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弟,喜欢这件瓷器?”
易阳他们正察看那只青花瓶的时候,店家走了过来,笑盈盈地问道。
店老板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头顶秃了一大片,俗称的“鬼剃头”,但他下巴上留着一撮又粗又浓的胡须,那副打扮看上去似乎有点不伦不类。
与其说是不伦不类,倒不如说是猥琐。
对,就是猥琐!
这是易阳看到他后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印象。
“觉得还可以。”易阳淡淡地回答道,“东西怎么卖?”
他一开口就谈起了买卖。
东西他心中已认准,没必要再看了,尽快拿下来就是了。
那老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称赞道:“小老弟眼光不错,这可是明宣德时期的青花玉壶春瓶,宣德青花瓷名扬天下,乃瓷中珍品,极具收藏价值!”
易阳说道:“宣德青花瓷自然很珍贵,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不是所有带有宣德款识的青花瓷器都是好东西。老板,东西看着还不错,想拿下来随便玩玩,如果价钱合适,我就拿走了。”
那老板大声道:“本店向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价钱早就标出来的,你们都看得到。”
“三十九万?”易阳扫了一眼标价签上的数字道。
“对,三十九万!”那老板郑重地点头道。
“三十九万?!”白文忍不住搭话道,“这也太贵了吧?就这么一件瓷器,居然要四十万?!老板,开价可别这么狠啊!”
那老板端正神色,郑重其辞地说道:“这价钱我可一点都没开高啊。常言道,一分钱一分货,我想你们都是行家,看得出来,这是一件正宗的宣德官窑瓷。看这款识,这器型,这釉色,还有包浆,哪一项不正?简直是无可挑剔,是宣德器中万中无一的精品!”
他唇枪舌剑,滔滔不绝地说来,颇有股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味道。
作为卖家,夸赞自己的东西好,这很正常,可如果夸过头了,太不切实际了,那就是扯牛皮了。
宣德官窑,那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如果眼下这只玉壶春瓶是官窑正品,那可了不得。
宣德时期的官窑青花瓷价值不菲,在拍卖行上往往能拍出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的高价,也不是三四十万所能衡量的啊。
所以看到那个价钱的时候,白文充满怀疑。
“那是官窑瓷?”当下他看向易阳,不由低声问道。
易阳呵呵一笑,摇头说道:“老板,你欺负我们年轻见识少啊?这个瓶子要是宣德官窑,那怎么还会摆在这里,等着我们来看?我想要真是宣德官窑正品的话,您早就拿去拍卖行上拍了吧?给个实在价吧,我可是诚心买的,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心诚两个字,有这两个字才能广纳财源,不然很难做长久。”
“我给的就是实在价!”那老板却一本正经地摇头道,“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我这店里向来明码标价的,绝对不会乱开价。”
“老板,你这真是宣德官窑瓷器?”白文反问道。
“当然了,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底部大明宣德年制的款识也说明了这件瓷器的来历,绝对错不了!”那老板用力点头道。
“这么说,你店里的古董保真了?你保证这是宣德官窑瓷?”白文遂又问道。
“……”听白文这么一追问,那老板愣了愣,没有立马给出答案,明显有些犹豫。
易阳笑道:“他的保真是保证这是一件带有大明宣德年制的瓷器,而不是几百年前明朝宣德时期的官窑精品,不保证到代。老板,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不是……”再被易阳这么一反问,那老板脸色顿时红了,有些窘迫。
“既然不保证到代,那是什么官窑正品?算不得数!”白文一脸失望地说道。
从易阳那话里,他似乎听出来了,那根本不是宣德时期的官窑精品。
既然被易阳否定了,那就没有必要就这个问题追究下去了。
瓷器的真假优劣已经尘埃落定,毋庸置疑。
“你们说这不是官窑正品?”那老板倏忽开口道,“那你们说说,有哪一点和官窑器不符?器型?釉色?还是款识?”
白文看着易阳,听他回驳对方。
易阳眼力惊人,没有鉴定不出的古董,他自然看得准,既然那不是一件宣德时期的青花瓷。
只听易阳不慌不忙地说道:“器型,釉色,款识,甚至包浆,都没问题。但这些都是能做出来的,而且能做得惟妙惟肖。但次品终究是次品,仿得再好,哪怕是高仿中的高仿,也会留下破绽。”
“哪里有破绽?”那老板问道。
易阳指着那瓷器腹部某位置说道:“你看这里,这里有题诗,我想这诗你们都读过,很多人还能倒背如流。”
“是李白的静夜思。”白文一眼便看到了,随即小声地读了出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地头思故乡!不对,是低头思故乡,不是地头思故乡!字写错了!题诗上的字都写错了,竟然还说是正品。老板,你没搞错吧?”
易阳淡淡笑道:“老板,估计这件瓷器收来的时候,你都没认真察看吧?这么明显的制作错误,不要我说大家也都明白是这么一回事了吧?仿品都仿得不专业,怎么可能和官窑正品相提并论?”
“……”看着瓷器上所题的那静夜思,那老板一时傻眼了,无言以对。
可能之前他真没注意到那上面去,不知道那诗有字写错了,现在在易阳的提示下才豁然明白。
“易阳哥,我们走吧,犯那么低级错误的仿品,还有什么好看的?”白文随即招呼道,“那样的东西竟然还要三十九万,要是真出那么多钱,我可以去批一大堆来了。”
易阳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说道:“虽然是仿错的东西,但做得不错,有点意思。老板,现在可以给个实在价了吧?”
那老板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答反问道:“你给多少钱?”
易阳回答道:“三十九万那是不现实的,谁都不会买。四十万太多了,但四千块还是可以接受的。老板,我给四千块,最高的价格了。你要是不答应的话,那算了,我们走了。”
那老板停顿了一下,但接着没再犹豫,重重点头答应道:“好吧。”
“那就成交!”易阳爽快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