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阳自然是知道晋商吃里扒外的勾当,但他先前一直处于蛰伏的状态,虽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刘鸿渐指派他暗中查询八大晋商勾结满清的证据,他自是满口答应。
之前为了查处贪官,刘鸿渐把锦衣卫的力量都收缩在了京城,现在,是时候把网撒出去了。
晋商要查,蒙古那边也要派人去联络,看看还有没有挽回一个盟友的机会,即使不牢靠,对满清做些牵制还是有用的,这都需要时间。
刘鸿渐不禁又想起了曾经镇守皮岛的毛文龙,皮岛现在若是还在大明手里,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在满清的背后,毛文龙就像一颗钉子,只要满清去攻打大明,就得留下足够的兵力以防备后背不按常理出牌的毛文龙突然发迹。
毛文龙是良将,曹文昭、孙传庭、卢象升哪个又不是,可是他们都死了,或是谋杀、或是陷害、或是孤立无援,该死的东林党。
刘鸿渐暗骂道,良将,大明还有良将吗?
在锦衣卫呆了一下午,天将黑时刘鸿渐才回了家。
孙秀秀已然从宫中回来,坐在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晚饭时也是不多言,刘鸿渐甚感诧异,问她却只说没事。
晚上刘鸿渐拥着孙秀秀气息有些浓重。
“夫君,夫君可是想……想那个了?”孙秀秀蜷缩在刘鸿渐怀里,羞怯的问。
自从孙秀秀受了伤,刘鸿渐担心她的身体,一直未曾行房,毕竟是二十岁的小伙子,温柔漂亮的小妻子在怀,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哪里的话,为夫再心急也得等我的宝贝伤好了再说!”
我这是怎么了,最近愈发的把持不住了,刘鸿渐心中暗暗鄙视自己。
“夫君!今日皇后娘娘召见我,跟我说了一些事情,秀秀觉得很合适,就替夫君应了下来!”
孙秀秀语气温温软软的,不似平时般自然。
“嗯?皇后娘娘说些什么?”刘鸿渐侧身凑近孙秀秀耳旁,轻轻的吹了口气,惹的孙秀秀脸上发热。
“夫君别闹,说正事呢!皇后娘娘打算把长平公主许配给夫君为妻,这是天大的恩赐,贱妾为夫君着想,就给……应下了。”
古代虽有三妻四妾的说法,但其实一直都是一夫一妻制的,所谓的三妻四妾,三妻指一发妻,二平妻。
富贵人家的男子不仅随时可以出入青楼烟花之地,且美其名曰士子风流,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不说,如若有看中的姑娘,还可娶回家中,发妻不可干预,否则就会落下善妒的骂名,遭外人耻笑。
而明代作为封建统治的集大成者,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更是严重,作为妻子不仅不可以随便出门去,还要恪守妇道,所谓三从四德,三从即指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即妇德、妇言、妇从、妇功。
孙秀秀虽然心中并不愿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但深受封建思想的耳濡目染,使她不得不这样做。
夫君位高权重,朝廷里哪位官员不是好几房妾侍,夫君身强体壮,每日里她还真有些应付不了,或许这样对自己也是好的,孙秀秀不住的在心里安慰道。
“胡闹!”刘鸿渐听到孙秀秀言语不禁大怒,猛的起身坐了起来。
“为夫何时答应另取妻子了?”
“贱妾听闻长平公主不仅人长得漂亮,且性格温顺,想必夫君定位喜欢的!而且……人家是公主……”
想起自己的身份,虽然得了个三品的诰命,但与金枝玉叶般的公主想必,还是天差地,如若真的娶回家一位公主,那自己……
孙秀秀侧着身,双肩耸动,终于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她就算是美若天仙,为夫也不看在眼里,在为夫的眼中,敢于为为夫挡刀子的妻子才是最美的,也是最值得为夫一辈子去呵护的!
你,你简直是气煞为夫了,为夫明日就去找皇上,退了这门婚事,千万别让后宫把事儿传出来。
否则不仅坏了公主的名声,外臣们必会对为夫口诛笔伐!真是胡闹!”
不待孙秀秀把话说完,刘鸿渐就强硬的打断了她,他可不想娶个公主回家。
长平公主想必就是上次在宫里见到的那位,看年龄顶多也就十三四岁,放到后代也就是个中学生,皇上也真是的,搞什么飞机嘛!
刘鸿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起身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看来在夫君眼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孙秀秀见刘鸿渐真的动了气,心中一喜,忙起身认错。
“夫君别气,秀秀知错了还不行吗?”孙秀秀软语相求,说不尽的温软。
“哼!错在哪里?”刘鸿渐压下心里的火气,有些戏谑的看着孙秀秀,他明白只要他想娶,自己的小妻子自是不会忤逆自己。
“贱妾不该替夫君答应皇后娘娘……啊——夫君”孙秀秀正低头想着如何认错,没曾想却被刘鸿渐一拉手臂带入怀中。
“有错就得惩罚,否则以后还不翻了天了!为夫要执行家法!”说着刘鸿渐一把把孙秀秀抱到床上,举起手就伸向小妻子,屋中顿时传来孙秀秀的讨饶声。
一阵折腾,二人终是安静的躺在床上,孙秀秀想起那个奇怪的叫手机的东西,就好言相求让她玩玩,刘鸿渐自无不允。
虽然手机没信号,在这里失去了最重要的功能,但孙秀秀出于对手机的新奇,玩的不亦乐乎。
刘鸿渐示意她见到闪光不要害怕,两人依偎在一起,拍了一张自拍照,只见白光一闪,二人的相貌便定格在手机中。
虽是夜晚,曝光不足,但除了背后一片漆黑,二人的成像还是十分清晰,甚至孙秀秀眼角的泪痕都一清二楚。
国产机器也很棒嘛!第一次身着古装拍照,刘鸿渐也是自觉十分新鲜,看着自己的帅照,品评道。
“真是太神奇了!夫君,这个手,手机是从哪得来的?”
孙秀秀从刘鸿渐手中接过手机,爱不释手的拿着把玩,手还放在屏幕照片上来回抚动,不了却不小心碰到了息屏幕键。
手机随即黑屏。
“呀,夫君,照片没了!是不是秀秀把它弄坏了?”孙秀秀大惊失色,夫君一直把这个手机带在身上想必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真是个笨媳妇儿!”刘鸿渐伸手捏了捏孙秀秀的俏鼻,随手教孙秀秀怎么点亮屏幕。
“呀!又亮了,原来没坏!夫君,这个手机是哪里买来的,贱妾怎么从未见过?”
见刚才的照片又出现在手机里,孙秀秀更是欣喜异常,不由得问出了早已有的疑问。
“嗯,那是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买来的,那里有很多咱们大明没有的东西,有电灯、电视、电脑,热了有空调,冷了有暖气……”
刘鸿渐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第二天刘鸿渐醒来时又是已经日晒三竿,身边早已没了小妻子的身影,一番洗漱后,才在后院的园圃找到了孙秀秀。
“夫君,你快来看,种子发芽了!”孙秀秀蹲在园圃旁,指着面前的嫩芽兴奋的道。
刘鸿渐走近一看,刚浇过水的土地里,一溜溜的嫩芽破土而出,娇嫩的芽儿冲破土壤,让人感叹生命的力量。
“是啊,发芽了,再过些时日,咱们的小园圃就会变得郁郁葱葱了,回头让下人在院子里搭个架子,再种上几颗葡萄树。
等以后你为为夫生他一堆小娃娃,咱们就可以在这葡萄树下逗娃娃乘凉了!”
现在的大明又何其不像这稚嫩的芽儿,刚刚清洗掉腐儒,外有野兽虎视眈眈,内有匪军为祸一方,他必须保护好这小小的芽儿,让大明有时间重整军队,征伐不法。
“夫君,你又不正经了!”孙秀秀白了刘鸿渐一眼,身后的小兰也噗嗤的笑了出来。
自从来了刘家,小兰真觉得是上天对她的垂怜,主子孙秀秀平易近人,老爷虽然有些不正经,却从来不会无故责打下人,而且刘家也没太多规矩。
除了那个大棒槌总是没羞没臊的来骚扰,小兰真的觉得这里就是她的家了,话又说回来,这两天那大棒槌是不是吃错药了,竟敢好几天不来找我?小兰一脸不爽的暗道。
吃过了饭,刘鸿渐进了一趟宫,以他对崇祯的了解,直奔崇祯的寝殿乾清宫,果然,下了朝的崇祯还在乾清宫里批阅奏折。
一路上刘鸿渐一直在想,怎么拒绝崇祯大帝的招婿美意,如果直接拒绝,是不是太不给崇祯面子了,素闻那厮极爱面子,要是把人家惹毛可咋整。
是说自己怕老婆?可秀秀他已经答应了皇后了!说自己身患内疾?嗯,这个倒是可以拖一拖,可以后自己跟小妻子有了孩子,还不一样会露馅。
到时候若是被气急败坏的崇祯治上个欺君之罪就麻烦了!一直到了乾清宫他也没想好如何拒绝面前这一脸认真的崇祯大帝。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微臣觉得……觉得微臣配不上公主殿下!昨日贱内草率答应皇后娘娘,微臣觉得十分不妥!求皇上收回成命,微臣必将竭尽所能,辅佐皇上中兴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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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崇祯大帝和皇后娘娘突然出此招,意义何在?是怕老子丢下大明跑路吗?嗯,有可能,若不是因为他,现在京城估计已经被野猪皮占据了吧!
说完刘鸿渐跪在地上心中忐忑的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等待崇祯大帝的怒吼。
崇祯一时呆住了,眉头微皱,手中的笔也不自觉的掉落在案上。
这个该死的小子,是真的不给朕一点面子呀!亏得朕为此事甚至都做好了跟群臣吵架的打算,也罢,你不想娶,朕还不想嫁呢!都是皇后出的馊主意!
崇祯暗暗掩饰了一下心中的不愉,随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朕何曾说过要把女儿嫁于你这竖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崇祯大帝佯装吃惊,并怒道。
“嗯?纳尼?”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位皇上吗,怎么还赖账?
“额,昨晚喝了酒,许你微臣记错了吧!请皇上恕罪!”刘鸿渐只好陪着笑脸说着不是,玛德,什么世道,皇上都开始耍无赖了,真是R了狗了。
“朕让你起来了吗?”见刘鸿渐刚赔了不是就想起身,崇祯不由得板着脸说道。
“额……”
“说吧,来找朕什么事?”见刘鸿渐一脸吃瘪的样子,崇祯才放下了刚才的不愉。
“皇上,微臣之前不是提议皇上征收商税嘛!这几日微臣细细想了想,觉得还不到时机呀!”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刘鸿渐觉得膝盖特别难受。
于是刘鸿渐也不看崇祯,一边说着话,一边屁股往后一蹲,改跪为坐。
“微臣认为起码得等新军练成,才有了整治那些奸商的土壤。”
以前他对京营不太了解,才草率的出了这个昏招,没有兵你还敢动那些豪商?哪个豪商京中没人?刘鸿渐想起都督府中的那些个所谓与国同休的国公、伯爷们。
现在,与其同休的估计是家中白花花的银子吧!
好在这段日子都在忙于整东林党那群老杂毛,没顾得上去户部商议此事,崇祯略作思索便同意此事荣后再议。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京营乃是全国卫军的精锐,可如今京营遭遇诸多战事、瘟疫,士兵已不足两万,恕臣直言,征兵五万,完全不够用呀!”
趁着崇祯认真的听他奏事,刘鸿渐悄摸的起身从旁边搬了个凳子坐下,眼睛还瞄了一眼崇祯,嗯,好像没生气!
北京城靠近蒙古、女真,自成祖迁都北京后,为了拱卫京城,京营鼎盛时曾多达七十二卫,足足有三十万人。
一代霸主朱棣正是靠着这支部队五征蒙古,如入无人之境,直把成吉思汗的子孙们打的满地找牙,闻风而逃。
“唉,不是朕不想多征兵,国库现在有钱了,朕也想多练兵!可是……兵不好征呀!”
崇祯当然知道现在军户的情况,以及百姓对于从军的厌恶,本来征兵五万已经是很难完成的任务,他可不想新任兵部尚书一上任,就自挂东南枝。
听了这话,又轮到刘鸿渐诧异了,既然你知道兵不好招,也应该知道兵为什么不好招呀!有问题就去解决问题嘛,叹气有个毛线用?
转念又一想,刘鸿渐就明白了,军户制度自从大明开国起,就已由开过大帝朱重八同志确立,是为祖制。
而大明这些深受封建传统观念影响的皇帝,估计压根就没想过裁撤掉这明显成为累赘的军户制度,否则也不可能终其一朝两百七十多年一直让这制度维持下去。
不对,就算皇上想不到,应该也有明白人呀!让我想想,裁撤掉军户会是动了谁的蛋糕?
军户全盛时曾有上百万户,这些人又种着至少上千万亩耕地,可一旦裁撤了军户,这些土地势必要重新清算。
那么……事情就明了了,勋戚,又是这些该死的勋戚!
这些大明的蛀虫!吸血的蝙蝠!
大殿里因为崇祯的一声叹息陷入沉默。
五军都督府曾统领天下所有兵马,除了天子亲军,包括京营七十二卫,以及地方各卫所,均在五军都督府的节制之下。
而五军都督府则大部分都是所谓与国同休的勋贵老爷们,祖上或许跟随朱重八,跟随朱棣南征北战,立下过汗马功劳。
勋戚们世代承袭祖上传下来的爵位,锦衣玉食不说,还各自都手握重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该死的世袭制!同样身为世袭伯爵的刘鸿渐暗骂道。
虽然目前五军都督府已经失去了参政、议政之权,但从五军都督府里随便拉出来一个领导都或是国公、或是侯爵。
即使是伯爵,在明朝也是超品的存在,更何况五军都督府里的各位左右都督也是正一品的大员,而让一个正二品的兵部尚书去搞事儿,想来也真是难为李老头了。
裁撤军户制度就是要断了所有勋贵的财路,如果所有的勋贵团结一致跟崇祯硬刚,再来个清君侧什么的,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岂不是要自唱凉凉?
看来还是不能莽撞呀!必须先稳住那些杂毛,嗯,有了!刘鸿渐突然想起温水煮青蛙的故事。
“皇上,或许还有折中的方法,既能让朝廷征到足够的兵,也能稳住大明的勋贵们!”
刘鸿渐的意思是既然军户制度一下子取消阻力太大,那就慢慢来,募兵时写明,以十年为限,所有服役满十年的士兵可以不入军籍。
原有的军户不动,然后把军饷开的高高的,做好监察足额发放,想必连饭都没得吃的百姓们入伍的积极性会大大提高。
至于自己那个千户所,不好意思,刘鸿渐肯定是要给自己的兵除去军籍的,自己只征召一个千户所,想必那些勋贵不会加以阻挠。
新征的士兵也必须由兵部老李举荐靠得住的将官训练,避免被那些早已失去祖上善战基因的勋贵们同化。
军队必须牢牢掌握在皇上手里,军队就是皇上的屠刀,而锦衣卫就是鹰眼,目及之处,屠刀所至,必将所有不臣斩于马下。
等到强兵练成,哼哼!
刘鸿渐语速很慢,崇祯也在仔细听着,偶尔眉头微微皱起。
崇祯从政多年,有时只是限于思维的固化想不明白的一些问题,刘鸿渐作为局外人稍加点拨,崇祯马上就恍然大悟。
随即大手一挥,征兵十万,就这么办!
从宫中出来,刘鸿渐直奔兵部与李邦华商议征兵之事,李邦华听了刘鸿渐的计策也是大赞妙极,随即,铺纸磨磨,略微思量,奋笔疾书,少倾两道征兵檄文跃然纸上。
“征兵布告”
“天下倾颓,江河沦丧,外有蛮夷虎视眈眈,内有流寇荼毒百姓,为天下苍生念,奉圣谕,特发布大明征兵诏令,征兵十万,诏令如下:
兵源原户籍需自北直隶以及山东、河南境内,年龄十六以上,三十以下止;
所有兵士月饷纹银一两,米半石,兵士本户免除所有赋税;
兵士服役满十年,可根据兵士意愿或放归原籍,或继续从军;
与子共伍,保家卫国!天地昭昭,佑我大明!
大明崇祯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八。”
另一封征兵檄文自然是万岁山千户所的,由于是从原有军户中征召,为了增加军户们的积极性,除却免除赋税外,所有兵士月饷更是高达一两四钱。
征兵要求是十四岁以上,十六岁以下,万岁山千户所为天子亲军,刘鸿渐要求檄文上直接写明,入万岁山千户所者,可取消军籍。
明朝末年,能与满清硬刚的除了天雄军、洪兵、秦兵外,就剩下镇守山海关的辽东兵了,而前者投降的投降,全军覆没的全军覆没。
辽东兵之所以能打,自然是因为朝廷舍得给钱,辽东防线的缔造者孙承宗,哦,也就是刘鸿渐老丈人的爹,曾担任天启皇帝的老师。
孙承宗督师蓟辽,天启皇帝自然是舍得给钱,辽东兵步军月饷一两四钱,米半石,骑兵的消耗就更加厉害,只是军马一项对于大明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优良的马匹大多是从蒙古商人手中经宣府大同或者河西购买,一匹十五两,大概能用三四年,折损率极高。
且一年下来军马的粮草消耗也是相当可观,大概一匹马一年就需要三百六十束草,豆十石,这还只是平时,如若需要战斗,消耗更甚。
而对比当时内地的卫所兵呢,月饷只有可怜的六钱银子,没有米,且饷银多被将官克扣,可谓凄惨至极。
很明显,新征召士兵的是参照辽东郡的月饷配备的,只不过刘鸿渐的万岁山千户所作为天子亲军,饷银略高一些。
重赏之下才有勇夫,李邦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自然知道这支军队对于皇上,对于大明的重要性,而且,朝廷现在有钱!
刘鸿渐之所以硬要从家中有战死长辈的军户中征兵,其实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
抛开国仇不讲,这些失去父辈的小子们定然是对匪军、对满清有些深深仇恨的,对大明必然忠心,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其心可用是为其一。
以解除掉百年来军户枷锁为奖励,想必这些军户们的积极性定然会大大提高是为其二。
之所以要征召十六岁以下、十四岁以上的士兵,是因为这些小子们大字不识、不谙世事,可塑性强是为其三。
再者刘鸿渐对自己的第一支力量期待甚高,不仅要训练他们使用AKM上阵杀敌,还要教他们读书识字,教他们先进的思想……
商议完一些具体的细节后,李邦华就迫不及待的命人备娇直奔中军都督府。
刘鸿渐把事儿办完,也终于骑上了马回家,想这一天整的,又是跪,又是坐的,苦口婆心折腾一天,为谁辛苦为谁忙?
谁知刚到家中屁股还没坐热,一个兵部官员模样的人就气喘吁吁的找到了刘家。
“伯爷!不得了了,兵部尚书李大人跟都督府的成国公打起来了!”
朱能,明朝初期名将,曾跟随明成祖朱棣南征北战立功无数,累军功至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加太子太傅,封成国公,世袭罔替。
自大将朱能起,到明朝末年成国公一脉承袭了十二代到了朱纯臣手里。
朱纯臣的小日子像其他的世袭勋贵一样过得十分舒坦,虽然都督府早已失去参政、议政的权力,但这并不影响都督府的老爷们捞钱。
五军都督府仍掌管着大明上百万军户,当然这只是账面上的数字,大多数的军户早已跑了个屁的。
也不是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猫腻,但谁不知道崇祯向来很偏袒这些开国功臣们的后代,且朱纯臣也不是省油灯的灯,敢于弹劾他不法的官员都被他利用各种手段拉下了台。
以至于即使朝廷已经捉襟见肘,也无人管五军都督府这吃力不讨好的的破事。
作为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朱纯臣几乎什么都不用做,每月只下属的孝敬就让朱老头笑开了花。
朱纯臣胸无大志,除了捞钱外,最大的爱好就是买地,在他认为只有土地才是最实在的东西,坑蒙拐骗抢,为了霸占更多的土地无所不用其极,据说这是祖传的。
李邦华来到中军都督府前厅,说出来意后下人去通传,可过了半晌也没见朱纯臣出来,早看不惯这些懒散勋贵作风的李邦华倔脾气一下子就来了。
冲进都督府后院就是一通发脾气,搞的正在蹲坑的朱纯臣倍感侮辱,这几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都督府里这般嚣张,于是乎提上裤子就跟李邦华骂了起来。
李邦华也是个暴脾气,毕竟你是来办事的,再有气也得忍着先把事办成不是?
朱纯臣乃世袭的武将,俗称大老粗,没啥文化,一口一个老匹夫、臭老头,嗓门又大,直把老尚书骂的浑身哆嗦。
眼见朱纯臣那般嚣张无礼,李邦华更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不带脏字的把朱纯臣劈了个体无完肤。
论嘴上功夫朱纯臣哪儿是文臣的对手,来来回回就那两句眼见没啥效果,抄起袖子就准备上手。
好在底下的都督府下级官员赶紧拉住了他们的领导,开玩笑,兵部尚书李邦华都七十多了,这一拳头非把老头干趴下不可,事儿闹大了成国公也许没事,倒霉的必然是他们。
底下人好一顿劝,恢复冷静的李邦华这才说明来意,朱纯臣听说眼前这老头让他发布征兵令,且还要以脱离军籍来提高百姓的征兵积极性,冷笑了一声,一点面子不给断然回绝。
开玩笑!动老子的利益,不送礼赔笑脸也就罢了,还敢骂老子,真以为怕了你们这些鸟文臣?
一顿挖苦后,不仅老尚书火气大发,连跟随前去的兵部右侍郎王家彦也受不了面前之人的刻薄,哪儿还管你是什么国公,撩起袖子就是干。
都督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双方官员就在都督府的后院动起手来,下人们也不敢插手,眼见场面控制不住了,兵部随行人员只好前去刘府请刘鸿渐。
得知消息的刘鸿渐大吃一惊,随即带上牛大棒槌就去了锦衣卫,拉上一票好手直奔都督府,一路上还在咒骂着朱纯臣。
在北京城破的时候,崇祯曾对他寄予厚望,把北京城唯一的一支部队交于成国公,指望着让他护送太子朱慈烺出城南下。
结果这老家伙带着太子出了门就直奔李自成,不禁把太子交于李自成,还伙同内阁大学士陈演恬不知耻的劝进李自成。
所谓劝进即劝李自成进城做皇帝,以一国世袭国公,不仅不念及两百年的皇恩,以及崇祯皇帝的殷切期望,劝土匪头子李自成当自己新主子?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刘鸿渐想起这些旧事,便气不打一出来,他对善于整顿军备的李尚书可是寄予厚望的,还指望着这位刚正不阿的老尚书为大明练就一只强军。
要是老尚书被打坏了,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拿出枪把他突突了。
来到都督府大门前,刘鸿渐废话不多说,亮出锦衣卫牌子,便带着一干人等冲了进去,看门的守卫哪里不知现在锦衣卫如日中天,也不敢多加阻拦。
待到进了后院,大老远就听到后院里的咒骂声,以及打斗声,刘鸿渐大喝一声,见没有任何效果,于是给牛大棒槌递了个眼神。
牛大棒槌也不多言,从后背摘下枪,对着院子上空就是一阵突突。
巨大的枪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镇住了,鼻青脸肿的李邦华见是刘鸿渐,随即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刘鸿渐身后说了下情况。
朱纯臣脸上被李邦华挠了两下,手捂着脸上的血印子看了眼牛大棒槌手中的怪物,他两耳不闻天下事,哪记得眼前这年轻人是谁,眼见老头对着年轻人似乎是格外看重,便询问了下旁人。
“成国公,现在天下纷乱,皇上令老大人征兵,此乃国之大事,本官不管你们之前事到底谁对谁错,现在,立刻!派人去发布征兵诏令,否则……”
刘鸿渐看到着老杂毛就生气,说话也不带一丝客气,你是国公又咋的,老子连皇上都不怕,还惧你一个贪财好色的老杂毛?
“否则什么?你是哪里来的小子,敢在我都督府撒野,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虽然知道眼前之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可他也不差呀,不仅是世袭国公爷,而且崇祯在此之前十分的信任他,他可不信崇祯会不顾祖上的恩义,为眼前这小子对他下手。
“锦衣卫,反抗者!杀无赦!”
眼见无法善了,刘鸿渐从牛大棒槌手中夺过天子剑,包裹天子剑的锦箔一甩,仓啷一声剑指朱纯臣。
身后的锦衣卫也是临危不惧的拔出绣春刀,他们可不管眼前是谁,他们是为皇上办事的,出了事自然有指挥使大人顶着,正待动手的都督府兵士随即一滞,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国公爷,你可识得此剑吗?”刘鸿渐右手执剑,左手轻轻抚摸着锋利的剑刃。
“哦,离得有些远,国公爷可能看不清,据说这把剑叫尚方宝剑,上斩贪官、下斩刁民,不过这剑如今到了本官手里还没开过光,不知可否借国公爷的脖子一试?”
嘶——朱纯臣看了一眼刘鸿渐手中的尚方宝剑,倒吸一口冷气,不过瞬间便放松了下来。
虽然看眼前此人甚是嚣张,不过自己身为世袭国公,就因为这点小事,量他也不敢真的动手,想到此朱纯臣随即冷笑了两声。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为有了天子剑本国公就怕了你?老子与皇上谈国家大事时,你还没出生呢!
来来!今天本国公就站在这,你要是不怕诛灭九族就来动手试试?”
说完朱纯臣甚至还扯了扯衣服,特地露出粗胖的短脖子,还招呼身后的都督府兵士不许插手。
刘鸿渐面色阴晴不定,虽然这天子剑号称上斩贪官、下斩刁民,可似乎没听说过这玩意能斩国公呀!嗯!是个问题。
眼见面前的老杂毛咄咄逼人,刘鸿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了,皇上若是真的偏袒这老杂毛,这大明的破事老子就不管了,大不了出海跑路。
说着刘鸿渐稳步走到朱纯臣面前,右手扬起天子剑,阳光照射在剑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直刺的朱纯臣身子一机灵。
挺萌的这小子真的敢动手呀!朱纯臣顿时沉不住气了,站着的两腿抖个不停。
啊——刘鸿渐双手执剑,大喝一声。
正待双手用力下劈,早已吓破胆儿的成国公朱纯臣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后方的都督府兵士见状赶忙一脸畏惧的走进朱纯臣,拖死猪般的把他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玛德,老子以为你真的有些胆量,原来也是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之辈,呸!老杂毛。
挥剑入鞘,正待刘鸿渐找寻可以办理征兵事项的官员时,一个中年官员从都督府官员中走出。
“刘大人,本官都督府都督同知刘孔昭,大人所说之事不如交给在下办理吧!”
刘孔昭是世袭诚意伯,论爵位与刘鸿渐同阶,论官职都督同知是从一品,锦衣卫指挥使却是三品,他当然不用自称下官。
刘孔昭生的人高马大,且下颌蓄着足有半尺长的美髯,刘鸿渐抬眼看了一眼刘孔昭,脑子中迅速搜索了一番明末的降臣,好像没有搜索到。
“本官不管你们这都督府中有什么猫腻,也没空管,只要你们还念及大明对你们的恩德,这征兵之事万不可马虎应付,否则,本官认得你,本官手中的剑可不认识你!”
虽然眼前之人刘鸿渐没什么印象,辨不得忠奸,但他还是敲打了一番,谁知刘孔昭接下来的一番话反而让刘鸿渐瞠目结舌。
“本官还真希望刘大人能来管管!”刘孔昭说话时中气十足,右手还抚了一把黑亮的长髯,眼睛微眯,似是在刺激刘鸿渐。
刘孔昭乃是大明开国元勋刘伯温第十四世孙,朱重八还在与陈友谅打的你死我活时便跟随身边,给朱重八同志出谋划策几十年,最后以一个文臣身份封了个世袭诚意伯。
刘伯温祖训极严,以至于爵位即使传到了末代诚意伯刘孔昭这里,仍是不敢荒废忘本,每日里恪守家规,不贪不腐,习文练舞。
虽然身居都督同知,又是世袭诚意伯,可这中军都督府一直被成国公朱纯臣掌管,他这新任的都督同知不仅无法插手都督府军务,反而处处被其刁难。
他对都督府的腐败早就深感不满,奈何皇上对他们这帮旧臣颇为照顾,他也没好意思去弹劾上司。
不知怎地,刘孔昭抚须的架势,突然让刘鸿渐想起了前世三国里的关羽,嗯,是个人物,看样子当是个可用之人。
“罢了,罢了,本官多言了,刘大人把征兵布告拿出来吧,本官这就令人传至各府,以示天下!”
见刘鸿渐沉默不语,还呆呆的盯着他看,刘孔昭以为刘鸿渐也是对眼下都督府的情况束手无策,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慌什么,先把兵练好!其他事以后再说!”刘鸿渐从李邦华手中接过征兵布告,走到刘孔昭身边递给他,低声道。
刘孔昭自知其意,也不言语,拱手退了下去。
见眼下无事,刘鸿渐一挥手锦衣卫长刀入鞘也准备打道回府,刘鸿渐搀着有些踉跄的李老尚书,边听李老头唠叨边走出了都督府。
七日后,都督府一个小官突然造访刘府,正在与孙秀秀在家中浇花的刘鸿渐赶忙丢下水瓢去了中厅。
都督府的征兵诏令早在七日前便已经张贴至京畿各府,优厚的饷银,不禁免除赋税,还可不入军户的条件顿时令饥一顿饱一顿的百姓们欢天喜地。
一传十十传百,符合征兵条件的年轻人从各地赶赴京城外西山大营的驻地,等候十日后的集体征兵。
早在两天前就陆续有到达征兵地点的青壮等候在此,这两日百姓越聚越多,由于没到征兵时日,这些没有经过训练、毫无纪律性的青壮坐在大营外吵嚷着让提前开始征兵。
也是,他们从外地赶来,本来就穷的只剩身上这身衣服,没吃没喝的三天后还不得被饿死。
可受了刘鸿渐侮辱的朱纯臣哪里管这些兵士的死活,不仅不给吃食,甚至连水都不管喝。
青壮们民怨沸腾,现在都在西山大营叫骂,眼见民众越聚越多,刘孔昭怕闹出事情,赶紧派人前去通知刘鸿渐,看看是否能提前开始筛选兵士。
刘鸿渐一拍桌子,大骂一声混蛋,直把眼前的都督府小官吓了一跳。
官僚主义,自古存之,遇事不懂变通,只知死板的执行着固有的条例,刘鸿渐暗骂一声,随即去了一趟兵部,建议李邦华立即开始征兵任务。
他自己也跑了一趟锦衣卫,把老梁头喊上,直奔西山大营。
一直在西山大营耀武扬威的朱纯臣,见刘鸿渐带着锦衣卫赶来,冷哼一声,也不搭理。
刘鸿渐自是不管那老杂毛,带着牛大棒槌就上了西山大营边的一个箭楼。
底下民众见来了一个身着华丽蟒袍的年轻人,身后跟着的一队锦衣卫个个威风凛凛,且刚才耀武扬威的老头屁都不敢放一个,也是知道来了正主儿。
青壮们一个个的从地上站起来,都默不作声的看向箭楼上的年轻人……
艳阳高照,京城的五月里天气已有些热,西山大营外聚集着的上万青壮,此刻都抬头看着箭楼上的年轻人,不发一语。
刘鸿渐望着底下的青壮,心中激荡不已,统领千军,何曾不是每个有志青年的梦想,现在他就站在这高墙之上,不时英气勃发,他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我,大明安国伯、万岁山千户所千户官,也是此次征兵诏令的发起者,相信各位一直以来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每个士兵月银一两,米半石是真的吗?
我在此郑重回复诸位,是真的!不管诸位是出于一腔报国之心,还是迫于生计,身为大明伯爵,身负中兴大明之重任,我都在此感谢诸位能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
我也向诸位保证,军饷、粮饷会如期如数发放,凡是遇到克扣、拖欠等不平之事,无论官职大小,欢迎到锦衣卫衙门举报。
朝廷有银子!饷银是真的、抚恤金也是真的,但这些银子是奖励为国付出血汗的士兵们的,不是平白便宜只知家不知国的蛀虫们的。
本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在此声明,锦衣卫的大门永远为帝国的将士们敞开!”
说完还斜眼看了一眼铁青着脸的朱纯臣,朱纯臣冷哼一声步下了楼台。
明朝中后期以来,贪污腐化情形严重,户部东挪西凑来的饷银也大都发不到士兵手里,士兵怨声载道,朝廷的信誉荡然无存。
底下的士兵们眼见说话之人面容严肃、字句铿锵,身为帝国伯爵,仍然认真的给他们这些或是军户家子弟或是贫民百姓做保证,个个也是瞬间激动不已。
还没待青壮们欢呼,刘鸿渐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诸位远道而来,当是为了为国尽忠,朝廷怎会让诸位壮士饿着肚子,刘大人,请马上增设粥棚,所有壮士凡是有路引或者户籍文书的,不论是否符合征兵要求,均可领白粥一大碗,杂面馒头一个!”
这几天到达西山大营的青壮,多是来自京城比较近的周边府县,有的更是昨天都已经来到,身上的干粮都已经吃完正发愁怎么挨到征兵的日子。
现在听到军营不管是否符合要求都会管饭,更是高兴的齐呼万岁,对刘鸿渐的夸赞也是溢于言表,西山大营有自己的军粮储备,刘孔昭也不言语,自是去火头军分配任务而去。
兵部和都督府的下级官员随即摆开案子开始对士兵进行筛选,刘鸿渐下了箭楼招呼梁阳等人在兵部旁边也开始了征兵。
万岁山千户所作为天子亲军,不仅待遇比京营略高,且天子亲军嘛,听起来就比京营的名头更加霸气。
于是乎刘鸿渐征兵的案子才刚摆开,就被热情高涨的青壮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为了加入万岁山千户所,刚满十岁的小崩豆也争先恐后的挤到案前,手里攥着出门时母亲给的兵部阵亡书,眼含着泪水嚷嚷着要为父报仇。
更有二十好几的大汉,声称自己才十五六岁,只不过长的捉急了些,一个个努力挤出纯洁的笑容想加入万岁山千户所。
刘鸿渐被这些汉子的热情搞的哭笑不得,只得指了指兵部,示意这些大汉去那边。
明代军制十人为一小旗,设小旗官,五个小旗为一个总旗,设总旗官,两个总旗为一个百户所,设百户官,十个百户为一个千户所,故千户所满员为一千一百二十人。
万岁山千户所的征兵条件十分的苛刻,年龄达不到要求的不要,家中无战死军人的不要,眼睛视力不好的不要,有过劣迹的不要……
可即使这样到得傍晚时分,虽然一再增加条件,万岁山千户所仍然征到了一千两百余人,这已超过千户所的征兵数额。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几个明显年龄稍微大些的青年人,没有路引也没有户籍文书,操着满嘴的东北口音,却偏偏要入这万岁山千户所。
最后争执不下,老梁头正准备派人把这些流民扭送到顺天府,刘鸿渐跑来过问才得知,面前的这四个人父辈均来自辽东,因不满将官的压榨,跑于此地,是鼎鼎大名的辽东铁骑骑兵的后人。
刘鸿渐与崇祯上演的一场鸿门宴,三千多人头滚滚落地,一向对朝廷动向颇为敏感的辽东驻军自然得知了消息,甚至刘鸿渐还在辽东地区有了名号——屠夫。
几人从辽东而来,本就走投无路,到得京畿忽闻京营招募士兵,本想着继续干老本行,可又听闻万岁山千户所也在征兵,且千户官是为朝廷惩贪除恶的安国伯刘鸿渐。
几人当即决定不论如何也要加入这个万岁山千户所。
为首的一人自称祖仇清,今年已十九岁,按理说这个年纪不符合刘鸿渐的征兵要求,且没有户籍文书和路引不说,还是个逃兵。
但刘鸿渐观几人面容坚毅,尤其是这个为首的祖仇清,虽才十九岁,却长得虎背熊腰,说话也是一副军人的口吻,再加上刘鸿渐对辽东铁骑的大名如雷贯耳,随即大手一挥,破格征用了几人。
刘鸿渐不知道的是,正是他这随意的一挥,成就了日后万岁山千户所的无上威名。
祖仇清、王朗、刑山、岳成泽,抱着对满清野猪皮的滔天恨意,直把多尔衮杀的闻风丧胆,加上牛壮,自此大明六屠齐聚西山大营。
朱纯臣臃肿的身子站在西山大营的高处,就像个没人理的局外人一样看着大营外热火朝天的征兵场面,心中对刘鸿渐却更加愤恨。
可刘鸿渐身后的牛壮后背背着那个奇怪的火器,听说能打几十丈远,还威力巨大,怀里还抱着一个外裹锦黄的绸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就是天子剑。
国公爷的名头对这厮不好使,用强的话他也吃不准这小子会不会狗急跳墙真的请出天子剑,按照昨天的经历,想来也许大概会吧!
朱纯臣越想越不是味儿,不行,必须杀杀这小子的威风,既然老子动不了你,总有人能整治你,随即朱纯臣命人备娇回都督府。
他要去召集自己的盟友,抚宁侯朱国弼、安远候柳祚昌、忭城伯赵之龙、永昌侯徐宏爵等一干勋贵,去宫中告御状,弹劾刘鸿渐祸乱军营。
兵部和都督府的征兵还将持续多日,刘鸿渐征完了兵便带领一千余兴高采烈的少年们去了一趟户部领取军需,户部尚书倪元璐还以为炸了营,见是刘鸿渐忙满脸含笑的迎接。
之前被兵部催饷催的差点上吊,自从有了刘鸿渐倪老头再也没为银子的事发过愁,就是现在户部的几大仓库里还塞的满满当当的。
一听刘鸿渐是来领取军需,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开了仓库,需要啥尽快拉,反正这支千户所由皇上的内帑供养,完事后拿着清单去找皇上报销就成。
刘鸿渐指挥着小伙子们,拉车的拉车扛东西的扛东西,军帐、常规兵器、盔甲、军粮等所有京营该有的物件全部装车。
人多好办事,一千多小伙子们在刘鸿渐的指挥下,把东西都拉到了距离西山大营约一里的地方。
之所以选择这里,原因有三,第一是与京城距离相宜,西山大营位置本就极佳,四周有山有水。
第二刘鸿渐准备在这里训练少年们使用AKM,枪声甚大,离城区近会扰民。
这第三嘛,背靠大树好乘凉,身边就是数万京营,就算以后有了战事,有京营士兵顶着,跑个路什么的,时间都比较充沛。
天已经完全黑了,可千户所的小伙子们都还干劲十足,刘鸿渐让常钰回去时去一趟自己家,告知家里人今晚在军营过夜不回去了。
可常钰却表示他也不想回去了,他想入军营,相比锦衣卫的监察工作,常钰更喜欢上阵杀敌来的爽快,刘鸿渐见常钰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反正锦衣卫也是他一手掌管,无非就是禀告一下皇上转个部门,不过目前万岁山千户所除了刘鸿渐这个千户官,最高的职位就是副千户。
常钰任锦衣卫千户好几年,重整锦衣卫时更是提升了镇抚使,对各种事务极为熟识,刘鸿渐第一次统兵也乐得有人为他分忧,直接给了常钰副千户的职位。
由一个从四品的镇抚使降职为从五品的副千户,二十岁出头的常钰做这个决定时却是目光坚定。
明朝的爵位必须来自军功,且无大功者不得封爵。
在他看来也许现在是降职了,但他知道刘鸿渐深受皇上信任且目光远大,跟着他混绝对是错不了的,看刘鸿渐对这支部队的重视程度就知道了。
晚上搭建营盘是不可能了,刘鸿渐吩咐众人点上火把,只得先暂且把军帐拉好。
刘鸿渐脱去华贵的蟒袍往牛大棒槌肩上一搭,跟小伙子们一起支帐篷,一开始众多小伙子们都有些拘谨。
刘鸿渐身为他们的最高长官,大明伯爵,却与他们一起干粗活,这如何不让众人吃惊?
但刘鸿渐对此浑不在意,甚至还爆着粗话吆喝小伙子们,不大会儿就与众人打成一片。
帐篷搭好,早已有擅长做饭的兵士做好了饭,米粥馒头大锅菜,累的满头大汗的刘鸿渐饭量大开,与士兵们一起蹲在地上干掉两大碗。
从辽东逃出来的祖仇清蹲在刘鸿渐的身边一直欲言又止,在刘鸿渐再三追问下,才道出几人的实情。
原来几人并非逃兵,还是罪犯。
说是罪犯也许不合适,祖仇清原本叫祖泽清,是前辽东总兵祖大寿的第四子。
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祖大寿粮尽援绝,诈降,后逃往锦州,崇祯七年,又弹尽粮绝,又诈降。
直到崇祯十四年松锦之战,援军洪承畴兵败,锦州解困彻底无望,也许是对明廷彻底绝望,遂率部降清,这次是真的投了降。
得知其父投降,远在山海关从军的祖则清被吴三桂扣押,一同被扣押的还有祖大寿两个部属的儿子刑山、岳成泽。
由于吴三桂是祖大寿的外甥,且一直处于降清与否的犹豫中,没有对此三人下杀手一直羁押在山海关军营,这一扣就是三年。
直到前些天他们的好兄弟王朗趁守卫不备,私自将三人放出,并一同逃出辽东。
四人对于父亲的做法都极为不满,他们都曾有家人、袍泽死在满清女真的铁蹄之下,怎可为贪生而行此不义之举?
祖泽清遂把名字改成了祖仇清以告诫自己不能忘记仇恨。
可对于今后的去处四人犯了难,满清去不得,辽东这边也容不下他们。
走投无路的四人只好脱下军服,一路逃到京畿,之后便是恰好碰到刘鸿渐征兵。
刘鸿渐听了几人的经历感慨万千,祖大寿其人他是知道的,却是一员虎将,但孤立无援也好,弹尽粮绝也罢,降了就是降了。
观几人诉说自己经历时个个眼含泪水,危难之中不忘本,这让刘鸿渐颇为欣赏。
由于四人有从军经验,还是辽东军的小旗、总旗,刘鸿渐直接提了四人为百户官。
四人从辽东一路逃窜,吃尽了苦头,也尝尽了人间冷暖,如今刘鸿渐不仅不在乎他们的真实身份,还指派他们为百户官。
四人随即流着泪下跪效忠,立誓为大明赴汤蹈火,荡尽贼寇。
由于万岁山千户所都是新丁,缺乏有经验的将官,连牛大棒槌也被提为了百户官,直乐的牛大棒槌咧着满脸胡子的嘴笑个不停。
其他的空额刘鸿渐想着明天找李邦华要几人教官担任,等训练初成再从士兵中选出表现优异者顶替。
由于缺乏战马,千户所均按照步兵配备,军令也暂参照大明统一军令。
刘鸿渐暂定的训练计划是除了早上增加所谓的负重越野外,上午进行京营常规的劈砍训练。
刘鸿渐还打算从城中请一个教书先生,下午教授他们读书识字,虽然不求个个都博闻强识,但最基本的通读军令还是必须的。
万岁山千户所没有弓箭手的训练项目,开玩笑!手握着一百把AKM,还要弓箭手干嘛!
刘鸿渐分配了值夜人手,与常钰等几位新任的万岁山千户所将官共挤在一个帐篷里,商议了一番日后的训练计划。
晚上的西山大营星光灿烂,身边的几人早已入眠,四周传来虫鸟的鸣叫声。
刘鸿渐躺在帐篷里想着日后的的事,久久不能入睡。
似乎朱纯臣那老杂毛去告老子的状了!搞不得明天还得去趟宫里听皇上唠叨,刘鸿渐心里诅咒着朱纯臣,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