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咱这银子还还吗?”中午吃饭时,不愿在床上再躺下去的江寒,一边搅着自己的肉粥一边问她爹。
虽然她想将还银子的事暂缓一下,等下一回挣到钱再还。
不过,她现在也学乖了。
把这事的主动权交给她爹,还不还的都是他爹一句话,既是对她爹的尊重也免了若是不如他意而引来的一顿排揎。
虽然磕磕碰碰麻烦不断,她也算是撞出了一条血路了——留出本钱,再继续挣就好了!
哼,反反复复这么多次,她的心脏承受力已经快逆天了!
这次侥幸保住了小命更激出了她心中不服输的逆反心理。
就让打击赖得更猛烈些吧!
她就是那打不死的小强!
如今她就咬死了小吃食这条路,成本低好操作,虽然挣不了大钱,却胜在门槛低。
只要有一两银子她就不信她翻不了生!
江老爹瞅了她一眼,沉吟半晌才道:“先不急着还,但要拿出五两银子出来放着,等你身体养好再说!”
他忍不住又没好气地瞥了女儿一眼。
虽然这笔外债让他如鲠在喉。
但他是那种不知变通的酸腐吗?
是那种不顾女儿重伤在床,非要去还钱成全自己的信义的人吗?
以为他不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吗?
还不就是不想还钱了,她想留着做本将生意扩大。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才刚下床呢,就想着生意去了!
才刚吃了亏,也不知道反思一下!
“爹知道,你想认真做做小吃生意,但不能如先前一般莽撞了,还是得一步一步来!爹想过了,以后你挣了钱都放爹这来,你要做什么用多少本钱,先来与爹商量一下……”
江寒一听这话,就惊了。
怎么能剥夺她的财政大权?
这怎么行?
这样她有什么想法还怎么尝试?
不等她爹说完,她的声音一下就拔高了:“爹,那怎么行,若是你又与以前一样不同意我做呢?若是你觉得我的想法不好,非得阻止我呢?”她喊完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偷偷瞟了瞟她爹的脸色,放低了声音,调皮一笑道,“有时候有些事总是要去尝试一下,才知道能不能行的。”
江老爹哼了一声,皱眉不悦地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就好好吃饭,这些等你的伤好了再说吧!”
江寒不敢再说话,觑了一眼他爹不悦的脸,噘了噘嘴,“吱啦”一声狠狠的喝了一口粥,心下暗想:“好吧,好吧,缓兵之计总比一锤定音好。”
待到一家人吃完饭喝了一杯茶后,江老爹又道:“这次这十两银子,等你伤好了,若是还能留下超过二两银子,咱们就先还给你牛大叔一两!上回那三十两银子,分给了大部分的债主,但是没给你牛大叔一文,你牛大叔陆陆续续借给了咱们近三十两银子,是咱们的第四大债主。这么久了,咱们不仅没有还他一分钱,他还帮了咱们那么多忙……”
这人啊,真是念不得!
中午江老爹才念过牛大叔,到了酉时末,牛大叔就拎着一条肉和一包红枣来江家了。
虽然念叨了江寒一番,说她不该去惹黄帮那些不要命的人,劝她不要再去卖包子了,以后还是在茶馆好好干活。
后来听说王掌柜夫妻的行事,他又唏嘘叹息不已,想着若是江寒连茶馆也做不下去了,码头这份包子生意就得继续下去,与黄帮的纠葛还怎么解?
他犹豫了一会,建议道:“要不江小子以后还是随我去押货算了。我看他如今也比以前稳重多了,辛苦几年几十两银子总是能挣到的。”
江寒心里特别感动。
只有这样真正的大好人,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怕被牵连来看他,还想着主动伸手帮忙。
顿时,她心里特别的内疚。
她这人为人处世真的不咋地!
上回她爹让她发了工钱后拎些鸡蛋去牛大叔家看看,后来工钱不了了之了,她去牛大叔家的计划也不了了之了。
不仅欠债不还,还不懂人情世故,真是有够差劲的!
想到这里,她就回东厢取了那还没有交给她爹的五两银子,回到正屋,当着她爹的面,一脸诚恳地捧在手里,递给牛大叔:“大叔,这些银子您先收下,欠您的那些银子,您不仅不催我们,还时常来看我和我爹,您对我和我爹的情谊,我一直记在心中,暂时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还清,如今只能先还你一些银子了,还请您收下!”
牛大叔呆了一下,立即就将她的手推了回去:“你这丫头不会以为我今天是来讨债的吧?你现在受了伤正当是需要钱的时候,你将银子给了我,再问我借回去?”
“哈哈,大叔,你放心,还了你这五两,绝对不会再问你借回来的!实话与您说吧,这次我们端午节挣了好几两银子,再加上我这一个月在码头卖包子挣的钱,还有看龙舟的时候,我捡的几两银子——这只是一部分。”江寒将银子放在他面前,腼腆地笑了笑,“若是不出事,本来是可以再多还你一些的!还请你多担待了,呵呵!”
牛大叔伸出手指虚点了她几下,摇头笑道:“你这孩子,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大叔我很不习惯啊!”他又将银子推了回去,“既然这吃食生意做得好,说明你合适走这条路。这些你就拿回去做本钱,挣更多的钱,到时候将欠我那些钱一并还来即可。这样零零散散地大叔我懒得与你记账呢!”
他对面坐着的江老爹见状,伸手拿过银子直接拍到牛大叔手中,正色劝道:“牛老弟,你就将银子收好,你还不知道她是何性子,手中若是多放几两银子,还不知道会如何闯祸呢!药钱和本钱我已给她留出来了,为免她又将这几两银子作没了,如此零散地还银子,你就多担待一下!”
就这样,江寒起了个头,最后变成了牛大叔与江老爹将那五两银子推来推去。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牛大叔也不是那种忸怩的人,终于还是将银子收回去了。
待到,江寒将牛大叔送走再回来时,江老爹满意地拍了拍江寒的胳膊说道:“不错,我家月丫今天做得很好,终于也懂了些人情世故了!”
江寒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
她能跟她爹说,她是一时头脑发热吗?
在她爹与牛大叔推来推去时,她就很想抽自己一巴掌了。
忙活一个月加从贼手里抢来的钱包,一共十三两银子,一场人祸剩八两银子,一时冲动还了五两,现在只剩三两了……
三两!
她还要养十天半个月,最后还能剩多少?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感动害死人啊!
这下也不用再与她爹挣财政大权了。
都没财了还有啥权好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