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女子的再次出现,林雨泽内心是震惊的,表面却是假装毫不知情。
这个女子的出现,她说的话,句句说到他的心坎上。林雨泽不免对这个女子有些佩服了。他虽想这么说,却不敢说出口,而这个女子却什么都说出来了。
林雨泽对她的印象,改变了许多。至少这个女子说出了他一直想要说的话,甚至无惧群臣,肆意地在朝堂上大放厥词。
随后她表示想要去海瀚城,成为他提议中的那个“有能之士”。
他有些惊讶于她的直率和自信,竟有了“如果是这个女子,应该会胜”的想法,就连林雨泽自己也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到了。
林雨泽本想着建议已提,是时候功成身退了,却未料到被那个女子直接掳走,带路去了海瀚城。
在途中,林雨泽确定了那个女子便是天尊数月前救回的尹夏。而从她驯服远古巨鹅,一身武艺和过人的才识中,他有些理解,为何当初天尊不惜牺牲自己珍贵的血液救回这个垂死之人了。
看来天尊比他更深谋远虑,在他救下尹夏的时候,便知她能帮到他的忙,起到举足轻重的重要。而他当时还为此,疑惑犯难,甚至认为天尊太欠考虑,做事不计后果。
现在想来,才知自己多么没有远见,而他起到的最大作用,也只是从旁辅佐。
林雨泽不禁想到,是天后低估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天后高估了他?
跟着尹夏,林雨泽完全成为了一个随从。尹夏的随性,更让他吃不消。随意躺在他的床上,跟他同睡一张床,还一脸不在意。
这样的女子,他是第一次遇见,完全没有其他女子的矜持和娇羞。与其说她是一个女子,还不如说她是一个男子,完全不拘小节,连性情也如同男子一样豪爽。
林雨泽对她,有点感兴趣了。特别是海瀚城之战中,尹夏所用的方法和有勇有谋的做法,都让他刮目相看了。
天尊看人的目光果然独到,能让尹夏为他所用,实在是明智之举。如果尹夏成为敌人,怕是会成为最大的阻力。
不过让林雨泽有些在意的是,尹夏有天晚上变得不像尹夏了,竟然喊他“林公子”,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虽然持续的时间不久,但他是切实感受到了不同。本想深究,却被尹夏一语带过了。
尹夏不讲,他也不好多问,只当是一个谜,藏在心中。
时间慢慢消逝,海瀚城的反抗之战也拉开了帷幕。
这一场战争下来,他成了跟班,却也乐意当这个跟班。特别是战役结束后,他甚至还萌发了一种想法,如果在她手下做事,他愿意听从指挥。这个想法才想出,便听到尹夏说了一声“要了他”,把他吓得够呛的。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想让天尊把他赐给她,当做随从。
林雨泽并不排斥,这个想法他之前也想过。如今成为事实,也不错。跟着尹夏,他总能很顺其自然地做一些事情,比如他一直以来都排斥的结伴而行。
不过这个念头一冒出,林雨泽却有些意外了。他似乎相信了尹夏这个人了,竟然对成为她的跟班没有丝毫抵抗情绪,还为此沾沾自喜。
林雨泽暗自感叹的同时,也生出了这般的念想,也许,让他相信的第二个人出现了。
而这个想法在随后的相处中得到了验证。
尹夏不似平常女子,不会在意一些小事,说话、动作全部毫无顾忌。一开始,他还对她保留了主仆之礼,可慢慢的,两人变成了平辈,到最后的,互相话语攻击。
那种感觉就像……
好想是……
朋友?
对!
就是朋友!
尹夏给了他一种朋友的感觉,是那种可以完全信任的朋友。
不仅林雨泽感觉到了,连尹夏也如此认为。
他们之间已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而是朋友,互帮互助的朋友。
林雨泽生平第一次有了朋友,惊喜的同时,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会只身一人,永远都无法走出小时候的阴影。可是尹夏的出现,让一切改变了。他开始尝试着相信别人,开始不排斥别人的帮忙。
这些改变,悄无声息,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对于尹夏,他有说不完的感谢,不知道如何表达谢意。林雨泽选择了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
这跟他的初衷有点相悖了。
当初选择留在朝中,是为了履行与天后的协议,辅助天尊。而他现在却只想为了尹夏做事,为她的复仇贡献绵薄之力。
林雨泽说服自己,尹夏是天尊的得力助手,而他是尹夏的帮手,某种程度上,他也是在帮天尊。
林雨泽用着这样的理由,展开了他的计划,成立一个情报组织。这是为了天尊,更是为了尹夏,所做出的自发行为。
尹夏对此不插手,全权让他负责。这就是信任,他所缺乏的,也未经历过的。
林雨泽有些讶异自己的改变。如果是从前的自己,断不会这么做,更不会自动请缨,陷入麻烦琐碎的事情中。但是因为尹夏,他做出这样的改变。
这样的改变,他并不厌恶,反而独享其中。生活中多了一种名为“干劲”的东西,生命中有了一种叫做“意义”的存在。
这些,都是尹夏带给他的。
正因如此,林雨泽比之前更加用心经营着自己的心血,也发挥了情报组织该有的作用。不仅帮到了天尊,兑现了对天后的承诺,而且帮到了尹夏,为她的复仇尽了一丝力量。
正当他的人生开始变得有意义和充实的时候,变数也随之而来了。林雨泽也没有想到他人生的转折点竟是如此突然。
金黄之夜,林雨泽意外受到了武皇的袭击。只因小灰去救尹夏,让武皇留意起他的存在。但小灰和尹夏到底在武皇殿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知道武皇来时气势汹汹,暴怒不已。
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全军覆灭,自己也身受重伤,伤势严重。要不是尹夏及时赶来,他怕是再也无法见到日月了。
当他再次醒来之时,尹夏已不在,前往武都去救左一晓和司徒轻言了。
天尊来看他之时,一脸沉重。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从胡天启的口中得知。武皇劫持了左一晓和司徒轻言,逼尹夏现身救他们,得到他想要的情报。
详细情况,胡天启并没有明说。可从天尊和胡天启担心的神色看来,尹夏此行应是困难重重了。
隔天,肖思源带着重伤的左一晓和司徒轻言回来,唯独不见尹夏。问明详细之后,才知尹夏为了引开武皇的追杀,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左一晓和司徒轻言的伤势稳定了,可左一晓的左手却废了。在疗伤期间,尹夏依旧不知所踪。大家虽然没有说明,心里却都已清楚。尹夏没有回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抓了。
肖思源非常担心,几次想要去救尹夏,都被人阻止了。要是他被抓了,那么尹夏的舍身就毫无意义了。
大家都担心,可却什么都做不了。但心中都有一个期盼,他们相信尹夏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一天天过去了,林雨泽的伤势渐渐好转。而就在他外出散步的时候,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尹夏,欣喜万分。
只是没想到白小白突然告知了他中毒的消息,震惊之余,却也泰然接受了。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林奇家族灭门至此已有好些年了,也许上天不让他苟活于世。
林雨泽无奈,没想到五岁的时候把命保下来,却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性命不保。
这大概是天意吧。
一个念头闪过林雨泽的脑海,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他是不是该查查当初灭门惨案的幕后黑手了?
在尹夏得知他中毒之时,情绪相当激动,想要立即找武皇要解药,却被林雨泽拦了下来。
尹夏好不容易脱离了虎口,哪有再次送上门的道理。
为了让尹夏彻底放弃这个想法,林雨泽说出了“即使要到了解药,他也不会用”的狠话。并不是真是如此,而是不想让尹夏为他受苦。
早在五岁那年,他就该死了。只是上苍怜悯,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一个本就该死的人,没必要再拖个人陪葬了,所以他除了尹夏,不想告诉任何人。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短,根本不够他做任何的告别仪式,所以他决定独自面对。
在尹夏启程去进修之后,他也告辞了。
他想找一个地方静静地呆着。与其说呆着,其实是去等死。不想死在他们的面前,只能远走他方,客死异乡。
当然,他还有其他的打算。
他想要查出当年灭门惨案的真凶。
林雨泽一人踏上路途,旁边跟着小灰。
林雨泽自嘲地笑了几声,看向小灰,问道,“你说,我现在才想要查明真相,是不是有点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