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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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昌盛,臻帝诏曰:朕知,太子国之储君,储君之德堪动江山。四皇子天傲,自继太子之位以来,目无法纪,数次言行举止失当,所行偏差,深负朕望。然平素可见其品性至孝,况历练中表现甚得朕心,故废去太子之位,封为明王居于都城,钦此。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白虎昌盛,臻帝诏曰:朕闻,国不可一日无君,早立太子庙堂稳固。今战南王天尧英勇善战,立下累累战功,甚于朕当年之勇。历练一行不负朕望,处理得当颇得朕行事之风,朕深宽慰。天尧平素品德善优,拉拢贤才,朕深以为之。太子之位不可虚席。今战南王之德深合朕意,故立战南王天尧为太子,深肖朕躬,可以承宗庙。钦此。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尽管平日习惯了虎臻帝雷厉风行的风格,可当这两封关系着白虎国未来的诏书在第二天早朝的时候,连着宣读下来,朝堂上还是有几位老臣脸色一白,身体一晃,几乎昏倒在地。

“皇…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儿戏啊!”殷太师大惊失色,雪白的长须激动得一抖一抖的,上前一步,跪下叩首。

“儿戏?”虎臻帝对朝堂上的骚乱丝毫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微挑起眉,不咸不淡地反问:“对此事,朕岂能儿戏?”

平素被皇帝一个眼神便吓得老骨头乱抖的殷太师,此时却偏偏表现出老人漫长岁月的最后一点执着:“皇上,太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说平素有些嘴硬,但品性不坏,何来目无法纪之说?望皇上明鉴。”他深深叩首,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一动不动。

有几个原本犹豫着的大臣,相互望了望,也走到太师身旁跪下,深深叩首:“望皇上明鉴。”

虎臻帝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微微眯起眼,冷声开口:“朕心意已决,切勿多言。”一边说着,他的目光瞥向站在朝堂上,脸色变幻不定的天傲。

这殷太师是两朝元老,即便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虚职,长久辅佐皇帝教育太子的岁月,也足以让他的话在朝中有那么几分不可撼动的权威性。况且这个老臣,平素谦恭礼让,自天傲做主东宫以来,他便仿佛找到了寄托,恨不得将剩余的时间再掰成几份,好让他可以将平素所知所学的帝王之术倾囊教授,可谁知自己心目中最佳的皇帝人选却在此紧要关头被废除太子之位,怎能让他不急?老人漫长岁月里的最后一点执着,支撑着这位一向不愿反驳皇帝意志的老臣,咬牙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固执地深深叩首。

天傲皱起眉。

殷太师已过九十大寿,况且平日身体便不好,若让他一直跪下去,怕是寒气入骨,落下什么难以根治的毛病。

想及此,他缓缓走到老太师的身旁,屈膝跪下。

“儿臣自知平素言行失当,难以胜任东宫之主,谢父皇成全。”

虽是和皇帝说,但他却扭头看向身旁殷太师。

在场的大臣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平日里天傲心高气傲,是断不会说出这般自贬的话。大臣们都是在官场里混迹了多年的人精儿了,此时再看看皇帝和天傲的神色,又怎能猜不出此废太子一事,分明是这两父子私下里说好了的。

于是几个跪着的大臣连忙站了起来,干笑着退回原来的位置。

殷太师的腿抖得更厉害了,连贴在地面的额头都轻轻颤抖着,在忽然寂静下来的朝堂上,那细微的声响愈显得清晰。

天傲脸色突变,忽然伸手一把抱住殷太师。

“太医!快传太医!!”

尽管此次的东宫易主,以老太师的病倒而落幕,但这两封诏书一废一立,终究还是公告天下。

太师府

“……”

天廉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目光却飘向那紧闭着的木门。

殷太师醒来之后,便将天傲叫进了房,然后房门一关,便是几个时辰。

眼看着正午的天色慢慢变成昏暗的傍晚,这木门始终没有开过。

天廉啪的合上书,焦急地站起来,原地踱步转圈。

殷太师一贯严厉,此次四弟放弃太子之位,不知大受打击的老人会不会责怪四弟呢…

四弟虽然喜欢逞强,又嘴硬,但是对这位太师却是尊敬有加,看到太师这般失望的样子,应该心里也不好过吧……

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这样喃喃自语着,天廉连忙迈着大步冲那紧闭的大门而去。

他走到那古朴的木门前,刚要伸手推门,那门在此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

天傲面无表情地从里边走出来,抬头看到他,不由挑了挑眉。

“四弟……”天廉小心翼翼地观察天傲的脸色。

天傲瞥了他一眼,看到他忽然紧张的表情,不由勾起嘴角:“行李。”

“啊?”

“该走了。”天傲挑挑下巴。

天廉一呆,继而反应过来,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用力地点点头。

天傲起步要走,忽然停住了脚步。

天鸣那家伙不知会不会捣乱……

“怎么了?”天廉麻利地转身抱起原本就收拾好的包裹,回头发现天傲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不由问道。

“没事。”天傲挑挑眉:“这事想来不需要本王插手。”

“???”天廉满头雾水地张了张口,犹豫着,却还是将话吞了回去,慢吞吞地理理行李,跟上天傲的脚步。

算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

“尧儿,若是让你用几种动物来比喻朕的几个皇子,你说该如何?”皇帝今日似乎心情不错,低头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开口,一脸的和颜悦色。

竟然把自己的皇子们比作动物…这皇帝的心思真的太难猜。

天尧扯扯嘴角,缓缓开口:“若说大哥,要比喻的话,最合适莫过于羊。”

虎臻帝微微点头:“羊谦恭懦弱,的确合适。廉儿安分守己,若要管教,应是最容易的。”

“至于二哥……”

“若说起来,鸣儿该算是条蛇了。蓄势待发地守在一旁,用冰冷的目光看着,等着随时吐出那蛇信子。”虎臻帝忽然勾起嘴角:“若要管教,只要时不时打草惊蛇一番,自然能让他不再轻举妄动。”

将天鸣比作蛇,倒是有几分传神,天尧的脑海中浮现出天鸣阴冷的目光。

“若是傲儿,如此高傲却又容易心软的性子,倒像只猫。”皇帝似乎已经斟酌好话语了,也不再让天尧开口,自顾自地接下去:“猫性喜自由,你只要放开手,他对这些束缚倒是不会留恋。而烈儿就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马,你要驯服他,不能用硬的,只能软的来,然后给它再套上马缰。离儿呢,就是一只无害的兔子。”虎臻帝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放任不管就好。”

“那么……五哥呢?”

虎臻帝丝毫没有惊讶他这么问,好整以暇地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开口:“魅儿,就是一只狐狸,平素狡猾得很,若是有什么东西被他看上了,他能用尽所有手段揪住不放。”抬头看到天尧有些怪异的表情,皇帝不由勾起嘴角:“魅儿和遥儿是双生子,你说,魅儿是狐狸,遥儿能是什么?”

“狐狸……?”天尧皱起眉,狐狸那种狡猾的生物怎么能比喻遥……

虎臻帝笑起来,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雪白的卷轴。

天尧接过来顺手展开,目光触到画上的东西,忽然一怔。

“这是一种只存在于白虎边界的一种狐狸,雪狐。朕也未曾亲眼见过,不过让当地见过的画师为朕画了一幅。”

天尧没有回神,依旧呆呆地看着那幅画。

细黑的线条勾勒出的白色皮毛,比那茫茫的雪地更白,干净纯粹得没有一点杂色,仿佛隐隐泛出温和的淡光。这只雪狐明明微眯着眼,却让人觉得它的目光有默默的温柔。

那是熟悉的目光,熟悉的感觉……

真的好像……

天尧伸手轻轻抚过画上的雪狐,嘴角不由微微勾了起来。

虎臻帝忽然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微微挑起眉,伸手要拿回那幅画。却怎知天尧的速度更快,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抱在怀里。

“多谢父皇。”天尧心满意足地行了个礼。

“朕……”皇帝正待说什么,就在此时,一道绝美的身影却带着香风轻轻飘到他的身旁,纤手抚上了他酸痛的后颈。

虎臻帝微微皱眉:“退下吧。”

天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女子,不由一怔,继而露出笑容,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那画朕只有一幅。”直到门被吱呀一声关上,虎臻帝才闷闷地开口。

那女子轻轻笑起来:“儿子都给了,还差一幅画么?”

“……”

“都是你的儿子,何必用动物来形容以教尧儿管制之法?”

“若是能制得住……”虎臻帝伸手环住美人的纤腰,轻轻叹了一口气:“总比自相残杀要来得好。”

……

一入宫门深似海,不如寻常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