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49

一看颜师古如此失态,院里众人都吓了一跳。

李承乾也是心里一惊,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毕竟来穿越大唐这么长时间了,虽然对李世民还不能完全相信,但是他知道李世民不会因为李泰的事情废了他的。

“颜先生出了什么事?”李承乾稳稳地坐在躺椅上,怒力使自己显得从容不迫。

颜师古闻言受李承乾的镇定感染,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停下脚步整理一下仪容,向李承乾抱拳道:“太子殿下,刚刚陛下降旨说以后太子只能看平章院拟的奏疏,不能再批红了。”

“什么?”李承乾的右拳猛地砸在躺椅扶手上,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老鬼在李承乾耳边轻轻地叫着。

李承乾回过神来看见颜师古和李恪一左一右正关切地看着他,李承乾深深吸一口看着颜师古道:“颜先生可知道陛下为什么要重罚于我?”

颜师古闻言叹了口气道:“臣问了,可是来传旨的内侍不肯说。”颜师古说着低下了头。

“什么?这帮混帐东西也太大胆了。”老鬼闻言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忙对李承乾道:“太子殿下稍等一下,奴婢这就去问个究竟,要是没有人敢说,奴婢就是去见陛下也要问个究竟。”老鬼说着也不待李承乾答话就往外跑,他身躯肥硕此刻着急,伸着头弯着腰,大屁股在后面一扭一摇的极是滑稽。只是此时院里的几人却没人能笑的出来,都沉着脸在想难道李世民对李承乾杀死李泰不满?

李承乾缓了一会儿慢慢从打击中走出来,缓缓出声道:“都坐吧,就是老鬼不去问咱们也能猜一猜,颜先生陛下除了这道旨意还下了什么旨意没有?”

颜师古闻言一怔,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道:“臣在崇教殿听了这道旨意就荒忙来见太子殿下,并未听见有其他旨意。”

李承乾闻言点点头道:“没事,让人去问问就知道了,说着回头看一眼侍立在旁边的内侍黄辉,那黄辉极为机灵,一见李承乾看来,慌忙道:“奴婢这就去。”

李承乾转过头看见站在一边不如何是好的阎氏兄弟,便淡淡一笑道:“两位阎卿家不要看孤王被削了权,就把刚才事忘了。”说罢似笑非笑地看着阎立德。

阎立德一见慌忙道:“啊!臣,臣这就写奏疏。”

李承乾看阎立德走到桌边写奏疏,但是一想自己没有了批红的权力,他们的奏疏写了执行起来恐怕也难,尤其是平章院那边更不能出一点差错。

李承乾想着不知过了多久,看见满院的鸽子都被关进了鸽笼,天色已晚,身上也觉得寒浸浸的,便起身道:“先回崇教殿去,去平章院传旨,把人都给孤王传到崇教殿去。”

李承乾扶着躺椅扶手起身李恪忙上前扶着他,李承乾抓住他的手,扭头看着他道:“本来今天想教给一套全新的军情传递的方法,看来今天是没有时间了,等到明天你再来吧。”

李恪看李承乾此时还如此郑重提起此事,不像是要把他当奴仆使唤,便低头道:“大哥放心去忙别的事情吧!”

李承乾看步辇已经备好,就松了他的手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笑呵呵地道:“这会儿我又是你大哥了?”

李恪闻言一怔,但看李承乾不像生气的样子便没有解释,心里暗想,看他也不像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且先跟着他吧。

李承乾去崇教殿的路上,就已经知道李世民下旨派刘德威去前去齐州,查齐王李佑刺杀权万纪案子。

只是和亲的事崔敦礼还没有重新写奏疏,还没有明旨发出来。

李承乾到崇教殿时,平章院里的六个掌案已经在崇教殿里等侯多时了。

李承乾在正位上坐下见没有长孙无忌和萧禹,冷哼一声问旁边的内侍道:“萧太傅和长孙太保怎么没有来啊?”

小内侍忙道:“萧太傅和长孙太保去甘露殿见陛下了。”

“去在甘露殿门口等着,他们一出来就直接传到崇教殿来。”李承乾现在已经十分确定,今天李世民降旨削他的权,绝对跟萧禹和长孙无忌有关系。

李承乾安排了内侍,便抬头看着苏定方、许敬宗等人道:“陛下旨意你们都知道了,不知几位怎么看?”

“呃!”几人闻言都是一愣,再忠于李承乾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议论李世民的旨意。

李承乾看他们为难心里有些生气,便大声道:“想来是孤王那里没有做好,陛下降旨责罚以示警告,你们是孤王的辅庇之臣理当明言孤王之失,怎么都不说话了?”

这六个人除了诸遂良其他五个都是李承乾提拔起来的,都知道李承乾好独断专行,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明言李承乾的过失。

苏定方闻言忙道:“太子殿下处理政务以来并无过失,若是太子殿下真有过失陛下自会明旨教诲殿下。

此次调整想是陛下另有安排,太子殿下不可多心。”

其他几人闻言也都点头称是。

其实每次李承乾批的奏疏都是直接送去中书省了,不到门下审核后送到尚书省他们也不知道李承乾到底用没用他们拟的票。

但是总体来说他们的很多意见李承乾都是直接抄下来的,所以他们都觉得李承乾十分英明。

李承乾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以后的政务你们几个商量着票拟就是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心下不免担心,诸遂良更是语重心长地道:“陛下令太子殿下学习政务,太子殿下只管学习就是,切不可因为陛下稍有改变就心恢意冷啊。”

诸遂良从进殿就一直悄悄地观察李承乾,生怕他说出太过的话,或是与李世民赌气不干了。

诸遂良是魏征生前的好友,既受魏征之托又被李承乾重用,而且他也十分满意李承乾近来的所作所为,早已真心辅佐李承乾了。

李承乾见他们忙道:“你们想错了,孤王是想着陛下降旨责罚,肯定是孤王政务处理的不好,所以要把萧太傅和长孙太保也请到崇教殿里随时教导孤王,以后票拟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说着不待众人反应,便接着道:“传孤王令瑜,长孙太保和萧太傅以后都在崇教殿值守。”

颜师古闻言虽然一时没有明白李承乾的意思,但因为刚才李承乾连着问他几件事他都不知道心中有愧,闻言忙走到桌边替李承乾写太子令。

苏定方许敬宗等人却是很快明白过来,长孙无忌和萧禹到崇教殿值守,不再参与票拟他们的权力可就大了……

李承乾看见他们虽然没有喜形于色,但是脸色明显松快不少,暗暗点头稍后他们自会和长孙无忌、萧禹相争。

不一会儿,老鬼从太极宫回来,把长孙无忌、萧禹带着苏勋和崔敦礼去甘露殿告状事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遍。

李承乾因为早有心里准备,倒没有太生气,但是颜师古和六房掌案却都气得不轻,他们两个人竟然背他们去找李世民告状。

不一时,长孙无忌和萧禹被内侍引着走进崇教殿。

李承乾高高地坐在上位,面如严霜地看二人走进来。

长孙无忌对李承乾早就不满,今天李承乾吃了亏正是他高兴的时候,而且他料定李承乾现在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虽然一进大殿就觉得气氛凝重却越忍不住有些得意。

一旁的萧禹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始终沉着脸,李承乾不吭声就等着二人行礼。

“臣过太子殿下!”两人同时抱拳躬身作揖。

李承乾也不让平身,只是沉声道:“颜先生宣孤王令谕!”

“太子太傅萧禹、太子太保长孙无忌,从即日起值守崇教殿,以备孤王随时咨询。”

“太子殿下,那平章院拟票呢?”萧禹还没有反应过来,长孙无忌就已经问到重点了。

“交给他们就是了,反正舅舅就在崇教殿有什么不同意见随时跟孤王说就是了,也省得舅舅做了太子太保还忘了教导孤王。”李承乾语带讥讽地道。

长孙无忌听说他被架空,两只眼睛喷出火来……

就在长孙无忌明白了李承乾的用心愤怒的无以复加却又无话可说的时候,还没有明白其中关窍的萧禹却先口了。

“臣等不是崇教殿大学士如何值守崇教殿?”萧禹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他一辈子贪权,好固执己见,偏偏能耐不大,一设平章院就被架空了,后来对几个崇教殿大学士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李承乾闻言呵呵呵一笑,并不接茬,明确表示这是废话。

但是有人早就想怼萧禹和长孙无忌了,诸遂良从萧禹和长孙无忌一进来就对他们怒目而视,此时抓到机会立即站出来大声道:“萧太傅此言差矣,须要知道你们乃是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本身就是太子殿下的老师辅佐太子殿下的臣子。

太子殿下就算有什么过失,你们也应该当面劝谏,而不是到陛下面前去说三道四。

现在太子殿下在崇教殿学习政务,二位理应在此辅助太子殿下。”

诸遂良这话说很不客气,而且直接把长孙无忌拉上一起骂了。

萧禹听了大怒,脸色铁青,指着诸遂良大声道:“放肆!放肆!放肆!”却说不出别的话来,最后憋的脸色通红,呼呼喘气。

身穿鲜艳的紫色袍官的萧禹,身材干枯瘦小,站在崇教殿里好像一个被点了引线大炮杖,随时会暴炸……

他旁边的长孙无忌这会儿已经全想明白了,心下一片冰凉,他今天犯了大忌了,刚才还想着再到李世民面前告李承乾一状的。但是经诸遂良一提醒才想起来,他今天因为知道李泰突然自杀李世民肯定会对李承乾不满,为了能抢占先机及时给李承乾上眼药,他把该走的程序都给省略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事他应该先找李承乾,当面跟他说说,李承乾不听他才能去找李世民。

他们直接去李世民等于是没有履行他们教导皇太子的义务,这事要是让李世民知道了绝饶不了他们。

可是全依着李承乾的意思,那他和萧禹就得天天坐在崇教殿里看李承乾的脸色了?

饶是长孙无忌自诩足智多谋,急切间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只得赔笑道:“太子殿下责备的是,此事确实是臣和萧太傅的过失。”说着还不住地给萧禹打眼色。

李承乾闻言只是冷冷地看着长孙无忌和萧禹,直到二人都抱拳低头表示认错之后才淡淡地道:“舅舅能认识到错误也是难能可贵的,既然如此舅舅和萧太傅各写一份请罪的奏疏,孤王也就不追究了。”

“嗯?”萧禹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李承乾,这也太过份了吧?

李承乾见此脸上挂上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们,摆明了孤王就是要整你们!

长孙无忌也是怒火中烧,但是他知道李世民现在不可能动李承乾,现在他被李承乾抓住把柄,若不低头自已写请罪奏疏说不得诸遂良许敬宗等人就要联名弹劾他们了。

“臣遵旨!”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长孙无忌牙缝里挤出来的。

“长孙太保!”

萧禹闻言大惊失色,回头看着长孙无忌,满脸的不敢相信,长孙无忌就这么低头了?

长孙无忌既然选择了低头,虽然窝火但也转过来了,看着萧禹道:“萧太傅你我错了就该认错请罪,我们是太子殿下的老师,这老师要给学生做一个好的表率。”

说到此,竟像把自己劝住了一般淡然一笑,走到殿里一张桌子前开始写他的请罪奏疏。

李承乾看着长孙无忌轻易认栽根本不敢相信,心里暗道这长孙无忌肯定还有阴谋。

李承乾想着嘴角冷冷一笑想起一个主意,可以把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一起报复了。

长孙无忌写了请罪的奏疏萧禹却不肯写,沉着脸在那里硬撑着,李承乾也不理他待长孙无忌的奏疏写好,直接让六房掌案当着他们的面商量着写处理意见也就是拟票,而且诸遂良和郝处俊还直接把萧禹拉上,明确写上太子太傅萧禹拒不认错,无悔改之心,理应重罚。

奏疏递到李承乾桌上,李承乾立即用盒子锁了派人送去甘露殿给李世民批阅。

长孙无忌和萧禹见此再也没脸呆在崇教殿了,两人以天晚为由向李承乾告退。

李承乾看着长孙无忌和萧禹出去,不由想起他穿越过来后长孙无忌第一次来东宫商量怎么处理当时的几个东宫师傅。李承乾才说了几句话,长孙无忌就拍案而起一甩袖子走了,今天真是爽啊!

不过还不能到这就算了,虽然诸遂良苏定方等平章院里的六个掌案,从此算是跟长孙无忌彻底分裂了,但是李承乾还要让长孙无忌在朝中也孤立起来,而且还要给他擦屁股。

薛延陀的和亲大唐是不可能答应的,李承乾还要继续谋划。

历史上李世民先答应把新兴公主嫁给薛延陀真珠可汗和亲,也收了人家的聘礼,然后被契必何力一翻劝谏,李世民又悔婚不嫁了。

而且说出一段非常霸气的话:“卿曹皆知古而不知今。昔汉初匈奴强,中国弱,故饰子女、捐金絮以饵之,得事之宜。今中国强,戎狄弱,以我徒兵一千,可击胡骑数万。薛延陀所以匍匐稽颡,惟我所欲,不敢骄慢者,以新为君长,杂姓非其种族,欲假中国之势以威服之耳。彼同罗、仆骨、回纥等十馀部,兵各数万,并力攻之,立可破灭,所以不敢发者,畏中国所立故也。今以女妻之,彼自恃大国之婿,杂姓谁敢不服!戎狄人面兽心,一旦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今吾绝其昏,杀其礼,杂姓知我弃之,不日将瓜剖之矣,卿曹第志之。“

这段话的意思分三部分,一是中国弱时才和亲,中国强了就不用和亲了。

二是薛延陀是大唐灭了突厥以后才立他做可汗的,薛延陀境内还的其他的部族,只是畏惧大唐才不敢反叛薛延陀,所以薛延陀只能任由大唐予取予求。

三是薛延陀就是想借助与大唐和亲来震慑境内的其它部族,一旦他们借助中国的威名站稳了脚跟必然要反叛我中国,所以不能跟薛延陀和亲。

李世民这事办很现实,但是也很麻烦,所以李承乾想把一些不必要过程都省了,然后他也借机离开长安亲自去北方把李世民安排边陲十镇的突厥遗民给收拾了,然后把薛延陀也灭掉。

李承乾这次就是要挑起薛延陀的不满,他好尽快借机出去,不然等到高句丽那边渊盖苏文杀了高句丽王自立。

李世民认为到了灭高句丽好时机了,一定会先亲征高句丽的。

历史上李世民仗势强行退了和薛延陀的亲事,仗着薛延陀不敢翻脸,他也没有立即翻脸开战,而是等他亲征高句丽回来才安排灭薛延陀。

但是他亲征高句丽时,北方的薛延陀、室韦、靺鞨全都支持高句丽,直到贞观二十一年唐朝灭了薛延陀设置燕然都护府,才算把高句丽北方的盟友震慑住,为唐高宗灭高句丽打下基础。

这与李承乾的计划大相径庭,非常消耗大唐的国力,是李承乾绝不能接受的。

为了改变李世民的想法,李承乾只能想办法鼓动大唐的武将出头主战。

于是李承乾让人准备了几把宝剑,并写的了王昌龄的《出塞》诗“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李承乾直接把诗题改成“但使龙城飞将在”。

把诗写好后,回头吩咐道:“明日传江夏王李道宗、吏部尚书侯君集,东宫右率李大亮、右屯卫大将军虢国公张士贵,尉迟恭、刘弘基还有丘行恭、李安俨都到东宫来,就说孤王打造了削铁如泥的宝剑,写了赞扬英雄的好诗,看看他们谁配得上?”

苏定方看着李承乾写的‘但使龙城飞将在’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立即拿来等他死了刻在墓碑上。

可是他也知道当今大唐能受得起此诗的只有李靖一人而已,其他人包括侯君集都不行。

大殿里几个人看着这首诗,除了心里感叹李承乾的诗才以外,也期望明天东宫能上演一场龙争虎斗的好戏。

东宫崇仁殿昨天被李承乾改成了武英殿。

李承乾昨天虽然收拾了长孙无忌和萧禹但是这口气还是没有出来,就大笔一挥把天光殿改成紫光殿把崇仁殿改成武英殿。

老鬼知道李承乾心情不好,连夜派人做好牌扁换上,到第二天全新的武英殿已经出现在众面前。

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斜风细细,给人以极其舒适的感觉,但是今天来东宫的这些大将却一个个愁眉苦脸,像是刚被人逼良为娼的妓女。

不是真的愁,主要是表现出来是自己是被皇太子下令召集来的,不是自己主动要来的。

可能有些人会说既然不想就不来吗?

皇帝还在呢,皇太子跳腾啥?

这就是光懂权谋不懂君臣之道的人才说的出来的话。

就这几个人无论哪一个跟李承乾走的近了绝对没有好处,但是李承乾明令相召敢不给李承乾面子,李世民也会亲自动手收拾他们。

对皇太子不敬,皇权没有敬畏之心还得了?

对李承乾有意见,我死了你是不是要造李承乾的反?

所以大臣是很难的,能像长孙无忌萧禹那样不怕李承乾报负的没几个,李泰不明不白的死了,李承乾却依然拿着票拟的大权,就凭这一点就让他们不敢拒绝李承乾的诏令

当李道宗和侯君集等人走到武英门,看见门眉上挂峋嶙有力的“武英门”三个大字时,均是一怔不由站住脚问引路的内侍道:“这不是崇仁门吗?”

小内侍闻言解释道:“太子殿下昨日把这里改成武英殿,这门也改成的了武英门,您看上面的字还是太子殿下亲在毛写的呢。”

侯君集听了指着门上牌扁大喜道:“太极宫有武德殿,东宫原来都是崇文殿崇仁殿,太子殿下原也该多习武事,如今把崇仁殿改作武英殿也是应当。”

李道宗闻言也欣慰地点点头道:“太子殿下自然是精通武事的,你不见东宫卫率现在练的越来越像样了。”

“王爷、潞国公,太子殿下说是有好诗和宝剑请我等观赏,咱们还是快进去吧!”站在后面的张士贵笑呵呵地道。

“太子殿下作的诗自然都是好诗,不过俺来此就是为看这削铁如泥的宝剑,俺可听说龙首原炼铁作坊打的犁头都能削铁如泥,这宝剑今天怎么着也得拿回去一把。”尉迟恭说着还不忘了看一眼李道宗和侯君集,意思是别跟我抢。

被一他一提醒,几人哪里还站得住,李道宗带头连忙往武英门里走去。

几人快步走进武英门就武英殿门前的广场摆着一架屏风,屏风前放着几张小高几和椅子,小几上摆着食盒和宝剑。

几人看见鲜红的剑穗微微地摆荡着再也忍不住,忙加快脚步走到小几前。

每人走到一张小高几前,慌忙拿起几上的宝剑就迫不及待拔出。

宝剑出鞘欺霜赛雪寒意侵人,被太阳一照耀眼生辉,直射的人不能细观。

几人不约而同地转身背着阳光细细把玩手中的宝剑,一时场中只听见呼吸声和内侍打开食盒摆放酒果的声音。

内侍把酒果摆好,连忙悄悄地退开,因为观剑忘情尉迟恭已经摆好架子开始舞剑了。

尉迟恭舞了两下,就被李大亮拦住了。

“鄂国公此处乃是东宫不是舞剑的地方!”尉迟恭被他一语惊醒,不好意思地笑笑,感叹道:“这可真是好剑啊!”

说着忙收了宝剑系在腰上,那意思是这剑就是他的了。

其他人见了也都有样学样,忙把手里的往腰上绑。

李大亮见了无奈道:“诸公太子殿下这里,还是要检点一些。”他是东宫右卫率将军,负有保护李承乾的责任诸将在李承乾面前带剑这是犯禁的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提醒了众人他的身份,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刘弘基,他刚把自己的宝剑绑好,便对李大亮道:“大亮,你是东宫右卫率将军,太子殿下应该早就赐给你宝剑了吧?”说着已走到李大亮面前。

李大亮实诚闻言实话实说道:“前几日太子殿下确实赐了某一把宝剑与这把一样。”说着还拿着手里的宝剑往前扬一扬。

刘弘基见状伸手拿过他的宝剑道:“给我看看。”李大亮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一空剑就被刘弘基夺去了。

刘弘基一得了李大亮的宝剑转身就往他座位上走,一边走一边把李大亮的宝剑往腰上系。

李大亮此时才明白过来,忙大声道:“夔国公此非君子所为!”

刘弘基把剑绑好,转过身笑眯眯地道:“大亮兄弟,老夫年老不能再替太子殿下鞍前马后的效力了,今日得这两把宝剑传之子孙让他们为大唐杀敌。你还年轻正当其时,以后立了功勋陛下和太子殿下自然会有赏赐。”

刘弘基是开国功臣早在太原时就追随李氏,在贞观九年时就已给告老,一直在长安城养老每月初一、十五才上朝。

因此李大亮虽然不比他年轻几岁,面对他耍无赖却是没有办法,只能叹口气坐下倒杯一酒喝下,骂道:“你可真是个无赖老儿!”

其他人见此都笑呵呵地看着,唯有也已经赋闲在家的尉迟恭看着张士贵腰上的那把宝剑笑道:“张士贵你可是驻守玄武门的大将,陛下能不赐你宝剑吗?”

张士贵闻言忙扶着腰间的宝剑,然后才对尉迟恭道:“炼铁作坊太子殿下管着,陛下哪有宝剑赐我。”

“胡说!前几天听说陛下让掌冶署接管了炼铁作坊,怎么还是太子殿下管着?”尉迟恭不依不饶道。

张士贵闻言苦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就跟你们说说。”众人闻言都来了兴趣。

张士贵可是李世民的绝对心腹之一以右屯卫大将军的身份驻守玄武门,他要说什么话可以肯定是真得。

“你们想陛下哪能抢太子殿下的东西,再说了太子殿下的炼铁作坊那也是为了屯田打造农具,不过几酸腐之人胡乱嚷嚷。

陛下怕影响了太子殿下的声誉才把炼铁作坊划到掌冶署的,掌冶署到现在也没敢派人去接管。”

众人听了都点点头表示理解,只有尉迟恭却瞪着牛眼想说话,李道宗被尉迟打过知道这货不讲道理,忙转移话题道:“宝剑看了咱们也看看太子殿下写的好诗。”

说着起身朝屏风前走去,其他人不管愿不愿意也都跟着走到屏风前。众人看时只见这架四扇的屏风,每一扇都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诗句,李道宗逐一念道:“秦时明月汉时关……”

“好诗,好诗啊!”侯君集看了不住地大声称赞道。

“太子殿下作的诗就是跟那些酸腐文人作的诗不一样!”李道宗也是大声赞叹道。

“读此诗,真是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啊!”张士贵跟着赞叹道。

“去年郑国公魏征过世时虽然正值年关而且加上李泰举兵造反,当时人都没有人心思致哀。

这几天我听说不少外地来的读书人进了长安城哪都不去玩,一定要先去魏征的坟的前祭奠他,都是因为太子殿下为他写的那首曲子词和那联诗啊!”

侯君集说着脸上现出无限向往的神色。

李道宗眼光热切地看着屏风上的诗道:“若是能把这首诗刻在墓碑上,现在死也值了。”

侯君集闻言自矜一笑道:“王爷不可如此想,若是现在死了没有那龙城飞将的功绩,纵然刻上此诗那也是名不符实。”说着还朝其他几个大将看看,那意思是你们都配不上这首诗。

其他人见此如何不知道侯君集的想法,心里都不服气地想道:你侯君集虽然有灭国之功,但我们也不是白给,于是众人开始盘算自己这些年与外族的战功,看看够不够得上这首诗。

侯君集自以为功大,暗想只要李承乾来了他就要向李承乾讨要这首诗,以后也刻在墓碑上受人万世传颂。

而其他人经过盘算都觉得自己的功绩确实不够,却又想着,你侯君集好像也不大够得上这首诗。

我次后以后再立新功就是,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侯君集得了这首诗。

想到此却都想起来怎么李承乾还没有来?

正想时突然听见门口传来脚声,一回头就看见李承乾柱着拐杖一瘸一点地从武英门走进来,众人一见李承乾来了,都忙跑上前去见礼。

却见李承乾脸色阴沉,见众人行礼也只是挥挥手,淡淡地道:“诸位都平身吧!”说着脚步不停直接往前走。

众人见此都是一愣,看着李承乾一步一步向前走身后跟着苏定方、薛仁贵、王方翼和一千少年也都脸色沉重,再后面几个宦官还抬着一架屏风。

众人忙往屏风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着:金钗坠地鬓堆云,一别朝阳帝岂闻。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这是唐朝李山甫写的崇义公主,李承乾只是把‘自别朝阳帝岂闻’改成‘一别朝阳帝岂闻’。

侯君集李道宗等人看了屏风上的诗,都觉得脸上发烧,不知李承乾这是什么意思,都忙跟上去要问个究竟。

刚走两步就听见轰隆一声,急忙看去只见李承乾手持一把银光灿灿的宝剑,正疯狂地砍那架写着“秦时明月汉时关……”的屏风,屏风被李承乾从中间砍开,前面一半已经倒地李承乾却还不放过不住地挥剑劈砍。

侯君集看着他的墓志铭被毁,当下大急,连忙跑过去拉住李承乾。

李承乾被李道宗和侯君集一左一右地拉坐下,李道宗忙问道:“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啦?”苏定方和薛仁贵站在外围,李承乾召来的八个大将把李承乾团团围住,一个个急切地等着李承乾说话。

李承乾闻言双眼通红地看一圈众人似是想说什么,可是过了半天却只是挥拳猛地锤一下面前的小几,重重地叹口气便低下头,一个字也不说。

众人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再想那首诗了,都想尽快知道出了什么事让李承乾这样。

可是任你急的团团转,李承乾就是低着头不说话,最后还是李大亮看见站在旁边垂头丧气的苏定方道:“苏兄—,出什么事了?”

众人闻言都朝苏定方看去,只见苏定方重重地叹口气道:“陛下要派新兴公主去薛延陀和亲!”

“什么?”众人闻言都是一惊,这里都是武将,对于和亲向来反感,而且李道宗的女儿文诚公主前年才嫁去吐蕃,对于和亲更是有切肤之痛。

当下苏定方把崔敦礼上疏说薛延陀请求和亲的事以及李承乾的处理,还有昨日长孙无忌和萧禹去见李世民的事都向众人一一说了。

众人听了虽然义愤填膺,但是因为涉及李世民的国策,也不敢当着李承乾的面说什么。

过了半晌,只见李承乾抬起头来,幽幽地道:“孤王打造了几把宝剑准备分赠诸将,为此还特地写了一首诗,不过现在看来咱们大唐是配不上这首诗了。”

一句说得诸将都把头都低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李承乾才又缓缓开口道:“这几把宝剑就赐与你们吧,杀敌是用不上了就挂在家避邪吧,孤王今日实在没有精神陪诸位饮酒,先失陪了。”

说着也不待众人答话,起身柱着拐杖一瘸一点地走了。

众人见此也忙起身跟着,只是才走几步迎头就看见那架‘不知何处用将军’的屏风放在前头,每个人都如被人狠狠在脸上砍了一刀一样,热辣辣的。

侯君集和诸将走出武英门见李承乾走远,便大声道:“诸位可愿同我一起去见陛下去?”

“同去!”

说着诸将都怒气冲冲地直往太极宫去。

两仪殿里李世民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放着一个两个大号的黄花梨木的盒子,盒子上挂着一把小银锁。

这盒子是从东宫送来的,里面装的是李承乾看过的票拟好的奏疏。

左则是马周带着高季辅、来济、柳奭三个中书舍人,把李世民看过点可的票拟抄录到的奏疏上,然后再交给李世民正式批奏。

此时李世民正拿着一本刑部上的请诛韦山甫的奏疏,李义府拟的是斩立决,李世民看着上面所罗列的韦山甫的罪行,气的一拍桌子,叹口气道:“不想这世代公卿之家竟出了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实是可恶透顶。承乾前几天请诛韦挺九族,朕还不同意,现在看来不诛也得诛了。”说罢在奏疏上作上记号放在一边,自有内侍拿去给马周看。

李世民把东宫送来奏疏都批完,一扭头看见桌上孙无忌上的请罪的奏疏,心里一阵烦燥,这是昨天长孙无忌和萧禹离开没多久东宫送来的。

礼房掌案诸遂良和吏房掌案郝处俊共同拟的条陈,罪名定的很大是‘懈怠本职,挑拨两宫。’这个罪名认真追究,诛族都不为过。

但是后面的处理意见还是留余地的,长孙无忌念其已知过失且有悔意,降级一等,罚奉一年暂留东宫以观后效,萧禹始终无有悔意,罢官去职,贬为庶民。

从昨天开始李世民是看一遍生一回气,始终也没有找出好的处理办法,他不想惩罚这两个人,但是他要给东宫一个交待。

这可不是李承乾一个人,这是整个平章院对他们二人不满,平章院的六个崇教殿大学士的才华他看得清楚,而且这些人都是李承乾班底,只要不动李承乾也不能轻易打压他们。

正在李世民烦恼时一个内侍匆匆进来禀报道:“启奏陛下,江夏王和侯尚书……等人请见。”

“他们来了你急什么啊?”李世民说着也心里也起了疑惑,毕竟刘弘基和尉迟恭都已经告老,平常根本见不到人今天居然都来了。

小内侍看一眼李世民,小心翼翼地道:“奴婢看几位大将军气色都不太好,似是受了谁的气来的。”

“哦,谁敢给他们气受?”李世民喃喃自语一句,便抬头大声道:“宣进来。”

“遵旨!”内侍又匆匆出去传旨。

不一会儿,就见侯君集、李道宗等人盛气走进两仪殿。

“臣等参见陛下!”

李世民一看果然都不高兴,只是想不明白这几个人在大唐除了自己谁会给他们气受。

当下装作不知道,笑呵呵地问道:“呵呵,难得你们今天来的这样齐全,倒像是谁下帖子请来的,可是有什么大事?”

李道宗面无表情地道:“臣等确实是被太子殿下请去东宫的。”

“承乾,他请你们做什么呀?”李世民可不相信这些人会为了李承乾来逼宫。

“太子殿下请臣等去东宫观剑赏诗。”侯君集没好气地道。

“观剑赏诗?”李世民眼里露出警惕之色。

“陛下,太子殿下打造了削铁如泥宝剑每人赠我等一把。”李大亮见此慌忙解释道,只是说到最后想起李承乾让他们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拿回家去镇宅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就低了下去显得有垂头丧气。

李世民听了越发不解便朝李道宗看去,李道宗忙道:“正是,正是。”

“承乾赠你们削铁如泥的宝剑怎么还不高兴啊?”李世民大声问道。

“‘遣——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臣等的宝剑只能拿回家去镇宅子了。”尉迟恭再也忍不住了,嗡声嗡气地道。

李世民被他们怼了半天也发起火来,大声质问尉迟恭道:“敬德什么叫‘不知何处用将军’?到底怎么回事?”

尉迟恭闻言不答李世民的问话反而大声道:“臣要带兵去灭了薛延陀!”

“你!”李世民气得霍然站起,先是恨恨地看着尉迟恭,然后又挨个扫一圈殿里的一众武将,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还知道是怎么回那就不用当这个皇帝了。

“道宗,你说承乾今天到底都说了什么?”

“陛下……”李道宗原原本本把今天在东宫发生的事说一遍,特别是那两首诗,让李世民听得都有些脸红,只是他早就答应了薛延陀的婚事……

但是看着这一众武将,而且他自己现在都可以想象随着李承乾的这两首诗传出去,不知道还要有多少武将站出来反对。

此时李世民还没有从契必何力那里了解到薛延陀的虚实,所以不敢轻易就下决心毁婚。

面对两难处境,李世民只得朝马周看去。

马周也一直关注着李世民,此时见他看来,便起身道:“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还需慎考虑,不若明日下旨召集文武大臣再议一议。”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转头看向一众武将责备道:“承乾年轻不知轻重,你们怎么也跟着闹意气之争啊?”

“陛下只要给臣十万兵马,臣若是不能提真珠可汗的人头来见,情愿砍去这项上人头。”侯君集还惦记着用李承乾那首诗做墓志铭呢。

李世民闻言直接沉下脸道:“此事明日再议,诸卿且先退下。”

一众武将见此只得退下,但是李世民知道明日他们一定会站出来反对和亲,想到此就觉得头大,重重地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也走出了两仪殿。

李承乾送走了一众武将回到崇教殿,看见颜师古对面空着的两张桌子,心里冷笑萧禹和长孙无忌以为不来东宫就吓住孤王了?

李承乾刚坐下就见程名振急匆匆走进来。

李承乾知道肯定是粮价的事,忙问道:“粮价涨的怎么样了?”

程名振简单地向李承乾行了一礼道:“果然如太子殿下所料,他们开始从民部的粮店买了粮然后高价卖给百姓。”

李李承乾心里暗道:我能料不到,那就是我派人去提醒他们的。

要说这唐朝的生意人还是太守规矩了,明明只要派人每天上午堵住民部开的粮店,把低价粮买回去就能卖个高价,却一连几天都想不到,最后还是李承乾让他的小舅把这个办法传出去的。

当然没有方法不代表这些商人心不黑,这不一知道这个方法,就开始拼命把住民部的粮店的门口。

“现在民部的粮价卖到几个钱一斗了?”

“民部的粮店卖八个钱一斗,那些粮商上午还卖十个钱一斗,过了午时就涨到十二钱一斗了。”

李承乾闻言点点头道:“明天民部的粮店涨到十一个钱一斗,开始大量往外卖,但还是只卖半天,让他把手里的钱都买了咱们粮食……”

程名振听了点点头道:“尊旨。”便又匆匆出去了。

在程名振走出去,颜师古才笑着道:“这位程民部办事可真是风风火火啊!”

在于府后花园里的小书房里,于志宁如同一块木头一样在窗下小几前跪坐着。

窗前的几丛竹子经过前几天的换叶现在看起来十分的鲜嫩青翠,透过疏落的竹子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几棵杏花开得正盛,蜜蜂嗡嗡的为这里的春天增添了一份喧闹。

若是往年好以文人自居的于志宁,此时必然约几个同好的朝中大臣在这花园里办个诗会。

介时赏花、饮酒、赋诗,附庸风雅一翻,相互吹捧唱和几句歪诗,然后都带着留下了千古绝唱的美梦兴迟而归。

但是今年这几天于志宁过的非常不顺心,他早就知道皇太子李承乾对他有意见,因此他当初愿意充当李世民废太子的先锋。

不过好在他今年才五十二岁没有多少机会倚老卖老,所以在李承乾重新振作之时他有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保着躲过了一劫。

但是官位也从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降为正四品的右庶子,这些他都忍了,甚至因为李承乾不喜欢他,他都不去东宫当值,想着过几个月写一份告老的奏疏然后就在家养老算了。

说实话于志宁不是一个权力欲特别强的人,他主要是想保全他们洛阳于氏西魏八柱国于敏这一支的荣耀。

毕竟他们这支自西魏于敏开始经历西魏、北周、隋、唐四朝而不衰,到他这一辈家族衰败下去,他无颜去见他那死去的先人。

但是就算如此李承乾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硬是污蔑他堂弟于永宁参与李泰造返,李义府直接就把人抓起来了。

于志宁非常清楚于永宁是个什么货色,平日里也就是欺负一些没有根基的人,怎么可能参与李泰造反的事情上去,李泰造反找于永宁一个废物做什么?

于志宁深知这都是冲着自己来的,用李承乾的口禅是要诛九族,可是于志宁真的没有什么大智慧能破解此局。

于志宁在历史最夺目的政绩就劝谏李承乾,把李承乾劝废了。

后来在唐高宗时于志宁当了宰相,既不敢与武则天彻底反目,又不愿意放弃他的家族关陇军事政治集团的立场,最后在武则天收拾了诸遂良和长孙无忌后,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他给贬出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死了。

于志宁已经在书房枯坐两天想了两天,此时他双眼浑浊,头发凌乱,嘴唇干裂,面色灰白简直就是枯蒿灰木一般。

于志宁实在想不出办法,他只能明天去东宫拜见李承乾求他高抬贵手。

其这理智告诉他他早该这么做了,因为无论怎么看这大唐的江山都只能是李承乾的了,以李承乾的作风自己跟他作对不是给家族找祸吗?

可是又因为一直放不下身份,所以才酿成此祸的。

于志宁以为他想清楚了,虽然作出的决定依然让他心里万分难受,但是只要能保住他们于氏这一支不灭,自己受些委屈又有什么呢?

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一些。

就在于志宁如是想着的时候,突听见外面有人禀报道:“老爷,长孙公子请见。”

“嗯?”于志宁茫然地抬头向外看去,看见他的长随于保正站书房门口往里看。

于志宁定了定神,问道:“你说什么?”

“长孙公子求见!”

于志宁心里一动,慌忙站起来,走到门口再次问道:“哪个长孙公子?”

“赵国公家的二公子长孙涣。”

于志宁听说果然是长孙无忌的儿子,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一理袖子就往前面走,走了几步才又想起什么,忙立住脚回头问于保道:“他来都说什么了?”

“他说是赵国公让他来的,有要事和老爷商量。”于保忙上前一步低声道。

“哦?”于志宁想了想,又施施然走回书房,在他刚才坐着的地方坐下,然后淡淡吩咐道:“去把长孙二公子请来,另外叫准备几个精致的酒菜送来。”

于保见此也不以为异,低头应一声便走了。

于志宁此时坐在书房的窗下与刚才神色已是大不相同,虽然他还不知道,长孙涣来见他是为什么。

但是他知道当日李义府除了抓了于永宁还抓了长孙嘉庆,只是这几天一直想着长孙无忌跟长孙嘉庆关系比较远,而且全长安的人都知道长孙无忌在李泰争诸时就不在官场了是最近才回来的。

李承乾收拾长孙嘉庆不一定是为了对付长孙无忌,毕竟长孙无忌是他亲舅舅还是李世民的心腹,李承乾都未必能动的了长孙无忌。

于志宁以己度人认为长无忌不会过问长孙嘉庆的事,这不口一大才没有想过要联合长孙无忌。

现在长孙二公子突然上门称有要事相商,那就必然与此事有关,不然也劳动不着长孙涣,须知道长孙无忌的大儿子长孙冲尚长乐公主,平常为长孙无忌顶门立户的就是这个长孙二公子。

长孙涣为人十分的精明能干有乃父之风,长孙无忌这些年离城修道,代表长孙无忌在长安城行走的就是长孙涣。

于志宁理清楚这些就猜测这次长孙无忌要干什么,虽然知道必然跟李承乾有关,但是却依然不明白长孙无忌想让他做什么?

正在于志宁苦苦思索之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于志宁知道是长孙涣来了,忙整理一下一仪容正襟跪坐好。

“老爷长孙二公子到!”于保的在声音在门口响起。

于志宁连忙道:“快请进来!”。

随着于志宁的话音一个风度偏偏的俊美公子哥走进来,长孙涣看见于志宁温文而雅地朝于志宁拱手躬身一礼道:“小侄拜见于世伯。”

于志见此就要起身扶长孙涣,但想到自己是长辈,便坐好,淡淡道:“贤侄免礼,请坐!”

长孙涣抬头看见于志宁头发凌乱,虽然眼有些神采,依然遮不住一脸倦容,知道他这几天定然为了于永宁被抓的事愁的睡不觉,心里不屑面上却不显不出来,依礼谢了座才坐下。

于志宁见长孙涣坐下,便拿着腔调道:“你父亲好吧?”

“谢世伯关心家父一切都好,今天就是家父让小侄来世伯问安的。”

于志听了点点头道:“老夫近来无事,贪于春色,对外事知道的少,不知朝中近来可有什么大事?”

长孙涣见于志宁到了这个时候还一点一点的试探,有些不耻,便直接道:“前天陛下又下旨禁太子一个月的足,而且收回了东宫的批红之权。”

于志宁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心头一喜,便大声道:“老夫添为东宫右庶子只顾贪看春色,没有尽到辅佐太子殿下的职责,真是惭愧啊!

只是不知陛下因何动此雷霆之怒啊?”

长孙涣见于志宁如此装模作样心里反感,便直接道:“世伯做了多年东宫之臣太子什么样世伯难道还不知道?

陛下对太子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没有一个好由头罢了。”说到此停下看着于志宁。

于志宁心想陛下的心思谁能猜得出来了,去年猜出陛下有意易储的几个人怎么样了?

于是只是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

长孙涣见他如此胆小,越发地看不起他,直接就把长孙无忌的吩咐说了出来。

“家父觉得太子虽然聪明,但是处理国事上太过刚愎自用,比如现在长安城粮价飞升,就是因为他推荐的那个程民部搞的。

但是现在太子不会认这个错,陛下也不好因此过于苛刻他,到底是嫡长子。

所以家父觉得长安的粮价还可以再高一些,再乱一些,于世伯以为如何呢?”

于志宁听了这话耳边如打雷一样,就是他再不敏感也明白长孙无忌是要倒李承乾了,而且明白说了‘李世民不好因为一些小事过于苛责李承乾’。

那就是李世民的心没有变还是要废李承乾,只是于志宁吃了一次亏自然不想再夹在李世民和李承乾中间,而且他堂弟还在李承乾手里呢。

于志宁想清楚这些,才缓缓开口道:“为人臣子理当为陛下分忧,但是老夫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余弟还在李义府那个狗贼手里,实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捏造些老夫谋反的证据出来啊!”

长孙涣闻言自信一笑道:“此事世伯放心,已经有人把李泰的绝笔信交给陛下了,李泰在信里说了太子逼他攀咬家父还有世伯参与造反……”

长孙涣听见于志宁担心这个,便把长孙无忌没有吩咐的话也说了出来。

于志宁听了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因为他早就通过各种关系想跟他堂弟见一面都被丘神绩和李义府挡住了,他想不到谁能在这两个人眼皮子底下替李泰把绝笔信交给李世民。

于志宁想了半天想不出来这个人,便喃喃问道:“谁有这么大能耐,能从李义府那狗贼眼皮底下替李泰传信?”

长孙涣闻言神秘一笑道:“这个人世伯就不要猜了,以后您会知道的。

世伯这长安城的粮价?”

于志宁闻言想了想,他对长孙无忌的本事是十分佩服的,更知道长孙无忌和李世民关系,既然他都出面倒李承乾了,那李承乾就绝无幸免之理。

便郑重地点点道:“贤侄回去转告长孙大人,不出三天长安城粮价还会再往上翻一翻的。”

长孙涣见于志宁答应也懒得再跟他磨迹,起身一抱拳道:“那小侄就告辞了。”

“老夫已经吩咐人准备酒菜,贤侄留下来陪老夫喝一杯再走。”于志宁是真饿了。

“多谢伯父美意,小侄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长孙涣说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