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努力回忆了下,神经陡然一惊,她想起来了!眼前这位尉官竟有些像许久前她从妈妈相册里翻出来的那个年轻军官!
但是,这怎么可能?!
跟妈妈一样年纪的人,现在应该也四十多岁了,而眼前这位军官——他身着军装看起来成熟了几分,但筱筱回忆着假期时他的形象谈吐,应该最多二十岁的样子,与她同龄上下。
筱筱怔住,目光注视着对方的眉眼,像在努力辨认着什么。
旁边,田思雨看着这奇怪的两人,狐疑地皱眉:“筱筱?”
“你叫筱筱?”穆锦凌一听,立刻正色起来,伸出手,“你好,我叫穆锦凌,我刚从南疆调到这边来,今天来师部报道。”
部队里,官大一级压死人,穆锦凌是中尉,比她们列兵的身份自然高出许多,可是人家还这样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吓得田思雨立刻一凛,忙敬礼道:“首长好。”
筱筱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同样没敢握上去,也是敬了个礼。
视线又从他脸上划过,真得,越看越觉得他像母亲相册里藏着的那个军官。
之前两次见面,他穿着打扮很新潮,加之筱筱当时压根儿就没正眼看他,一直当他是登徒子搭讪,也没注意到他的长相到底怎样。
今天看到他穿军装,神色举止也严肃正经了许多,她才猛然发现这个现象。
既然同为战友,又这么有缘分,自然是没什么好防备的了,筱筱礼貌地笑了下:“你好,我叫安筱筱。”
穆锦凌高兴地问:“你在哪个团啊?我有空去找你。”
筱筱犹豫了下,看了眼田思雨,道:“我们是‘红鹰’特战队的,今天也是刚来师部报道。”
“红鹰特战队?”穆锦凌吃了一惊,眼神惊讶又崇拜地上下打量,“厉害啊!我听说过,但没想到你竟然是!”
筱筱谦虚地笑了下。
楼梯拐角,不方便站在这里久聊,何况筱筱还有事情,于是客气地道:“首长,我们还有事,得先走一步。”
穆锦凌点头表示明白,又笑着说:“咱挺有缘分,做个朋友,你别叫我首长,把我都叫老了。”
筱筱没说话,跟他礼貌地点了下头,继续上楼。
走出几步远,筱筱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茫茫人海,有些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也会长相相似,这原本没什么好奇怪的,可长相相似还职业相同,这种概率就很低了。
她不禁琢磨,这到底只是纯粹的巧合,还是……这个大男孩跟照片里的军官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后者,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筱筱,筱筱?”田思雨连叫了几声,筱筱才回过神来,“啊?什么事?”
田思雨皱眉,盯着她好奇地看了看,“你怎么了?刚才那位中尉是你朋友?”
“算不上朋友吧。”没把田思雨当外人,也不想再隐瞒她什么事情让她误会,筱筱详细解释道,“过年时,我跟好友在外面吃饭,很巧,一天之内两次遇上他。中午是在一家火锅店,我不小心撞到他了,他见我就说我长得像他一个朋友;晚上,我们在一家酒店吃饭,我竟然又遇到他了!”
田思雨大概也觉得挺奇妙的,接着话说:“他不会又说你长得像他一个朋友吧?”
“你说对了!”
“这搭讪方式——”
“一天之内撞上两次就很奇怪了,我没想到,他居然也是一名在役军人,而且今天会在师部再次遇上。”
田思雨点点头,“是挺奇妙的。而且他长得挺不错,很帅。”
筱筱一笑而过。帅不帅她没怎么在意,不过妈妈相册里的那名军官确实也五官周正,眉眼间英气逼人,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人家跟你这么有缘分,又说你长得像他朋友,没准儿……人家对你有意思了。”田思雨见她沉默,随意猜测了句。
筱筱一惊,“这怎么可能,都算不上认识的。”
“可他一见面就跟你搭讪啊!如果不是对你有意,为何要不停地搭讪?”
搭讪?筱筱琢磨了下,如果这不是搭讪而是事实,那会不会太过巧合?!
他长得像妈妈的故友,而她像他的一个朋友?
筱筱摇着头笑了笑,匪夷所思,想不明白。
到了办公室,稍等了会儿,“红鹰”特战队的其余几名队员全都到位了。大家互相打着招呼,还没聊上几句,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名军官严肃喝道:“起立!”
还在聊天的几名女战士顿时严肃脸色,整齐划一地立正站好,同声喊道:“首长好!”
来者四五人,都是军衔很高的首长。筱筱看去,一眼瞥见穆少将和严静云。
严静云?
心里暗道不妙,难道以后她们就归严静云管了?
两方人员同时敬礼,威严肃穆,一派正气,而后穆少将取下军帽放在一边,沉声下令:“坐下。”
“是!”动作整齐划一地取了军帽放在各自座位前方,六名特战队员昂首挺胸地落座。
会议开始。
*
贺御君今天也在师部,不过他的工作跟筱筱那边的新兵报到没有交集,纵然想见那丫头,也不能假公济私,只能压下这个念头。
经过会议室外面时,他听到穆少将的声音,不可遏制地,想起那次酒店大堂里两人的谈话。
也不知请陆熠城帮忙调查的资料,查的怎么样了。
下了楼,上车,担任临时司机的参谋看了他一眼,问道:“首长,回基地?”
“嗯。”
车子刚启动,贺御君身上的手机响起来,拿出一看,嘴角微微勾了抹笑。
“我还正在想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回复,你就打来电话了。”
那端,陆熠城大概对他的口气不满,控诉道:“我一堂堂上市公司总裁,成天为你一个部队首长服务,也没见国家给我颁个什么荣誉。”
“你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什么荣誉,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的。”闲闲打趣了句,贺御君言归正传,问道,“查出什么信息了?”
提及正事,陆熠城也正经起来,“你让我查的那些资料,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二十年前,安大伟跟苗念梅,也就是安筱筱的母亲,是闪婚。据说安大伟暗恋苗家小姐已久,但苗家小姐看不上她,后来似乎是迫于家庭长辈的压力,又突然结婚了。婚后,夫妻关系不是很好,闹过离婚,但因为苗念梅有孕在身,法官不予办理离婚证明,屡次劝和,最后离婚风波不了了之。安筱筱是早产,生下后不久,苗念梅就被传得了神经病,不过以我们现在的观念来看,她应该只是产后抑郁。这种抑郁症是阶段性的,一般只要家人给与关爱,病人自己积极面对,大多数都可在半年到一年间自行痊愈。但当时不知怎么回事,苗念梅被送进了安定医院,在里面一住就是两三年,直到后来安定医院发生了火灾,她不幸葬身火海。”
贺御君缄默不语,刚毅的脸庞沉肃下来,面上浮着淡淡的阴翳。敏感地从陆熠城这番话里提取了有效信息,他凝声问道:“苗家?云城姓苗的有什么大家族吗?”
“二十年前有。”陆熠城说,“安家当时不算富裕,但苗家从政,虽然官位不高,可也算小有权力。”
“安大伟暗恋筱筱的母亲,会不会只是看上苗家的家势?”
陆熠城笑了笑,道:“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怀疑这个,又专门调查了安大伟的发家史,最后果然证明我的猜测!”
“这个安大伟,当时正在创业之初,举步维艰,偶然一个机会认识了苗念梅,就开始热烈追求。后来也不知他用什么方法打动了苗家长辈,认定了他这个女婿。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反正是很快就传来婚讯。而他一直停滞不前的事业也渐渐有了起色,可想而知的,他多少利用了苗家在政界的人脉关系。毕竟苗家只有一个女儿,肯定会扶持这个女婿的事业。”
贺御君冷哼一声,语气阴戾:“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这还不算。”陆熠城继续道,“安筱筱的母亲还在精神病院时,他就在外面有了女人。所以,安晨阳跟筱筱只是小月份,甚至相差都不到一岁。很可能,他从一开始就在玩弄苗念梅的感情,只拿她当一个跳板。”
虽然那位苗家小姐早已去世,跟自己也毫无关系,但贺御君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胸腔里奔腾的怒意,脸色越发冷沉骇人。
不需细细琢磨,这里面的疑点已经昭然若揭,“安大伟这么过分,苗家父母为什么都不站出来替女儿主持公道?还任由着他把人送到安定医院?那种地方,正常人进去关久了也要变成神经病。”何况当时苗念梅有产后抑郁症。
陆熠城也觉得不能理解,“这一点,我也没想明白。”
电话两端沉默了下,贺御君面色清冷犹如铁铸,不知琢磨着什么,却又听那端的人又猛然提起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