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国君主吓得又是一个哆嗦,打算再一次站起来,为自己的犬子请罪。
而这时候,摄政王殿下,却骤然扫向他,魔魅的声线霸凛,有些突兀地扬声问了他一句:“不知戎国君主,属意的继承人是谁?孤倒是认为,贵国的合齐王子,极为合适!”
阎烈默默地瞟了一眼帐篷顶,果然吧,他就说王要在背后捅刀子的!合齐王子说不想当皇帝,就偏要让他当。是不是?不过,肯定还有旁的原因,那就是……
“啊?”戎国君主已经快搞不清楚眼前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画风了。
凤无俦这是一时间对合齐心怀芥蒂,一时间又觉得合齐适合继承自己的王位。到底是想干嘛?他偷偷地抬眸,却还是不敢去看对方那张俊美到神魔震颤的面孔,只悄悄地偷瞄到了对方的衣摆。试探着道:“摄政王殿下的话,是认真的吗?”
洛子夜这会儿都懵了。
她算是明白那会儿,阎烈好端端地为啥要恭喜合齐了!这不是坑爹吗?故作关心的忽悠人家,问人家想不想当皇帝,人家好好回答了,诚恳地说了,他又在背后捅人家刀子!
洛子夜刚打算开口,拯救一下可怜的合齐:“那个……”
话没说完,摄政王殿下霸凛的魔瞳,就扫到了她身上。冷沉着语气道:“太子觉得,戎国的事情,你有插手的能耐么?”
洛子夜一噎:“没有!”天曜的事情,都不能她说了算,何况是戎国的事情。
所以他这话是在告诉她,她这时候插嘴也是没用了?
没想到这还不够,他又扫了她一眼,下巴微扬,那是一贯傲慢嚣张到令人想踹的调调,魔魅磁性的声,缓缓地道:“孤觉得对待他,孤已经很仁慈了!”
所以,言下之意是洛子夜如果还有什么意见和不满意的话,合齐王子可能会面对更悲催的结果。
洛子夜这时候不说话了。
但是心里莫名觉得有点心烦,他太霸道太专制,按照他这个处事的调调,是不是以后她身边所有的朋友,全部都要倒霉?只要跟她有了一点牵扯,就全部都要被他弄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然后,她的下半生,就像一个扫把星,跟谁交朋友,谁就被他对付?
戎国君主没太明白他们是在打什么哑谜,但凤无俦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于是他立即从善如流地道:“本王明白了,本王也觉得,合齐作为继承人,再合适不过!”
凤无俦的意思,他是不敢忤逆的。
这时候,洛子夜也不说什么了,她面色冷肃,在戎国君主话音落下之后,便很快地将话接了过去:“父皇,西域公主的事情,儿臣已经说清楚了!尤其儿臣是当着许多人的面都说了,定然不会令西域公主陷入无端争执之中,倘若此刻反悔,就是儿臣这个天曜太子,失信于天下人!当真如此,儿臣便是生不如死,所以父皇一定要处置西域的话,就先处死儿臣吧!”
她也不想再讨论合齐王子的问题了,反正她说了也不算数。
怪谁?怪她自己没用!倘若如今站在凤无俦这个位置的是她,又岂会一句话都说不上?合齐王子好端端地是给她帮忙,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朋友关系,这个人也丧心病狂地这样对付人家,她还一句话都说不上,她能不生气吗?
从洛子夜的表情,不难看出来,她是有点生气了。而且她这话一出,凤无俦那双魔瞳,便微微眯了眯!洛子夜,这一席话,可不是在威胁洛肃封,而是在威胁他!
按照她的脾性,这样一件事情,就算是洛肃封决定出兵,攻打西域,她也当能想办法暗中帮助西域。可这时候,她竟然以死相胁,这不就是要他松口,用他的独裁和专制,来迫洛肃封按照她的意思,定下这件事么?
阎烈也很快地意识到洛子夜小心思,也瞟了洛子夜一眼。
考虑了一下王的那点儿出息,他觉得太子的这个计策,一定能奏效。王还能舍得太子去死不成?只是,这个问题……他忽然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果然。
洛肃封一听洛子夜这话,一点感觉都没有。径自便道:“洛子夜,你身为一国太子,竟然善恶不分!为了一个外域之国,对朕以死相逼!朕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洛子夜回了一句:“启禀父皇,人无信则不立。儿臣只是想履行自己的诺言而已!”
说着这话,她一双桃花眼,却是毫无惧意地看向凤无俦。
对上那双霸凛魔瞳,很快地就从他那双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瞳孔中,看到一丝鎏金色灿茫掠过。足见他此刻也已经动怒,对她试图拿性命威胁他妥协的行为动怒。
而洛子夜也丝毫不退让。
对视之间,从她那双桃花眸中,他又看见了熟悉的倔强,骤然心头又是一怒,也是明白了她不可能妥协!他从来对她的孤傲倔强无可奈何,可偏偏爱上的也就是她的不屈与倔强。
沉眸之间,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了一下心头的怒火。冷醇磁性的声,缓缓地道:“区区一个西域,能翻出多大的浪来?即便是扩张领土,西域也实在太小!”
洛肃封眉心一皱,看向凤无俦,开口道:“纵然如此,但西域毕竟是用毒第一大国,摄政王殿下应该知道它的价值!”
这是他第一次,公然对凤无俦的话,产生质疑
凤无俦的话,产生质疑。
洛子夜心里咯噔一下,她当然不会觉得,洛肃封忽然敢这么说,是因为他骤然不打算将凤无俦看在眼里了,他这时候有这话,那定然是从大局上考量,借机拿下西域,是最好的机会,甚至说不定,凤无俦也曾经默认过拿下西域!
果然,这时候龙傲翟也冷声开口:“半年前,摄政王殿下也曾经随口说过,所谓这用毒第一大国,什么时候找到机会,直接拿下便罢了。怎么如今,摄政王殿下是打算反悔了?”
他这是都不顾及戎国君主在这里了,直接就说了这么一句。
半年之前?
那时候她没来,也没发生这么多事情。
这时候她骤然也明白了,起初凤无俦没有帮她说话,可能有一部分因素是合齐王子,更大的原因,应当是在这里,毕竟他早已说过,有机会就要拿下,如今忽然反悔,无异于自打脸面。
整个王帐之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也就是因为凤无俦这一句,推翻了自己半年前言论的话,令他被问责。洛肃封和龙傲翟,之所以能直接问,无非就是因为这话,他曾经说过。
这时候,就是洛子夜,也开始为他感到尴尬。
如果他坚持说,这时候他反悔了,从他霸凛傲慢的性格来看,无异于是主动在动摇他自己的权威。而她如果知道有这一茬,必当也是自己想办法,不会为难他。正打算开口,把事情引到自己身上来。
他魔魅冷醇的声线,却先一步响起了:“孤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悔!只是西域全境,不过数千里,比起蛮荒等地,远远不及十之一二。孤愿亲自领军,为陛下灭除蛮荒十六国。若当如此,区区西域,又何须再论?”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没打算自打脸,反悔之前的话。
只是他忽然开始瞧不起西域那么点地方了,要转移目标。这般,也便是两全了。不必打脸动摇自己的权威,洛肃封听了也定然会满意,龙傲翟这时候也当是无话可说。最重要的是,洛子夜想达到的目标,达成了。
洛子夜面色僵硬了几秒钟,思绪也骤然纷乱了起来。
戎国的君主更是吓得险些栽倒在地,蛮荒十六国是何等凶悍的民族?他们大漠诸国,轻易都不敢去惹,那群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凤无俦竟然想收复蛮荒之地?这不是给他自己出难题吗?
好吧,他们大漠诸国是不敢招惹,但凤无俦毕竟跟他们不同。只是他觉得,蛮荒十六国趟着也中枪,好惨……
洛肃封听了,当即便高兴得不能自抑!
很快地站起来道:“当年墨天子一统天下,蛮荒十六国也未曾真正臣服,同样是一再犯墨氏王朝边境。如今摄政王殿下有此大愿,朕自然不胜欢喜,区区西域,这次便放了他们吧,也算是摄政王仁德。”
他这话说完。
龙傲翟倒还从旁说了一句:“摄政王殿下考虑好了?攻下蛮荒十六国,可并不是儿戏,也非是一句话就能定下的事。摄政王殿下当真打算为了区区一个西域,便动如此干戈?”
凤无俦没答他的话。
倒是起身,锦袍掠过。翻飞的墨色衣袂上,张扬着金色的暗纹,他缓步走到洛子夜跟前。她这时候正跪着,禀报关于澹台毓糖的事,他蹲下身子,低下头,才能跟她平视。
锦袍落到地上。
魔威压迫下来。他骤然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对视之间,他只问了她一句话:“满意了?”
她能感觉到他在生气,却骤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旁边的人看着这诡异的场景和气氛,要么容色复杂,要么一句话都不敢说。
没等洛子夜开口。
他便起身,大步出去了。
墨色的华服广袖从她身侧掠过,快得人几乎抓不住衣角,却带起一阵风,令人觉得心头发凉。王帐之中沉默着,洛肃封道:“既然摄政王已经有了决断,太子就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她懵然之间起身。
走到门口,凤无俦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阎烈却站在门口不远处,似乎是在等她。看见阎烈的时候,她走过去,问了一句:“他有话让你给我?”
“没有!是属下自己站在这里等着太子的。”阎烈说完这句之后,又道,“太子似乎是对王很生气?因为合齐王子的事?”
洛子夜心头一跳,坦然道:“是有点,不过……”不过他好像也生气了!
阎烈也扬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草地,缓声道:“可是太子,你想过没有。如今你势力单薄,处事又常常随性而为,朝堂之上树敌不少?戎国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倘若其国君与你是至交好友,将来是否会对您有所好处?”
洛子夜一哽,眉梢也皱了皱。他这么想的?
阎烈看了她一眼,又接着道:“王的性子就是那样,原本就对合齐王子生气,便断然不会说出其他考量。而太子你心太善,定然不会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因为您自己的缘故,走向自己不想要的帝位。所以这个坏人,只能王来当了!说到底,王的举措,也就是为了您而已。您若是真的不满意,回去跟王说说,也并非不能调和,您又何必生气?”
说到这里之后,阎烈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曜好媒婆,啊呸,是天曜好暗卫!可这事儿他
可这事儿他不帮忙解释清楚,这行吗?不解释清楚,指不定太子还得闹别扭!
“西域的事……”这时候西域王和澹台毓糖,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洛子夜盯了过去,心情也很复杂。
要是她知道,最后逼着凤无俦帮她,是会令他为难的话,她定然会自己处理。
可是她相信了他是因为对合齐王子心怀芥蒂,才不肯帮她。所以……
她说出这四个字,阎烈倒是嗤笑了一声,那表情也是一贯的傲然,与凤无俦平日里的傲慢,颇为相似。真真地就是一类人。扬眉道:“西域?太子,你是觉得,王会将西域看在眼里,还是会将蛮荒十六国看在眼里?”
他这问题,还有点把洛子夜给问住了。
凤无俦那样狂拽的人,能把什么看在眼里?估摸着啥都不会看在眼里吧。那他刚刚为什么生气?
她正疑惑着,阎烈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旁人认为蛮荒十六国,有什么了不起,但是我们摄政王府,却断然没那心思,将之看在眼中。王真正动怒的地方,应当也就是不高兴您为了旁人的事情,来为难他吧!”
洛子夜一怔,便说不出话来了。其实在她心里,朋友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答应过澹台毓糖的事情,也一样是她自己的事情。
但,在其他人眼里,那当然还是澹台毓糖的事。尤其凤无俦会比较,会觉得她把澹台毓糖看得比他重要!
她想透了之后,点点头,开口道:“爷知道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阎烈说这些话,其实也就是为了开释矛盾和误会吧。这倒也是第一次,凤无俦生气了之后,没拎着她说什么,或是惩罚她,而是直接走人了。
其实洛子夜也知道他这次生气的严重程度。
“不!太子,你不明白!在王的心里,他不说,但他早已快将您看得重于一切。但是您呢,您自己扪心自问,您心里装了多少东西?王在您心里,又能有多少位置?若当真是要排起顺序来,王又能排第几?”阎烈很快地说了这么一句。
而这个问题,显然是把洛子夜给问到了。
她默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心绪很乱,开口道:“没排过!所以也不知道第几。”
“所以,在您身上,王看不到安全感,感受不到多少在意,却常常能感受到您对于旁人的在意。您知道吗,在王的眼里,其实您对他并没有多少意思,一切都只是他强迫您而已。只是,他自己强迫着强迫着,也忽然希望您能有点回应!所以,今日的事情,与其说王是对您生气,不如说他是对他自己生气。”说着这话,他表情也很是复杂。
的确,王应当是对他自己生气比较多。他明明知道,他跟洛子夜之间,更多的是强迫的关系,却还在指望对方将他看得也很重要,王这不也就是在给自己添堵么?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相信洛子夜能听得懂自己表述的意思。于是开口道:“王还不知道属下是跑到这里来了,属下就先退下了!这些事情,太子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之后,阎烈转身大步去了。
他走了之后,洛子夜伸手揉了揉眉心,也往外头走。澹台毓糖看见她有些疲惫的样子,紧张的问:“太子,怎么样?贵国皇帝答应了吗?”
“答应了!没事了,扶你父王先回去休息吧!”她这会儿心里也乱得很,所以也没什么心思多说。
西域王听说这话,当即便要弯腰行礼,表示感谢。
洛子夜立即扶起他,开口道:“不必多礼了,这原本也就是本太子答应了公主的事情!”
而这时候,武项阳也走了过来,叫了澹台毓糖一声:“公主!”
洛子夜看了看武项阳和澹台毓糖,由着他们处理自己的事情,在西域王的千恩万谢之下,走出了老远。吩咐了路儿和沓沓,在远处守着,她跑到草坪上躺下,阳光有点刺眼,于是她用扇子遮着眼睛。
还有小半个时辰,狩猎就要开始了。
但她觉得自己需要放空一下,阎烈刚刚说的,的确给她影响太大了,她得怎么去处理这个事情?跑去找凤无俦,找凤无俦说什么?要是他不见她怎么办?
还有,阎烈让她扪心自问,凤无俦在她心里的地位,能排第几。
她觉得这个问题,真的是把她问到了!说不重要吗?肯定不是。说特别重要吗?似乎……
正想着。
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不一会儿,就有个人坐在她身边。正在嗑瓜子,声音还不小,完全就不让她好好想事情。她有点烦躁地把扇子扯下来,接着便看见了云筱闹,她还没吭声。
对方就先道:“太子你这时候一定觉得,压力很大!”
她一句话,真的问到洛子夜的心坎上了。倒是不知道这个不怎么着调,还给她药物让她擦擦的小姑娘,能知道她这时候压力大!
“嗯!”她应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
没看那太阳,只是看着远方飘荡的云彩。
云筱闹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您跟摄政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阎烈那会儿对您说了什么。但是单单想着你们的性格,我就知道……摄政王殿下对于你来说,应该就像是您这会儿,都不愿意去逼视的太阳!他太过光芒万丈,也站得太高,性子又太强势,太刺眼的光
太刺眼的光芒,造就的,当然也就是压力!”
“你好像知道得挺多!”洛子夜瞟了她一眼。
她嗤笑:“我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从前在家中后宅,便是看人斗来斗去,也总要参与其中。如今我爹落魄了,我虽然是跟着太子,但也难免有很多风言风语,更有人落井下石,世态炎凉,这段时间,我算是看透了!太子远比我聪明,想必太子看透的时候,比我也要早的多吧?只是太子当局者迷了!”
“对!”洛子夜承认,她是有点当局者迷了。
尤其,她是喜欢凤无俦的,也是在准备接纳,但是她这时候投入的,可能远远没有对方深。而对方的过于投入,这时候也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在担心自己回应不了,担心自己承担不起。
云筱闹又接着道:“太阳呢,很是刺眼,您都不敢轻易去承这刺眼的光芒。云彩,看起来却是让人觉得舒服,所以这时候您的眼神,正在看向云彩的方向,看向可能会令您觉得舒服的地方。只是,您想好了没有,您喜欢的,到底是太阳,还是云彩呢?”
洛子夜觉得云筱闹问的这个问题,有点深奥。
但是她也听得懂,笑了笑,开口道:“其实,我眼里,从来都没有什么云彩。扫过去,也就只是……”
话说到这里之后,她忽然顿悟了什么。
是了,她眼里从来都没有云彩。就像是对关于凤无俦的事,她纵使感觉到压力很大,但她也没想过考虑别人,只是这时候想放空一下自己而已。
那既然,在感情的这件事情上,她眼里只有他。
那为什么不想办法,去解决横在他们眼前的问题,想办法去投入一点,多回应一下呢?她也没打算选择别人不是吗?那为什么不能够,对喜欢着自己的人,自己也喜欢的那个人,多用点心?
“爷明白了!”她觉得云筱闹有点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说完这四个字,云筱闹手里的瓜子,也吃完了。拍了拍掌,将手中的灰渣清理干净。接着道:“太子,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这件事情啊,您就长点心吧,人家都在伤心自己爱的人不喜欢自己,您却在忧愁自己喜欢的人太重视自己。您说您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是怎么地呢?或者是您觉得,摄政王殿下已经没有魅力了,除了您之外,就没有男男女女心仪他了?盯着他的人多得很,您自己看着办吧!”
也是她想多了,她以为太子还有可以考虑的人,就如同云彩一样,让太子舒服。
所以就过来开导一下,让太子自己琢磨一下,是选择太阳,还是选择云彩,是选择自己更喜欢的,还是相处起来觉得舒服的。没想到太子眼里根本就没有云彩,随便扫一下,大概也就是因为朋友之谊。
既然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还有什么需要心情不好的?
就让爱情之火,猛烈的燃烧去吧。还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折腾啥,又不是闲的。说完这些话,她就起身准备走了!
洛子夜问了她一句:“你打算干啥去?”
“练功啊!这几天我一直扯着上官冰教我功夫呢,上官冰也说我资质不错,说不准过不了几日,我也能给您派上大用场了!”云筱闹说着这话,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跟太子相处久了,也知道太子是没什么架子,所以她说话也是随性。
洛子夜点点头,看着她走了。
这时候也觉得她自己闲的有点无聊,身边的人都在想着怎么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她还在蛋疼着完全可以不必蛋疼的问题!
盘腿坐着,开始运功。
定远大师在她体内的武功,在上一次泡了温泉之后,已经精进到第三层了,并且即将冲破第四层,故而眼下她还是个三脚猫,但四层之后,起码是能上得了台面了!
狩猎还有一会儿,一会儿也能遇见凤无俦,有什么事情,待会儿遇见他再说吧。
……
而这会儿。
摄政王殿下,也并不是很愉悦。
以至于他这时候都没有运功调养自己的内伤,以避免在心烦气躁之下,走火入魔。这时候他在看地图,是蛮荒十六国的地图,寻找进攻的时候,能用的最好的突破口。
阎烈刚刚进来没多久,远远地看着。
其实就算是要攻打蛮荒,准备军需物资,至少也是两三个月之后,毕竟蛮荒太大,也远。王这时候操心这些,其实也是太早了。说到底他也就是因为心情太不好,所以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然而,摄政王殿下铁青着脸色,看了半晌地图之后,抬眸问阎烈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她还在生孤的气吗?”
阎烈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
无语地抬眼看了看自家主子,开口道:“王,诚然太子可能是在为合齐王子的事情,对您有些不高兴。但是您不是比太子更生气吗?”
那时候都气得直接走人了,这时候倒是操心起太子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了。
他不问倒好,一问摄政王殿下面上怒气更甚。掌心落在桌案上,便生生地是地面都震了几震。几乎是切齿道:“孤生她的气,孤可以忍。她生孤的气,她能容忍吗?”
阎烈默了一会儿,低着头不说话。
要说是之前么,他当然也是觉得,太子是不能忍的,指不定会比王更加生气,因为太子没有
为太子没有多在乎王这件事情,莫说是王这么觉得了,他都是这么觉得的。但是自己刚刚对太子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太子似乎是有很大的触动。
所以太子能不能容忍这一点,还真的不好说!
于是他道:“那要是太子还在生气,您难不成还打算去寻太子道歉认错不成?”王可是从来没有认过错的,就是他做错了,也从来不认,并且还会用强权令人知道,他错了那也是对的。
怎么可能去找太子道歉认错?
所以他这么问,其实也就是想说,反正已经这样了,您也不可能去道歉认错,那就别烦闷了。
果然,他这话一出。
摄政王殿下原本就很生气,登时便更生气了。眉宇间的折痕,更是再明显不过,沉眸道:“分明是她的错,区区一个合齐王子,她也要为对方跟孤生气。西域又是何时跟她有了如此了不得的关系,让她宁可为难孤,也一定要保住他们。在她心里,任何人都比孤重要,你却问孤会不会去道歉认错?”
“属下只是随口一提,并非真的要王您去认错道歉。毕竟这世上,还并没有能让您道歉认错的人和事出现!”阎烈这话,倒是真心的。
想当年,王莽撞之下,摔了老王爷心爱的古董,也是没认过错。
只是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傲慢得不行,扬言这种东西,不日之后定赔偿老王爷千百件,并没有丝毫认错的必要。那时候还真真切切就是王的错,今日这事情,太子的问题居多,还指望王去道歉,别想了!
于是,这王帐里头,也沉默下来了。
只剩下果果一只鸟,在旁边吃东西的声音。果爷听说有些老不休去抓人了之后,就要回来了,肯定会跟果爷抢零食,果爷这几天要抓紧时间吃。
它吃东西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令摄政王殿下眉心的折痕,又深了几分,怒气也在慢慢聚集。
阎烈默默地觉得,果果最近真的不是一般的不会看脸色,总是在王情绪不太好的时候,做出一些会让王把它当成出气筒的事。
闽越盯了一会儿。
眼见凤无俦又要动怒,于是他小声开口提醒果果:“嘘!嘘!”
“干啥?”果爷尖着嗓子问了一声。
于是,王帐中原本就不太好的气氛。顿时更加冷凝了!凤无俦的魔瞳,也对着它和闽越扫了过去。
到这时候,闽越自然就不能说没看见王正在生气吗,你还在旁边吃东西,撩他。
话转了转,就变成了一句:“没什么,只是自从你听说,老王爷要回来了之后,就成天成天的吃东西!睡觉的时候,嘴上都还叼着果子,梦中时而不时地啃一口。身为大夫,我觉得自己需要提醒你一下,你一直这样吃,胃部会出问题的!”
“果爷不怕!不怕果爷!果爷宁可胃坏掉,也要吃!你这个猥琐的人……”果果瞪大了一双鸟眼,瞪着闽越,表情中全是防备,还骂了一句对方猥琐,仿佛闽越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在它不吃之后,就霸占它的零食。还要打算继续骂闽越的架势!
闽越嘴角一抽,不说话了。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鸟啄吕洞宾……
“闭嘴!”摄政王殿下一声冷喝。
果果抖了一下,也不敢多话了。而且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想起来最近他每次脸色这样不好看的时候,果爷都会倒霉。于是它默默地抱起零食,迈起鸟腿,一溜烟跑了……
果爷换个地方吃!
这气氛被果果的事情这么一搅合,也就变得更加古怪了。
顿了半晌之后,阎烈提醒道:“王,还有一炷香的时辰,狩猎就要开始了!按照惯例,您当是不必参加的,只是太子一定会去,您……”
王从前在狩猎场上,只要参与,每每便一定会夺魁。
时间长了之后,王自己也没什么兴致了,其他人也是看见王参与了,就会变得恹恹的。故而很多年,王都没有参与了,只是在高台上观战,等着战报,有时候王根本都懒得去。
今日呢?
王打算去不去?
他这话一出,垂眸盯着地图的人,骤然抬起头来。冷沉着声线道:“孤去观战!”
“是!”阎烈一挥手。
门口便立即有人出去吩咐摄政王殿下要去狩猎场观战的事。
默了一会儿,眼见离狩猎的时间,越来越近。他骤然抬眸看了阎烈一眼,魔魅磁性的声,缓缓地道:“阎烈,你认为,这件事情孤需要认错么?”
阎烈嘴角一抽,随即正色道:“王,属下认为不需要!毕竟这件事情,也并不是您的错。”
“孤也觉得!”他沉眸。
抬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定下了进攻的路线,和最快攻破的捷径之后。却是又开了口:“只是,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总要有一个人低头!”
当时洛子夜是气得直接以死相逼,让他帮忙做她答应澹台毓糖的事了。
而他,更是气得拂袖而去。
这样的场面,便也等于是陷入了一个僵局!大抵必须是有人低头,才能解开这样的局面。
阎烈听着,已经明白了过来什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缓声道:“不错,这件事情是需要一个人低头!”
他这时候在王的身上,已经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怒气之下摔的跤,还要自己想办法爬
己想办法爬起来。
他其实已经明白了王的意思,于是开口道:“王,您是可以低头,但是您低头之后,大概太子以后就更加无法无天了!所以您可以先等等看,看看太子是什么态度!再想想您应当如何。”
“嗯!”凤无俦应了一声。
也没再说旁的话,心思却沉了下来。这件事情固然更加生气的是他,但感情这种事情,大概也就是谁先陷了进去,谁陷入的比较多,便会作出更多的退让。
只是那女人,什么时候才会将他放在心上?
什么时候,他才能在她心中的那么多重视的人和物里面,找到一席立足之地?或者,她心里也是有他的,只是他过于贪心,想要的太多罢了!
他忽然问了一句:“阎烈,她是在乎孤的吧?”
阎烈皱了皱眉,随后确定地点头:“王,属下认为是有点在乎的!”不然自己刚刚对洛子夜说那些话的时候,洛子夜不会是那样的表情。
“有点就好!”他抬眸扫了阎烈一眼,放下笔,便负手往狩猎场上去。
阎烈跟在他身后,禀报道:“属下也已经探查清楚了,昨夜太子找合齐王子帮忙,是让对方帮他……”
……
狩猎将要开始。
洛子夜也掐着时辰点,收了功。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就往场中去,远远的看见了凤无俦,也正在往那个方向走。
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她耷拉了一下脑袋,往那边前行。
等她到的时候,所有人基本上也都到了。凤无俦正坐在皇帝身旁不远处的王座之上,凝眸看着场中情景。洛子夜走过来的时候,他那双魔瞳,便骤然落到了她身上。
打算先看看她什么反应,还生气不生气。
而洛子夜,这时候也在悄悄地看他的脸色,并且在往他身边挪动。耶卓峰看见洛子夜之后,直接就开口道:“今日狩猎,天曜太子也一定会参与吧?本王等着太子一展雄风,已经多时了!”
上次军演落了下风,那是洛子夜御下有方。但是今日狩猎,是贵族之间的活动,必然是要洛子夜自己来!他就不信,洛子夜这么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狩猎之中,还不能令自己一雪前耻,找回之前的颜面。
洛子夜还没吭声,洛肃封就笑道:“自然,我天曜的太子,是一定会参与的!”
洛子夜瞟了他们一眼,也没太在意,狩猎她当然要参与,不然之前让合齐帮忙准备的东西,就全部白搭了,随随便便地应了一声,就走到凤无俦身侧不远处,自己的位置坐下。
但仿佛是坐不住似的,带着自己的板凳,往他的方向挪动,挪动到她面前的桌子,都快跟她脱离关系。
摄政王殿下眼角的余光,自然也看着她的动静。也明白这女人是想做什么,他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只是面色依旧傲慢冷然。
洛子夜挪近了一点之后,眼神看着前方,却是悄悄问着左边的他:“臭臭,你还生气吗?”
摄政王殿下原是打算过认错的,但看她这模样,他倒还拿起强调来了,听见了也没回话。看的阎烈在一旁想笑不敢笑……
洛子夜一句话出来之后,见他没回她,一时间表情就苦大仇深了:“凤无俦,爷怎么说也是个宝宝!你至于跟宝宝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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