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爹和孩子的娘,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们是山里人,属于井底蛙那种,怎么见过这阵势?
夏依苏只是笑着,逗了小孩童玩:
“你好可爱哦,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童不回答,却窝在夏依苏的怀抱里,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骨溜溜地直转,忽然他依依呀呀的,伸了手,就扯了她衣襟上的羊脂白玉。
夏依苏把羊脂白玉摘了下来,给了小孩童:
“送给你,好不好?”
小孩童“咯咯”笑:“好。”他欢天喜地接过,然后又欢天喜地低头玩。
一阵阵饭香味,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袭入鼻间。这原始的,绿色的,乡土风味极浓的饭香味,不禁就让夏依苏馋唾欲滴,饥肠辘辘起来。
她仰起小脸,嘻嘻笑:“四殿下,我肚子饿了。”
元峻宇一笑,也说:“我闻到这饭香味,肚子也跟着饿。”
一声“四殿下”,顿时把旁边站着的孩子爹和孩子娘给吓傻了,胆子差点给吓破开来,他们脸色惨白,魂飞魄散,估计他们一生之中,从未受过如此的惊吓。这对年轻的夫妻吓得直哆嗦着,苍白着脸,“朴通”一声跪了下来,把头磕头像捣蒜一般,磕了又磕,磕了又磕,仿佛要磕个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小孩童看到了,给他父母的举动给吓着了。
小家伙不懂得是什么回事,懵了,扑闪了一下大眼睛,最终张大嘴巴,“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元峻宇轻轻一抬手,白鹏马上走了过来。
元峻宇低声对他说了一句什么,白鹏点点头,随后取出两个金绽子,递给那对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不停磕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年轻夫妻。
白鹏说:“四殿下和县主要借用你们的地方,在这儿吃你们做的饭菜。这些金子是给你们的补偿。”
孩子爹和孩子娘又再一次给吓傻了,面面相觑。这两个金绽子,是他们一辈子也挣不来的钱呀。别说借用地方,就是借用人,也值得。他们顿时笑逐颜开,带着孩子,千谢万谢:
“小人谢过四殿下!谢过县主!”
那顿饭农家饭,很朴素,粗食淡饭,糙米糙面,几个山野小菜,甚至连肉也没有,但夏依苏却狼吞虎咽,从来不知道自己是那样的大胃口,仿佛从了难民营跑了出来,狼吞虎咽,斯文扫地,风卷残云一样地扫了个精光。
夏依苏嬉笑着问:“四殿下,这些饭菜好不好吃?”
元峻宇说:“好吃!”
夏依苏又再问:“四殿下,你喜欢这儿吗?”
元峻宇伸了个懒腰,很惬意的说:“喜欢!这儿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有着世外桃源的感觉。”
夏依苏也有同感,很感慨万端:“是啊,在这儿,没有你争我夺,没有明枪暗斗,没有利益冲突,没有尔虞我诈,这儿简直是人间天堂。”她又再说:“还真的不想回去了,还真的想在这儿住了个长长久久。”
元峻宇看她一眼:“你耐得住寂寞?”
夏依苏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不能。”
元峻宇又再问:“你会耕田?织布?你熬得了苦日子?”
夏依苏又再想了一下,气馁:“熬不了。”
元峻宇说:“这不就行了?你根本熬不了苦。你十指尖尖细细不沾阳春水,如何耕田织布?如何过得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顿一顿,他又再说:“粗食淡饭,糙米糙面,山野小菜,偶尔吃,香甜无比,如果餐餐吃,就会味嚼如蜡。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出有宝马香车,入有华屋丽人,走到哪儿都有顶礼膜拜,只有蠢蛋不向往!”
夏依苏咬咬嘴唇,无比沮丧。
刚才的好心情,突然就荡然无存。
元峻宇这家伙,真是一针见血。夏依苏想,她不过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在这儿住个长长久久!难道她憧憬一下,也不行么?
她气恨恨,小声地说:“功利!”
元峻宇听到了,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说:“一个人的出身由不得自己作主,既然命中注定我是个皇子,你是夏府四小姐,那就注定这辈子我们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这与功利没有关系。”
夏依苏还真说不过他,她耸耸肩,来个沉默是金。
元峻宇看她,突然说:“夏依苏”
夏依苏说:“嗯?”
元峻宇像在说与己不相干的事,轻描淡写那样的来了一句,问得非常随意:“还是不喜欢我?”
夏依苏红了脸,低下头去:“呃,我”
元峻宇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的,但却带着命令似的口吻:“夏依苏,别把目光躲避去,看着我说话。你,还是不喜欢我?”
夏依苏咬了咬嘴唇,只好看着他说:“对,我还是不喜欢你。不过觉得你不讨厌了,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元峻宇一双眼睛盯着她看,没有生气,或半丝的不满,他挑了挑眉,很淡定的问:“为什么?我不够好?”
夏依苏想了一下,然后说:“不是,是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俗话说,虾配虾,鱼配鱼,乌鱼配王八。就像是一只苹果,肯定要从千万只苹果中挑一只最适合的;如果是一只梨,同样要在梨堆中挑出那办适合自己的梨来。如果一只‘苹果’去嫁给一只‘梨’,道理明摆着,完全是不搭配是不是?”
元峻宇不怒,反而笑了,伸出了两根青葱玉指,轻轻地往夏依苏脑袋瓜子一弹,摇头:“你这是什么的比喻?乱七八糟的。”他又再说:“夏依苏,为什么你总是喜欢逃避,不愿意面我?”
夏依苏不吭声。
元峻宇看她,雪亮的牙齿微微一露,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下巴底下,轻轻的托起她的脸,让她面对着他,然后他的眼睛落到她的眼睛里去。
他的眼睛距离她的眼睛太近,近到夏依苏觉得,好像世界除了这两只眼睛,再没有别的东西那样。
此时元峻宇的眼中,充满了笑意,但在深处还蕴藏着一点别的东西,是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令人捉不着,猜不透。
好半天后,他说:“夏依苏,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还是希望娶了你,让你做我的妻,然后我们白头到老,相伴一生。”
夏依苏还是不吭声,却想,她跟元峻宇,可以白头到老,相伴一生么?
心中,不是不茫然的。
过了两天,夏依苏到慈幼局找王二毛,跟他说让他和慈幼局的孩子们搬到桃源庄园去。王二毛大喜过望,这可是求之不得有大好事,他也不顾脚还没好,“扑通”的就跪了下来,给夏依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他哽咽着说:
“夏姑娘,你是我们的大恩人!这辈子,我王二毛愿意为夏姑娘做任何事,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王二毛脚好之后,带着幼局的孩子们欢天喜地搬到了桃源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