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枕上。
我知道六万块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他希望这件事从始至终不要牵连于我,可没想到为他家怀这个孩子的是我最好的姐妹白蓝。
有时,命运就是这般爱玩弄人于鼓掌。
我说:“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吧。我还是相信,痛过之后,伤口会愈合。”
第二天,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接白蓝,她已经大腹便便,连上车都很不方便。我们扶着她上去,她妈就在门口看着她,眼睛里含着泪。
我冲她喊了声:“阿姨,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白蓝的!”
她妈没有说话,目送着我们缓缓离开。
白蓝开口说:“当我挺着个大肚子回来的时候,邻居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以为,我妈会杀了我,她没有……”白蓝抹了抹眼泪说,“我妈说,回来了就好。”
“我回来三天,我妈没问过我孩子的事。只是默默的照顾我,我后来告诉她,我是代孕,但让我代孕的那家人想杀了我的孩子,我不想这个孩子被杀,所以回来躲躲。我妈就说,她会保护我,不会让别人伤害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握着白蓝的手说,“虽然知道你一定会骂我假惺惺,但我还是想对你说这三个字,我是真的觉得对你很愧疚……”
因为照顾到白蓝,六万块一路都把车开得很慢,直到晚上,我们才到绿城。
楼上亮着灯,应该是苏莞尔。我们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她一脸震惊的看着我们。
“哟,回来了啊!”她看着白蓝说,接着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本事还挺大的嘛!”
白蓝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径直走到房间,我拖着白蓝的行李箱跟过去,也没有理她。
觉得她最近,是越来越丧心病狂了。
我们整理好东西出来的时候,看见苏莞尔又在客厅里玩微信,这个间谍,一定又把我和白蓝回来的消息告诉中巴了。
无论他还能使什么招数,坐等。
洗完澡的时候,白蓝已经睡下了,背着我躺着,这张空了许久的大床上终于睡了一个人,心里却还有一些空荡。
暌违了一个月,我们三个人终于再次聚在了一起,却不再似以往。或许,我们三个一起在客厅里笑着,闹着的画面不会再有了。永远都不会在有。
我关灯躺下的时候,白蓝忽然开口了:
“我走的第一天,白青就找到我了,说,可以在绿城给我安排一个地方住,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就会帮我送到缅甸,而我收的桑家的那些钱,他都会帮我还清……这个条件很诱人,不是吗?”
我说:“那你有问他,凭什么会为你这么做么?难道他说,因为你是她的亲姐姐?”
她说:“不,他说,他只想让桑子陌死。”
“这个孩子被送走了,桑子陌没有了‘药’,自然就会死,而他,不会伤害我的孩子……这是他跟我说的。”白蓝深吸了一口气,“我还认真的考虑了一番,我想,你们既然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们?我只想让这个孩子能够活下去……”
我平静的说:“这个孩子,就是带着让子陌活下去的目的存在的,如果不是因为子陌,也不会有这个孩子,也不会让你代孕……所以,人各有命,这个孩子的命就是这样子的。”
白蓝冷笑一声:“不是你的孩子,你倒也看的开。”
我说:“要说起来,这其实也不是你的孩子。”
“是啊。”白蓝好笑的说,“是我自己太傻,把别人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人家亲生的父母都想纸这个孩子于死地,我又能怎样?”
“白蓝,你别这样想。”我伸手抱住她说:“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孩子,可你以后一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小浩也是这样跟我说的。他来找过我,劝我回来,他说,让我清醒一点,这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不能这样做,以后,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然后,我就把他打出去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懂,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那个时候,我甚至恶毒的在想,他这样只是怕如果我留着这个孩子,还不了欠桑家的那些钱……”
我说:“那你怎么会忽然答应我?”
她说:“杜蘅,你是谁?”
“你都那样求我了,我能不答应么?之前,我气你千方百计的瞒着我,但是我待在家里,就知道你会找上来……”
“白蓝!”我伏在她背上,忍不住哭了出来,却感觉她怀里紧紧捧着一个东西。是那件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为她肚子里孩子织的纱衣。
第二天一大早,我看见白蓝拿了个搪瓷脸盆在阳台上,亲手烧掉了那件毛衣。几个月的心血付之一炬,白蓝的神色却格外的平静。
一时黑烟弥漫,布满了整个阳台,那些灰烬飘散,好像飞舞着的黑色蝴蝶。
“咳咳,咳咳!”苏菀尔走了过来,捂着鼻子说:“呛死人了,你们一大清早在做什么,烧房子么?”
“再哔哔一句我就把这脸盆扣你头上。”白蓝不紧不慢的开口。苏菀尔识去的噤声了。
想来白蓝虽生怀六甲,但威仪仍在。
白蓝肃穆的盯了那个在冒烟的盆许久,忽然手忙脚乱的拿了个盆盖上,我一抬眼,看见不远处,包租婆正朝这边走来。
房子当初签的租约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到期了,想来是过来问我们情况的,续租or退。
我的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什么味儿?”包租婆用自己的钥匙开门,进门之后蹙着眉扇了扇鼻子,我们听到她的声音,都自觉在客厅里集合了。
“今天我来,是什么目的你们也应该知道了。”
包租婆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坐,我们几个站着,垂着头,不说话。
“还有二十多天,你们房子就到期了,还住不啦?”她的目光从我们三个人脸上扫过。
“住。”率先开口的是白蓝。
“我也住的。”我说。
“当然。”苏菀尔不紧不慢的说。
我和白蓝有些错愕的望着她。
“也就是说,你们还打算继续签一年半的合同?”
“这个,我们可以再讨论一下再回复您吗?”苏菀尔问道。
包租婆看了看我和白蓝,我们说:“这个问题,给我们一点时间讨论一下吧。”
“各么你们想要多久是时间讨论呢?”包租婆不耐烦的说:“我这里一签合同就至少一年,这里好歹也算是绿城的市区,看你们是学生收你们这么低的租金,要不想住了就提早说还有一大票人等着租呢!”
“嘿,我们没说不住啊,就说要考虑一下,不是还二十多天到期么,急什么?!”白蓝脾气上来了,脱口而出道。
“,我还没说你,才几个月没见,你这肚子就大起来了。还不知道你在我这房子里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呢!”包租婆阴阳怪气的说。
“你什么意思?我在你房子里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把话说清楚!”白蓝怒气冲冲得上前。眼见一场恶战一触即发,我忙拉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老女人出门没吃药,别跟她计较。”
白蓝狠狠瞪她一眼,包租婆似笑非笑道:“我话说清楚,你脸上就难过嘞!”
“我怎么难过?我行得正,坐得端,我脸上有什么好难过的?!”
“才几岁就大肚子里,也不怕羞羞脸。”包租婆一脸鄙夷的说,白蓝听着,冲上去就要打她,我连忙拦住,包租婆还在那不怕死的挑衅道:“你以为你是大肚子我就怕你了?你打呀?”
“阿姨,您这就不对了吧,我们也没说您什么啊?干嘛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好歹也租了您一年多的房子,交了你那么多年的房租了,您对我们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么?”苏菀尔挡在我面前对包租婆说。
包租婆自知理亏,哼了哼就没响了,扔下一句话:“一个礼拜的时间给你们考虑,还是至少签一年的合约,要住就住,不住拉倒。”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包租婆走后我们就各自退散了,想不到刚才苏菀尔还会帮着白蓝说话,我微微错愕。
如今,我们仨已经貌合神离,可让我们仨继续住在一起的缘由是什么?
一个星期后,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
我将我的烦恼告诉六万块,他说:“你就住着吧,反正不差这点房租,她们不在不反而清净么?”
我说:“我肯定还是希望白蓝留下的。”
六万块说:“那苏菀尔呢?”
我说:“我不知道。”
六万块说:“她不会一直都做间谍吧?”
我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
六万块说:“你们就不打算清理门户?”
我说:“谁都是念着旧的,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了,高中三年都是那么好的朋友,我们还做不到那么绝。”
六万块说:“所以啊,你们就等着被坑害吧。”
我说:“我怎么感觉你在挑拨离间?”
“是么?”六万块淡淡的说,“我只想说,旁观者清,长痛不如短痛。人心易分,缘尽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