纸巾。”
左思睿还没有从口袋里将纸巾摸出来,凭空里伸过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的两指之间捏着一张纸巾,“擦擦吧。别进去让外国友人看我们的笑话。”
叶寻不可置信的看着墨衔之,“哎呦?墨大哥,没有想到,出门在外,你还挺在乎外国人对我们国人的看法嘛!是个爱国好青年!”
墨衔之瞪他一眼,“你再这么唧唧歪歪,我保证明天一大早,你就看不懂到维也纳的太阳。”
叶寻瞬间明白过来墨大哥又要使哪一招,当即脸色一变,拉着行李箱就朝里面跑去。
便冲边喊,“丢丢,快点过来。赶紧跟着舅舅逃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哦。”左思睿应了一声,对墨衔之投一个愤恨的目光,转身跟着叶寻离开。
左未未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干眼泪想要离开,忽然耳边传来墨衔之似笑非笑的声音。
“一个酒店就能挑动你的情绪,难道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