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一阵庆幸,而庆幸之后,却又觉得讽刺无比。【..】
我不由的自嘲一笑,桑子陌啊桑子陌,你居然也有追着公交车屁股后面跑的一天,会为赶上了末班车而觉得庆幸。
这一切都好像是个儿戏。上帝给我开的这个玩笑太坑爹。
末班车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我坐在后排的座位上,神色漠然的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其实我一刻都不想回到那个地方,那个脏乱差的青年宿舍,夏天即将来临,那边的蚊虫很多,没有空调,半夜里经常被热醒。还有毒气弹一般的脚臭,简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知道,这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而今刚刚入夜,我却已经在等待黎明。
我下了公交车,缓缓朝青年宿舍的宿舍楼走去,夜风很大,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一抬头,忽然看见楼底下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丽姐。
我一怔,继续上前,似忽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在离她三步的时候,她扭过头来。
见到我那一瞬,她的眼中光芒一闪,又倏地黯淡。
街道很寂静,甚至能听见叶子落下的声音。
她的手上提了袋衣服,神色平淡的冲我笑了笑。
“您,是在找我吗?”我停在她面前,礼貌的率先开口。
“是的。”她望着我说,“冒昧了,由于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事先没联系你,我只能来这里找你。”
我暗自想到,既然之前说在绿城没有她找不到的人,那既然可以找到我的人,以她的本事又怎么会查不到我的联系方式?这种事,她交给其他人做就好了,为什么又会亲自来到这个破败的地方等那么久?
我笑了笑,淡淡道:“让您久等了。”
从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以这样平淡而疏离的方式和丽姐对话。和不敢在莎莎面前说明真相的原因一样,桑子陌在丽姐的心里太过完美,如果,她的儿子真的变成了现在灰头土脸的样子,她会昏过去的。
“没事。”她淡淡一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刚刚下班吗?”
她的声音中隐约透露着关切,但又觉得是客套,平常的一句话。
“哦,我去了一个朋友家。”我回答道,她点了点头。
“您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又问了一句。
她忽然定定的望着我问:“子陌,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我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她把手上的那个袋子拎给我,说:“要换季了,这些衣服你帮我带给他吧,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穿的衣服”
我接过那个袋子,点了点头,说:“好。”
“谢谢。”她深深望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去。在她转身的那一瞬,我忽然开口:“这一次,还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丽姐微微一怔,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中有些什么东西在涌动,但仔细一瞧,又觉得好像是错觉。
她说:“帮我转告她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太累。”顿了顿说,“还有,我很想他。”
一阵风吹来,我感觉有沙子吹进了了眼睛,眨了几下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丽姐已经不见了。
我手上提着那一袋衣服,随意翻了翻,的确都是我最喜欢穿的那几件,放在袋子里被叠的整整齐齐。
神色复杂的上楼,进房间找到自己的铺位,我随意的把那个袋子在床上一甩,躺在枕头上,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方才,她看我的那种眼神,我有那么一瞬,觉得她已经认出了我,却什么都没有说。
丽姐,此举用意何在?我不明白。就觉得最近发的那些事情,我的脑容量已经明显不够用了。
是在试探吗?是不是丽姐已经怀疑我就是桑子陌了?既然是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顺藤摸瓜的查下去,说不定已经查出了桑俊和桑子羽之间的那些勾搭,一切绝对不会像现在那么平静……还是,她现在正在追查,因为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将这一切装作一无所知?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暗中,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说不定,我,桑俊,桑子羽,还有丽姐都是里面的棋子。从一夜之间,我醒来发现自己容貌大变的时候,这一切,就是那个阴谋的开始。
我枕着自己的胳膊,回想着刚才和莎莎发生过的一切,很庆幸,虽然自己的容貌已经改变,但在她在看不见我的时候,却可以认出我。
百无聊赖,又重温了一遍《画魂》,看完蓦地泪流满面,这是一部多年前的老电影了,也是我和她一起看过的第一部电影,片中诸多少儿不宜,看的时候她还没有成年。和片中男主一样被改变了容貌,唯一不同的是男主在换脸之后依然帅得掉渣,我却丑的无法直视。
青年旅社的wifi很渣,所以看得断断续续的,记得一年多以前,我和莎莎走在绿戏的校园里。我对她说过,爱与被爱,都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本能,不知不觉中,你就能在与对方的相处中慢慢领悟,从一点一滴的生活中,滴水穿石,渗透两颗心,从而心意相通。因为经常拥抱,所以会熟悉彼此心跳的频率;因为你常在我耳边呼吸,所以熟悉你呼吸的频率,闭着眼睛都知道眼前的人是你……
她听完好奇的说:“我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还是否能够认出你。”
那日,在日光下,她真的闭上眼睛伸手摸向我,手指触过我的眉目和唇,下巴和胸口,然后微笑了起来。
如今,这句话一语成箴,回想起来多少带一点戏剧性。
她说:“一个人千变,万变,他的心跳和气息是不会变的,我想,晓晓大概就是凭此认出了颜生。”
于是,她也是借此认出了我。
可是,我依旧无法在阳光之下触摸她,就算从我身边经过,依旧是她的路人甲。
第二天,我再次带着早餐在她楼底下等她,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从我身边走过。
我忽然有些后悔了,昨天如果没有把话说得那么赤裸裸,她或许对我还没有那么反感,我还是那个可以请上去喝喝茶的小学同学。
但是,追女孩子,我真的没有什么经验,之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不知不觉的就在一起了……他大爷的,怎么现在变得那么困难?!
我沮散的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她们都要走远了。白蓝忽然扭过头,对我一阵挤眉弄眼,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神色。
纳尼,她这是要助攻的节奏?
“莎莎!”我心中一喜,又厚着脸皮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