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皱眉看着前方良久,树木微动,河流缓缓流淌,对一旁的王煦道:“军师,本侯现在肯定诸葛亮有预谋,我们不可能如此顺利行军的。”
高沛不以为然道:“主公,我看你是把诸葛亮想的太神了,他还不是个人,再说,就算他是妖怪,我们有重骑兵,而且现在大部分骑兵都加装了马镫马蹄铁,配备了投枪,他能如何?他智谋再高,也要打得过我们才行啊。”
“就是,就是。”众将纷纷附和。
王煦一语不发,一骑哨骑从远处驰来。
“禀报主公,军师,我们查探敌情,前方泾水水位下降,有明显水湿痕迹,上游必定被截流。”
众将面面相觑,议论纷纷,黄忠道:“我以为诸葛村夫能想出什么妙计,原来花了这么大功夫,是想来一次水淹,在军师面前班门弄斧。”
王煦下令道:“高沛将军,立刻带兵去泾水上游,但遇凉军,格杀勿论。”
“是。”
现在五月天气,换季雨还没到来,河水水少,除非诸葛亮脑袋生锈了,否则怎么可能用泾水这样的河水来水淹川军二十余万大军,王煦不会相信凉军截流了是为了水淹。
不一会儿,只听“隆隆”的声音如巨雷般炸响,接着川军将士只见泾水上游洪浪滔天,高沛连滚带爬地跑回来。
“军师,那些王八羔子,提前决堤了,差点淹死老子。”
王煦命士兵退后,实际上也是多余,看泾水决堤的水量,诸葛亮已经蓄洪一个月以上。可是川军面前是一片平川,而且都是吸水的松土,洪水冲下来,势头很快变缓。
冲了半天时间,洪浪已经平息,上游往下的山坡,到处是被洪水冲倒的树木,下面河水在灌木林中缓缓流淌,将春季新生的灌木叶洗的碧绿。
“本侯好像明白诸葛亮的意思了。”刘璋皱眉道:“雍北一带。沙化严重,尤其是这里面临秦川道口,山风极大,长年累月的大风吹拂,以至于土壤没有粘性。洪水一冲,立刻形成泥淖,骑兵难以过去。
而等到洪水一干,换季之雨又来,如果诸葛亮派兵守住泾水东岸,我军从泥淖中进攻,绝难飞渡。这里是上天借给诸葛亮的一道天然屏障。
秦川道虽险,我军有蛮军攻山,也好过这泥淖,如此一来。至少耽误我军一月以上,如果今年夏季雨多,我们便不可能跨过泾水,诸葛亮用那十几道大寨。就是要等待雨季。”
“好险恶的用心。”好厉害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妖人,如此阴毒。我王双真想一刀劈了他。”
“恐怕不止如此。”王煦突然出声道:“主公说的不错,诸葛亮在街亭坚守半月,有用十几道大寨拖延时间,秦川道口的险要却几乎没利用,就是等待这个时刻。
可是诸葛亮要的恐怕不是拖延我们,而是消灭我们。”
王煦忘了一眼天上带着日晕的太阳,脑袋有些晕眩,“如今正是五月毒月,疫气横行,主公你看这山林,树木密密麻麻,落叶积的很深,如果我军扎营于此,稍有疏忽,一旦火起,我二十余万大军将灰飞烟灭。”
刘璋心里一跳,王煦的话让他猛然想起了陆逊对刘备的夷陵大战,几乎与现在的诸葛亮一模一样,先是主动放弃重要城池,后是步步设寨,延缓刘备大军进军时间,最后等到炎热的八月,一举烧毁了刘备七十万大军。
现在自己所处的时间是五月,不是八月,可是北方与南方是不一样的,南方五月湿气最重,根本难以起火。
而北方的五月非常干燥,这秦川道口,满目密林,落叶深厚,都是一点就着,尤其是这里地势较高,从西北吹来的大风正好经过此处,吹向关中之地,火借风势,一旦火起,火烧连营,神仙也救不了自己。
刘璋心中一阵后怕,诸葛亮果然是个妖人,若不是王煦提醒,自己差点就沉浸在自己的判断中,到时候三军葬身火海,自己后悔不迭。
“军师有何应对之策?”
山风吹拂,王煦剧烈地咳嗽起来,将手巾攥在手心,虚弱地笑笑,有些沙哑地道:“主公放心,既然知道了诸葛亮的意图,那就有办法破他。”
……
果然如王煦所料,洪水刚过,诸葛亮大军折回,在泾水东岸结营扎寨,严密防备川军渡河,王煦下令川军分散扎营,每座营帐必须间隔三十步,并且每座营帐士兵,如果没有轮值任务,每天都必须清理十五步范围的落叶和引火之物。
川军派出士兵搬运石块,在洪水冲过的地带架桥铺路,这样一来,就算是雨季到来,骑兵也能顺利驰骋,一举渡过泾水。
凉兵当然不会让川军如愿,屡屡派出弓箭兵骚扰铺路,双方围绕着铺路,展开无数小规模战斗。
凉兵白天干扰铺路,晚上就混过泾水,试图火烧川军大营,不过川军大营早有防备,又有王煦每日巡视,凉军屡屡走空。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下来,铺路仍在继续,王煦冒雨巡视了营房,回到大帐,亲兵收了伞侍卫门外,王煦刚拉下帐帘,一下子坐倒在地,剧烈咳嗽起来,声音嘶哑,全身无力。
刚到泾水的两天,还只是偶尔咳嗽,自从开始下雨,五月的雨最是阴沉,再加上这个地方旷野之风很大,王煦每日巡视营房,病情越来越重,一次发病,就感觉像要虚脱了一样。
外面脚步声响起,王煦挣扎着爬起来,收起手巾,坐上了坐席,刘璋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王煦脸色苍白,连忙上前。
“先生可是不舒服?”
王煦摇摇头:“主公,我还行,今日我去查营房,士兵放火都做的很好,可是我发现另外一个问题,这里落叶很多,下雨之后,疫气很重,再加上风大,又是换季的时候,很多士兵都生病了。
换季时候伤风,最容易传染,主公需要做好预防,从后方多调集药草,王煦现在写几道军令,禁止饮用生水,吃生食,不得捡回林中动物死尸,否则伤病减员会很严重……”
“先生,不要说了。”刘璋看着王煦苍白无力的样子,眉头紧皱:“我看先生才是生病最重的人,都怪我,明知先生病重,还让先生随大军一路奔走,到如今这鬼地方。”
“放心,主公,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一定能打败诸葛亮的。”
其实王煦心里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是那么乐观了,本来就是重病之躯,在西羌吹了一年的寒风,这次征伐雍凉,所过之处,皆苦寒之地,这秦川道口,日日狂风大作。
下雨之后,狂风更是阴冷无比,好像带了刀剑一样,里面还夹杂着积叶被雨水浸泡的瘴气,自己每日巡视营房,事关二十几万大军,王煦不亲自察看实在不放心,这样一来,病情每日恶化。
王煦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可是越是如此,王煦越是想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打败诸葛亮,否则川军失去谋主,要打败诸葛亮就难上加难。
虽然身体不济,王煦心中有计划,按照现在的铺路速度,最多一个月,全军就可以渡过泾水,泾水以东,一片坦途,诸葛亮纵使天纵奇才,在那个地方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自己的重骑兵和投枪队。
只要过了泾水,川军必胜,诸葛亮必败,那个时候凉军主力已经完败,就算自己死了,以主公之才,也可以与诸葛亮相持,再把荆州法正招来,雍凉必入川军之手。
那样,自己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王煦心里想着,可是没有对刘璋说出来,只说自己没事,让刘璋安心。
刘璋出去后,王煦拿出笔,还没写两个字,就咳嗽连连,全身无力,额头也微微发烧,吃了点药,躺下休息了大概半个时辰,又爬起来。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王煦在雨夜油灯下,一条条写下防止疫病的军令,写完,想了想,又拿出一张白纸。
“主公,你在看到这封信时,王煦已经不在……”
王煦一边写,一边咳嗽,写到最后几个字,终于支撑不住,剧烈的咳嗽几声,一口鲜血吐出,将白纸黑字的书信染的一片殷红,王煦晕倒在信纸上。
…………
小雨纷纷,川军日夜不坠,在凉军袭扰下,耗时二十天,铺设完了泾水两岸的泥淖地,并且成功架桥,川军与凉军决战的时机即将到来。
诸葛亮坐着木车来到泾水东岸,笑呵呵地看着川军大军出营。
两军对圆,山风吹得旗帜招展,凉军在大阵左翼架设了一个两丈高石台。
黄忠跨马出阵,举刀向凉军大阵喝道:“诸葛村夫,任你百般狡诈,水淹,火攻,疫病,所有阴谋诡计被我家军师一一识破。
如今堂堂正正大战,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凉军小儿,谁敢与我黄忠一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