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越声音阴冷地逼问蕙心,“说!你到底是谁!”
“所有人都觉得,你和我串通,殊不知我们之间根本不认识!你是如何知道,要用翠竹园的温泉水,为我驱寒?”
上官清越一直都很惊异,当她坠入寒潭昏迷不醒之后,为何蕙心会遂了她的心意,提出让她来翠竹园静养,正好遵循了她的计划。
她之前只是想让太医提出来翠竹园用温泉水驱寒,这样她就可以摆脱刻意靠近冥王府的嫌疑。
蕙心如果只是一介平凡奶娘,恰巧想到翠竹园的温泉水,真的只是巧合吗?
上官清越逼迫地凝着蕙心,蕙心的面色依旧安静无痕,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高唱。
“皇上驾到……”
上官清越心头一颤,漾起涟涟波澜,君子珏居然来了!
太监推开门,君子珏一身明黄,在烛火下,晃得人眼生疼。
上官清越一看到这样的阵仗,心下重重一沉,从来不曾按照过参见皇上的礼节,当下在这样的阵仗下,也只能一切依礼而行。
上官清越跪地叩拜,“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君子珏冷眸睨着面前跪地的孱弱女子,过了稍许才一抬手。
“平身。”
上官清越抓紧自己的手,心下又是一沉。
君子珏之前还说,他们就是平常夫妻,所有的繁冗礼节,都不用在他们之间施行。他照顾到她身体不好,也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就想像平常夫妻那样彼此相待。
可今日……
上官清越忽然有一种疏远感,总觉得哪里不对。
君子珏缓步走了过来,鞋子踩在青石砖上,发出踏踏的声音。
上官清越怔怔地看着面前靠近的一双金边黑靴,看到随着走动翻飞的明黄衣袂,唇角努力维持平和的浅笑。
君子珏屹立在她面前,许久都不曾说话。
房间里簇拥很多宫人,一个个都十分安静,鸦雀无声。
上官清越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笑着看向他那一双总是含笑的星眸,惊异发现,他的眼睛里,今日没有任何笑容。
这样的眼神,透满了疏冷。
上官清越的心头,不期然轻轻一凉,似有什么东西,从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掠过,留下一片凄凉。
终于,君子珏缓缓开口了。
“你也同她们一样。”
君子珏低沉的声音里,浮动着缕缕心痛的滋味。
上官清越吃惊,“什么?”
她实在没听懂。
“你也如她们一样……”君子珏又是一声叹息。
她从君子珏的脸上,看到了失望,还有一抹心痛。
上官清越不禁摇头,好笑起来,“皇上到底在说什么?月儿听不懂。”
“你居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毒。”君子珏道。
上官清越猛然一颤,“皇上,月儿没有啊!月儿真的没有给小王爷下毒。”
上官清越想要极力解释,但从君子珏的表情上来看,他似乎不打算相信她。
“为了勾心斗角,你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君子珏兀自道。
上官清越的喉口,似被一团棉花堵塞,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说什么彼此相爱,在
遇见这种事的时候,没想到君子珏竟然选择不相信她。
或许之前,她对君子珏存在了一些幻想,而这个男人,也给了她从没体会过的温暖和温柔,她也幻想过,这个男人,或许真的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所以,在面对他的不信任的时候,她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她笑了,笑得双眼之中有些朦胧。
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也不想解释。
相信你的,不用解释,不相信你的,不屑解释。
她只是好笑,觉得最不可能相信自己的君冥烨,选择相信自己。觉得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会相信自己的君子珏,反而不相信自己。
男人啊!
终究是靠不住的物种!
“证据确凿,你为何还要矢口否认。”君子珏双眸眯起,眯着上官清越脸上淡淡的笑容,他又是叹息一声。
上官清越的唇角,隐约弯起更深的弧度,无谓又不屑地笑着。
“那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你怎么能忍心……”君子珏紧紧咬着牙关,用陌生的眼神望着她。
上官清越却偏头一笑,清澈又绚烂,“相公,真的不相信月儿了吗?”
“我……”
君子珏的声音哽住。
上官清越依旧笑得更加美好,“为何相公会这般笃定是月儿做的?”
“在朕眼里,你一直都是善良又单纯的女子,不会如宫里女人那样善于攻心计。可你……”
“可我,好像让相公失望了是吗?”
上官清越掩嘴低低笑着,“相公若觉得是月儿做的,那便是月儿做的吧。”
她已经挥散心里所有的异样和不适,也不会因为一个不相信自己的人,再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不在意,便不会伤心难过。
她早就学会了冷硬自己的心,不让任何人牵动任何一丝情绪。
现在她唯独担心,天儿千万不要有事。
“相公若真的相信月儿单纯善良,不管月儿做什么,月儿都是单纯善良的女子。但若相公不相信月儿,就算月儿什么都没做,月儿也是心怀叵测的人。”
上官清越挥散眼角的一抹潮湿,依旧笑容恬静饱满,犹如天上一轮皎月。
君子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眼不眨地看着上官清越,漆黑的眸子中闪动了一丝异样,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多么希望,你只是月儿。”
君子珏转身而去了,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上官清越安静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明黄背影,喊着煊赫的仪仗消失在翠竹园,脸上依旧平静的没有任何波纹。
“皇上只是觉得,深爱的女子,竟然也有一张伪善的面具。”蕙心低声说。
“什么算伪善呢?”上官清越反问。
“他认为美好的东西,忽然发现并不美好,顺遂心愿,便是伪善。”
“那只是他的定义!”
“每个人心里的定义不同,才会因此出现分歧。他可以理解你,为了自保在妃嫔之间斗争,却不能理解你对一个孩子下手。”
“所以,这一招,对方用的很好。”上官清越看着蕙心,目光深沉。
“皇上担心调查出来,毒真的是你所下,生怕那样将保不住你,所以宁可和你疏远,暂时让这件事冷落下来。”
“你倒是很了解皇上。”
“我只是了解男人的想法。”
上官清越笑了,“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上官清越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啜饮起来。
蕙心也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啜饮起来。
“越儿,你当真认不出来我是谁?”
上官清越的手倏然一抖,差一点洒了茶碗之中的一杯茶,怔怔地看着蕙心的面容许久,蹭地站了起来。
“你是……”
“你是……”
上官清越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激动不已,却又不敢置信。
“你是……师父?”
蕙心抬眸一笑,脸色依旧是平静的。
上官清越认了出来,蕙心的脸上正带着一张人皮面具。
上官清越激动得差点跪了下去,被蕙心抬手一把扶住。
“真的是师父?”上官清越已经热泪盈眶。
蕙心轻柔抚摸上官清越的脸颊,“没想到,你我师徒,今生还有幸再见。”
“师父如何认出我来的?”
蕙心一笑,“为师从小就认识你,怎么会认不出来你。”
上官清越扑到蕙心的怀里,紧紧将她抱住。
在上官清越的心里,蕙心虽然是师父,却一直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敬重。
“太好了,今生还能再见到师父……”
上官清越哭了起来,眼泪簌簌掉落。
“可怜的孩子……”
“师父,我想知道,天儿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灼心。”
“灼心?”
“越儿,你不知道这种毒也在情理之中,那是南云国深宫之内的毒。”
上官清越的心口狠狠一颤,“南云国深宫之内的毒?难道……难道……”
上官清越抓紧自己的手,“难道云珠和上官清彤联合了?”
云珠和上官清彤都是南云国深宫的人,她们两个女人,只怕早就暗自勾结。
“灼心这种毒,只要药量适当,便可在预计的时间内毒发。也正解释了,为何小王爷天儿,在翠竹园半日了才毒发。”
“此毒,不会顷刻毙命,药量适当,也不会危机性命,但心口灼烧,腹痛难忍,对于一个小孩子,实在折磨。”
上官清越咬住嘴唇,眼底浮现恨色,“也就是说,我的糕点里的毒,不是灼心!那只是一个陷阱,误导大家以为,那是我下的毒。”
蕙心点了点头,“所以说,在翠竹园内还是有她们的人。”
上官清越忽然站起来,“给我解药。”
“越儿?你要救那个孩子?”
“孩子无罪!”
“那可是你仇人的孩子。”
“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加诸在孩子身上。师父,请你给我解药。”
“若你去送解药,会被发现!这样你下毒的事,就会被坐实,你百口莫辩啊!”
“师父!越儿也是母亲……”
蕙心最后还是将解药拿了出来,“越儿,千万小心!一旦被发现,你的身份也会暴露!他们不会放过你,他们会将你的骨头吞了都不剩。”
上官清越拿了解药,换上夜行衣,赶紧趁夜去天儿的房间。她没想到,守在天儿身边的人,竟然是君冥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