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馄饨,李沐芷结了账,二人朝前逛着。
薛阳问她:“你就准备一碗馄饨将我打发了?味道是不错,可离我吃饱还早着呢。”
李沐芷指指不远处的一个卖烤肉的摊位:“走,咱们去那吃。”
老板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子,围着的人多,他也不见忙乱,新来客人还能腾出空招呼:“二位来了啊,想吃点什么?猪肉羊肉的都成。”
李沐芷看着色泽诱人的烤肉,赶紧点了各种肉十串,生怕说晚了又有人挤到头里去。
薛阳凑近,小声道:“你不是名门闺秀吗?怎地爱吃这种市井玩意?”
李沐芷答得理直气壮:“好吃啊,你不也喜欢吃吗?”
薛阳故作矜持:“我何时说过我爱吃?”
李沐芷抬了下下巴:“你的眼神。”
薛阳闻言果真去摸自己的眼睛,李沐芷正瞧着他,薛阳将手放下来,略加重了下语气:“瞎说!”
李沐芷也不争,继续盯着老板两手上下分飞地烤肉,拿到手里后才继续往前走。
薛阳也尝了一下,果真味道不错,羊肉的最好吃,一点腥味也没有。
薛阳问她,为何找的这么精准,是不是经常出来吃。
李沐芷摇头:“我若是总出来,老板们还不认识我吗?”
薛阳侧了侧头,没多言,啃着手里的烤肉。
李沐芷咽下最后一块肉,笑道:“不过确实出来过几回,吃过就记住了。”
薛阳还想再吃点油炸糕,被李沐芷拦住了,夜里吃这么多怕积食,薛阳不肯,李沐芷便由得他去,自己去买了一晚豆花,悠悠闲闲地吃着。
吃完后她再去买了两碗甜汤,薛阳不肯喝,嫌甜,李沐芷两碗都喝进肚里,一转身,见薛阳拎着一壶酒慢慢喝着。
“哪里买的?”李沐芷问。
薛阳随手指了下路边的酒坊,李沐芷劝:“你若是想喝酒,同我讲,我带你去宥城最好的酒家。”
薛阳一听,抬手就将酒壶丢了出去,落到路旁的草丛里,哗啦一声,碎了。
李沐芷看他一眼,薛阳拍拍手:“走。”
李沐芷带路,穿过这条街,拐了个弯,停在一家牌匾都没有的门口。
“就这?”薛阳一脸不信。
李沐芷解释:“酒香不怕巷子深,虽然没有煊赫牌匾,但是这家老翁酿酒的手艺独一无二,不信尝尝就知道了。”
李沐芷先进去,薛阳随后跟上,一个花甲年纪的老翁在里面,面对客人爱答不理的,李沐芷神色自如,将银子放下,老翁搬出一小坛酒,李沐芷道谢拎着离开。
走到门口的位置,薛阳上前一步接到自己手中。
李沐芷顺着手臂看过去:“尝尝?”
薛阳拎着,走出了酒坊,李沐芷从袖兜里掏出一包小酥肉,递过去示意他可以用来下酒。
薛阳笑了声,接过去:“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李沐芷指着河边一座凉亭:“走,去那儿。”
薛阳打开了酒坛,香气四溢,尝了一口,再配着小酥肉,不住点头,却不肯承认酒有多出众,只道了一句:“不错。”
李沐芷望向河面,两岸点着不少灯,衬得河面星星点点,河边到处都是做夜市生意的百姓,从这里望过去,只觉一派烟火气息,和乐热闹。
薛阳只喝了两口就将坛口重新封好,起身:“走吧。”
李沐芷奇怪:“不喝了?”
薛阳晃了晃手中的酒坛:“留着回去喝,今晚吃得太饱,撑得难受,喝不下也吃不下了。”
虽说走着,但李沐芷并未往家的方向走,而是沿着河道,漫无目的地溜达。
薛阳拎着酒坛,心情大好地跟在一旁,谁都没说话。
经过一小桥,李沐芷看着河边有人在放花灯,她靠在栏杆上,看得津津有味。
薛阳站在她身后侧,再次看向她。
李沐芷为何总爱盯着景致发呆? щщщ▲тt kΛn▲CΟ
无论是一棵树还是一条河,现在又盯着一簇簇花灯。
“啊!”一名男子从身旁飞奔而过,状似不当心撞到李沐芷,她身形一歪,扶住栏杆才站稳,男子已经跑开。
“小偷……”先于李沐芷出声,薛阳已经奔了出去,追得很紧。
男子左闪右避,熟悉路经,利用所有物件隐藏自己,薛阳跟着跑了十几丈后,就察觉出他的心思,不再跟他周旋,几个起纵,足尖在街边廊柱上一点,翻身,稳稳落在男子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男子骂了一句,转身就要往回跑,结果正碰上追上来的李沐芷。
他先是一愣,随后猖狂地朝着李沐芷而去,完全不把她一个女子放在眼里!
李沐芷站住,冷冷瞪着冲自己而来的男子,就在他离眼前只有三四步的时候,突然哀嚎一声,膝盖像是失去力道,摔倒在地,头几乎扑到她脚前。
李沐芷厌恶地后退一步,以免被男子挣扎得碰到自己。
薛阳只落后两丈,三步并作两步跃到了跟前。
李沐芷留意到他手中捏着石子,料想男子是被他丢石子击中膝盖才倒下的。
完全没必要,她根本不怕。
但话可是不能这么说。
“你没事吧?”薛阳瞥她一眼问。
李沐芷摇摇头。
薛阳抬脚碾着男子的手,骨节咔咔的声音响起,男子鬼哭狼嚎,薛阳转瞬将脚抬起,朝着他的脸重重踩去。
“闭嘴!”低喝了一声,男子本来就被他脚挤扁的口无法发出太大的声响,此时更是不敢吭气,只含糊不清地告饶。
薛阳脚下用力,疼得他眼泪鼻涕口水一块往外流,薛阳却丝毫没有卸力的意思。
李沐芷觉得他下手有些重,但一想到这名男子手脚如此娴熟,定是惯犯,便站在一旁,没有出声阻拦,直到薛阳出完了一口气,她才劝道:“他只是偷东西,咱们不能闹出人命来,让他先起来再说吧。”
薛阳头没抬,只用余光瞄了她一眼,脚一收,男子终于自由,刚要爬起来,碰上薛阳骇人的目光,吓得竟不敢动,只蜷缩在原地,生怕薛阳再收拾他一顿。
“你偷盗多久了?”李沐芷问。
男子见她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心里轻视得很,张嘴就要胡诌,话还没说,薛阳忽地动了一下,男子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哆嗦了一下,将到嘴的谎话收了回去,小心说道:“就这两年,我也是为了图口饭吃,我没害过人,真的,老爷求您饶命!”
说着他转了个身冲着薛阳磕起头来。
给李沐芷看得直接笑了。
薛阳一派东风吹马耳的架势,不出声也不看他。
还是李沐芷开口斥责:“你年纪轻轻,好手好脚,看你刚才跑那两步,也是个身强力壮的样子,为何不去谋个正经活路?做什么不比偷抢拐骗的好?”
男子又是一番哭天抢地,李沐芷直接拆穿他:“少装可怜了,八成是你吃惯了顺手牵羊的饭,老老实实做活嫌来钱慢,还辛苦,所以才做贼的罢!”
男子被她戳穿,嗯嗯啊啊了几句,薛阳不耐烦得朝着他的后背踹了一脚,男子登时又要告饶,薛阳拎起他的衣领就要将他丢进河里,李沐芷急忙去拦:“别,会出人命的,咱们还是将他送官吧。”
薛阳冷笑:“你说送官他一点不怵,这副模样,定是同官府熟识的货色,送去不过是转一圈才出来,无甚用。”
李沐芷知他说的没错,当即住了口。
反倒是薛阳又多看了她两眼。
将男子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搜出来,薛阳将他揪到河边,眼看着就要扔下去,却忽地住了手,嗤了一声:“这点计俩也想糊弄我?”
说罢抬手将他劈晕,扯下他的外衫,拖着一条腿来至一棵树下,用外衫的袖子将他绑住,他这番动作,吸引了不少人围着。
李沐芷察觉到有人凑过来,想要提醒薛阳,他已经站在男子身前,大声说道:“这人是贼,惯常偷窃,今日被我逮了,报官还是打死,你们自行处置。”
说着将刚才搜刮出来的银钱收拾物件一股脑丢在地上,高声道:“这是刚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你们谁丢了东西,可来找找,是不是自己的,余下的我就不管了。”
人群中有人开始说丢了钱袋,有的丢了发钗,说什么的都有,薛阳快步走出了人群,只回头看一眼,李沐芷便跟了上前。
刚甩开人群的注目,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紧凑得很,薛阳抬起头,李沐芷同样也察觉到,两人脚步同时加快,越走越快,差点要跑起来,忽听得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唤道:“李姑娘!”
李沐芷和薛阳双双双停下,转过身来。
朱泮洋站在他们身后三四步开外,面带笑意地正望着他们。
“朱先生?”李沐芷奇道:“你怎会在此?”
“我给一个病患施完针,要回家经过此处,有些饿了,吃了点东西,刚逛了没多会儿,就听到你们那边有动静,以为是出什么事了,结果是薛公子惩治盗贼。”
说完,朱泮洋双手拱起,冲薛阳简单行礼,薛阳略一拱手,算是答应。
他每次都是淡淡的,好歹这次还回礼了,朱泮洋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