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胯下千里赤兔马,手中青龙偃月刀,神勇无敌,他不可能投效我,就是我川军心腹大患,如若遭遇,我不会有半点手下留情,必除之后快,银屏,你能面对吗?”
“主公,我可以去劝他,父亲从来都最听我的。”关银屏抬起头,眼中泪光闪动。
“别傻了,那不一样,你想吃什么,想要一件什么衣服,你父亲都会满足你,可是牵涉忠义,你父亲会听你的吗?银屏……回成都去吧。”
关银屏终于忍不住低声哭起来,当自己投靠刘璋时,就想到可能有这一天,却没想到来得如此快。
父亲的忠义之心,关银屏再清楚不过,刘备活着,父亲不可能投靠任何人,刘备死了,关羽会履行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也就是说,只要川军败了刘备,父亲必死无疑。
自己身为川将,与父亲为敌,还不得不看着父亲因为自己投效的军队而死,这种无奈,怎能不让自己心痛。
“主公。”关银屏抬起头来看着刘璋:“主公,我不回成都,我,我……主公,我想去长安,看看父亲,也劝劝父亲,就算不成功……可以吗?”关银屏绞着手指。
“去长安?”刘璋皱眉。
“我知道现在两军正在交战,作为将领,为私事离开……”
“好了,别说了,银屏,我准许你去,不过有两个条件。”
“什么?”
“现在兵荒马乱,刘备对关中也没管好,山贼横行,我让蓉儿挑选几个身手好的蛮族女兵,你必须带上。第二。”
刘璋看着关银屏:“不管劝得动,劝不动你父亲,除非你自己愿意留在长安,你都必须给我回来,你明白我的意思。”
关银屏静静地看着刘璋,心里一阵温暖和凄凉,她怎能不明白刘璋的意思,忠孝是最难选择的,如果自己选择了孝。刘璋成全自己。
可是如果选择了忠,关羽不可能投降川军,自己就要面对忠孝的撕裂,那个时候,对未来恐惧的自己。难保不会做什么傻事。
温暖的是刘璋这都为自己想到,凄凉的是,一切还是要自己面对。
“银屏,拿着它。”
刘璋从怀中掏出一把弯刀,递给关银屏,这一把弯刀的刀鞘和刀柄比关银屏手上的更精美,更华贵。关银屏拔出一看,刀口锋利得惨人,堪称当世一流宝刀。
“这是韩遂投效川军,送给我的礼物。锋利无比,当初你不是嫌弃那把弯刀太钝了吗?这一把刀削铁如泥,兼具精巧,去往长安方便隐藏携带……记得回来。”
关银屏握着冰冷的刀鞘。最后一滴泪水滴在上面,抬起头坚定地对刘璋道:“主公。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银屏都会回来的。”
刘璋走出关银屏大帐,黄月英急匆匆走过来:“主公,不好了,荆益旱灾,我们的粮食不能如期送达了。”
“什么?”刘璋眉头猛地蹙紧,荆益已经连续几年丰收,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旱灾。
“主公,出征之时,主公预计的是粮食支撑半年,然后由第一季稻补上,再支撑到十月,由第二季稻补上,可以支撑到明年开春。
可是这都是建立在丰收的基础上的,天不遂人愿,今年荆益自进入五月,没有降过一滴水,气温却持续升高,一些地方旱情已经引起蝗灾。”
“占城稻呢?”
“占城稻倒是没有多大影响,果然比我们的水道耐旱,可是还有两月才会熟,而且产出肯定不如水稻。
就算占城稻能弥补军粮,我们现在的粮食最多支撑两个月,等到占城稻产出运来,我们的粮食也见底了。”
刘璋有些心烦,每当自己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总是会飞来横祸,按着额头问道:“月英,你有什么想法。”
“加税,对非灾区征收第一季稻重税,或可维持。”
“大面积旱灾,蝗灾,能有多少非灾区,而且本侯出征之时,荆益百姓已经捐钱捐粮,许多人户是拿出了全家人的口粮给川军,如今加收重税,岂不是让百姓寒心。”
“属下也觉得不可行,荆益是我们多年经营的根基,民心和农商基础是我们辛苦打下的,如果现在加税,荆益百姓怨声载道,大败一个刘备,将来与曹操作战时,如何指望荆益百姓帮着我们。
不过,民心可用。”黄月英沉声道。
黄月英眼睛看了一眼地面,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在最后下决心:“主公,属下受当初百姓捐钱捐物启发,只剩下一个办法。
我们可以让荆益官员,发动非灾区百姓和富户,向灾区捐赠粮食,百姓是有同情心的,尤其是如今荆益和谐,百姓都愿意为荆益繁荣尽一份力,很多人都会或多或少拿出一些粮食,我们可从中截流,用作军粮。
如此,不但团结了我荆益,也解决了军粮问题,并且不会引起民怨。”
“什么?”刘璋不可置信地看着黄月英:“截流捐赠?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如果暴露,我军将彻底失去民心,公信力一旦丧失,将永远收不回来。”
黄月英道:“这个月英知道,可是我们不用等他暴露,只要粮食运出汉中,我们直接布告天下,直说截流了捐赠,主公将负责调配捐赠物资的官员,满门抄斩。
如此一来,只民怨有一个发泄口,事情就能平息,而运出汉中的粮食,不可能再运回去,军粮的问题便得到解决。”
见刘璋没说完,黄月英俯身下拜:“主公,月英知道此举伤天害理,但是我军马上就能击败秦川,此时若因粮草撤退,将前功尽弃,川军将士何以甘心?他日若再整军北伐,苦的何尝不是荆益百姓?
主公,道德并不能作为唯一准则,作为主公,主公必须知道什么是真正有利的,不止是有利川军,有利主公大业,同样有利荆益百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今日截流了捐赠,伤天害理,但是是为了今后更大的损耗,请主公三思。”
“月英,还有其他办法吗?”刘璋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话。
“主公……”
“月英,利用别人的善良,是本侯最不齿的行为,何况是刚刚给川军捐粮捐物的百姓?”
刘璋陡地拔高了声调,看向关银屏的帐篷,那个监视自己初衷的女孩还在帐中,自己就要背叛自己的初衷吗?
为了大军生存,为了一场大战胜利,为了挽回更多的生命,自己可以杀掉一些无辜百姓,可是将欺骗加在这么多善良的百姓身上,自己怎么说服自己?
一些恶,就靠一个闸门关着,一旦打开,心中的恶魔将喷涌而出。
黄月英缓了一口气:“该想的,月英都已经想过,还有一个更加伤天害理的办法,如今我军作战兵员已经减半,只要将那些不能再上战场的重伤员……属下知道主公更不会这样做。
主公对世族毒瘤能下重手切除,可是对百姓和士兵却体恤怜悯。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秦川险要,能短时间攻下吗?”
黄月英摇摇头:“诸葛亮布防严密,我军一直在攻,但寸步难行,日前凉军副军师庞统到来,一路来的还有长安拨来的一万兵马,凉州拨来的两万兵马,总计七万。要短时间攻破基本不可能。
不过属下来之前,魏延找过我,知道我军粮草难以持续,他进谏了一条策略,魏延驻扎汉中一年多,探得一条道路,当年高祖皇帝进入汉中走过的子午谷小道。”
“子午谷?魏延要偷袭长安?”刘璋一惊,魏延还是将这个计策献了出来。
黄月英点点头:“子午谷直通长安,如今关羽率领军队进入蓝田与法正周旋,糜芳驻扎函谷关,长安守卫空虚,调兵一万到秦川后,更是形同空城。
只要魏延顺利进入长安,就能占领关中要地,长安一失,秦川后方不稳,诸葛亮必败无疑。可是。”
黄月英皱了皱眉:“此举非常艰险,子午谷地形险要,如今又是多雨季节,一旦大雨滂沱,山路不通,大军就会被困。
如果被驻扎长安的关羽发现,不需太多,只要一两千人,就能将魏延的兵马全部伏击在山里里。
就算到了关中,如果占领长安,现在雍州世族基本聚集在长安,糜芳关羽回军,魏延很难守住长安,如果战败,孤军深入,粮草不济,魏延便回不来了。”
“收获与冒险总是同时存在的。”
“这不是最大的冒险。”黄月英道:“主公,你想过吗?如果我们把赌注都押在魏延身上,一旦魏延不成功,两个月后,我军断粮,那就再也没有后路了。”
………
凉军军营,庞统旁坐,诸葛亮看着刘备发来的书函,信中全是宽慰诸葛亮的话,象征性的降职留用,罚俸三月,继续执掌大军。
诸葛亮放下信纸,拂去惆怅,笑着对庞统道:“士元真是亮的福星啊,这次不止士元来了,不止三万援军来了,老天爷更是白白送给我们十万大军啊。
据报,荆益遭逢大旱,大面积蝗灾,第一季稻谷颗粒无收,我倒要看看一向标榜爱民如子的刘璋如何应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