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第率军攻打临县,太原城几乎倾巢出动,只留有数百老弱守城,几个明显有些懒洋洋的老头站在城墙上打着盹儿。
“大顺王回驾,尔等快开城门!”
喊话者是万岁山千户所的一个小旗官,身后还跟着十数骑兵,皆是身着袁宗第亲军的衣服。
“小将军,大王出城时有命令,非他本人前来,不得开城!恕老朽不敬了!”
守城官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着制式军服,看起来颇为固执。
“忒!我奉大王之命,你竟敢抗命吗?”小旗官虽然嗓门不小,但毕竟是不到二十岁年纪,气息有些不稳。
“小将军啊,不是我不开,我若开了城,大王回来怪罪在下可如何是好?”
正思索间,又一骑从后方前来,马上坐了两个人。
“老头快开城来,大王受了重伤,已是昏迷,急需入城诊治,你若再墨迹,大王有个三长两短,老子第一个劈了你!”
老头眼神有些不太好,把手放在额头挡住阳光眨巴着眼睛细细看了一眼。
“哎呀,快,快开城门,真的是大王,大王回来了!”
咯吱——沉重的城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响,被城内的军士打开。
城门外当先的十几骑迅速的拍马入城,瞬时城门内便传来打斗的声响。
城外不远处早已等候多时的刘鸿渐随即带着大部队鱼贯而入,刚才眼见城门出了差错,刘鸿渐只得铤而走险把昏迷的袁宗第祭了出去。
“哎?你们是谁的制下?为何无故伤人?大王呢?”
老头刚从城门楼下来,准备向袁宗第邀功请赏,就见到十几个军士把守城门的两队步卒皆数斩杀,不由得眼睛直了。
“逆贼袁宗第已经伏诛,降者不杀,反抗者灭族!”
李百达没时间理会这些老头,刚才雷霆之势杀掉守城门的士兵,只是为了控制城门以让大部队进入。
袁宗第倾巢出动,留下的这些虽然也是穿着军服,但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估计前些日子还扛着锄头种地,让他去杀这些人,实在是下不得手。
千户所主力一千人打马进城,刘鸿渐扛着AKM当前而行,命令几个百户迅速占领城墙,遇反抗者杀之。
城墙四周不时响起枪声,但只过了一会儿,见识了AKM威力后,皆是放弃了抵抗,半个时辰过后,六百多守城的农夫被困成了一串串蚂蚱。
“大人,城北有异动,似乎是那些商人!”常钰拱手来报。
“王朗你负责看押这些俘虏,刑山、岳成泽城墙交给你二人了,在此等候魏鹏鸿前来,其余人随我去看看!”
三人拱手应诺,刘鸿渐带着剩下的几百人向城北行去。
整个山西就属太原城最为坚固,八大晋商除了梁家和黄家是土生土长的太原商人外,其余六家也皆在太原城内有豪宅。
八人眼见袁宗第败相已露,贼眉鼠眼了一番偷偷的跑回了太原城商议对策。
袁宗第是靠不住了,听闻大同府的刘宗敏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时间紧迫,八人快刀斩乱麻,打算携家带口去往陕西。
可刚打算出城各回各家收拾行装,就被神速赶来的刘鸿渐堵在了城中,梁家和黄家世代在太原府经营,得知刘鸿渐此番只带来了约千人。
又要分守城中要处,便纠集了两家的家丁七百多人,打算强行出城。
他们的脑子并非秀逗,要知道他们供应整个大顺军的军需、粮草,自家所畜的家奴也不是善茬。
大战在即黄、梁二人不仅给每个人都发下昂贵的高级护甲,配备了大明最新的火铳,还给这些家丁许诺,一旦安全出城,每个人赏银五百两。
是以当刘鸿渐率领的五百多军士与之相遇时,竟然吓了一跳。
商人行事皆以豪奢为重,梁家的家丁皆着银甲,黄家的皆着金甲,当然内里都是铁制,只不过是镀上了一层金银粉。
可就算如此,当这群家丁亮相时,依然是差点亮瞎刘鸿渐的眼。
双方距离还有近百米,远在三眼铳的射程之外,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黄、梁二人一声令下,这些家丁嗷嗷叫着向前冲去。
“反抗者杀无赦!射击!”玛德,这些奸商也太能装十三了,看来自己还是太低调!刘鸿渐坐在马上下令,他自己则连枪都没动。
开玩笑,自己拿着AKM如果被一群扛着铁棒锤的家丁干趴下,那简直是丢穿越者的脸。
家丁们手持着三眼铳向前冲,有的边跑还拿出火折子吹着火儿,可药捻子还没点着,千户所的AKM已经开始发威。
几十米的距离,只一个照面,成败里见分晓。
‘金甲兵’、‘银甲兵’皆是两家重金圈养的打手,平时对付个流氓,欺负个老百姓那是绰绰有余,让他们打正规军,真是难为他们了。
一群被银子蒙蔽双眼的走狗!眼见金甲兵、银甲兵只一个照面便被打的抱头鼠窜,刘鸿渐轻蔑的暗道。
“唉,你们不能跑,老夫给你们加银子,一个人……一千,哦不,两千两!”
家丁后方是十几辆马车,除了一辆马车中坐着其余六人外,其他的皆是黄、梁二人的家眷以及细软。
黄云发眼见自己重金打造的团练,竟然只一个照面就被击溃,不由得慌了,忙拉着一个大汉说道。
“去你的,有命挣,没命花!这银子老子不要!”
还没说完,一声枪响,身着金甲的家丁头颅少了半拉,子弹穿过金甲兵的头颅又击穿了马车车窗,马车内随即传来惨叫。
黄云发惊的掀开门帘一看,自己的第十三个小妾已然丧命,其余几个小妾竟是吓的晕了过去。
“降者不杀!”祖仇清得了刘鸿渐命令,大声呼喊。
金银甲兵随即跪了一地,没办法,不管是谁,只要第一次见着如此逆天的火器,都得吓尿,他们所依仗的重甲在AKM面前,跟纸糊的一样。
“大势已去,我梁家,完了!”梁嘉宾长叹一声,准备下车受俘。
“忒!老梁,你怎的如此没有骨气,不能就这么降了啊!”王登库撩开窗帘眼见梁嘉宾下了车跪下受降,急忙喊道。
哒哒哒——刘鸿渐对着王登库面前的地上开了三枪,把王登库吓的一哆嗦。
“你是老王吧!别来无恙?”
王登库闻声回头,见到一个年轻人端着一把奇怪的武器对着自己面露微笑。
“刘狗官,我王家与你什么仇什么怨,竟如此赶尽杀绝!”王登库腿上还带着伤,但失去爱子的愤怒令他恨不得活剥了眼前的小子。
“nonono,说实在的,本官与你还真没什么仇,也没什么怨!”刘鸿渐一点也不生气,轻声平静。
“既如此,为何偏要对我等赶尽杀绝!”能活着自然是好的,既然不能,当然要死的明白点。
“嗯,这是个问题,老王啊,这几年没少给女真鞑子通风报信吧!没少给鞑子运送物资吧,鞑子的银子好赚不?
听闻尔等不仅给鞑子送粮草、送生铁,还帮他们兜售抢掠我大明百姓所得的赃物?
啧啧啧——这生意做到尔等这份儿上,可真是财源滚滚啊!
不过”刘鸿渐话锋一转,冷厉起来。
“我是与你没什么仇,可大明死去的万千士兵与你有仇!大明的百姓与你有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狗官有何证据?”其余几人皆是跪下乞降,只有王有才死到临头仍然嘴硬,足见此人对刘鸿渐恨意之深。
“哦?你要证据啊!这好说,走,你领我去一趟你家里,我给你找找证据去!”
史书上所说当然是不会错的,刘鸿渐自信没有冤枉他们,至于证据,只要到得你家里,翻看下账本,还怕找不到吗?
更何况,你个奸商,富可敌国的奸商,打你还需要理由吗?需要吗?
“大人,老夫已知罪,老夫愿意献出所有家产,只求大人能放过在下和在下的家人!”黄云发跪在地上乞求。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作为商人,黄云发如何看不出面前的将军是看上了他们的家产,于是咬咬牙打算交出家产保个平安。
其余几人也是忙着附和。
只是这平安有这么好保吗?你逍遥大半辈子,到头来东窗事发,把家产一交就想活命?如若真如此,那后世的人民公仆岂不是更加猖獗?
反正被JingC蜀黍逮到银行卡一交,还能继续当个平头老百姓!
黄云发大抵上还是抱着个侥幸心理,因为他们这些豪商的家产肯定不会摆在明面上,大多都藏在隐秘之处。
如果这厮遇到个性贪的将领,或许真有可能被这厮的‘诚意’打动。
但刘鸿渐只是嗤之以鼻,玛德,喝多了吧,你就算不告诉本官,本官也能找着你丫藏的银子,不想想本官是靠什么起家的!
“哼!狗官!我王登库就是被你打死,死外边,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给你一两银子!”
王登库似乎是看出了刘鸿渐的心思,知道就算自己忍辱献出家产,面前的刘鸿渐也不会放过他,状若疯狂的向刘鸿渐冲来。
哒哒——刘鸿渐安坐马背,枪口冒出一股青烟。
玛德,死到临头了还不忘装个逼,这逼王干脆让给你当得了,老杂毛!
“祖仇清!”
“属下在!”
“把这些人带下去严加看管,嗯!这些金甲、银甲看起来不错,本官喜欢,全扒拉下来!”
“属下领命!”常钰不疑有他,随即带着所属士兵而去。
“常钰!你负责审问这八个,哦不,七个老家伙,务必让他们把穿什么裤衩都要说出来!”
常钰在锦衣卫任镇抚使时,便是专门掌管刑罚,几个养尊处优半辈子的老家伙,不知能撑几个回合?
大局已定,分配完任务,刘鸿渐终于是暗松了一口气,天色已是暗了下来,从上午折腾到现在,所有士兵几乎连饭都没吃,刘鸿渐也是有些饿了。
正寻思着去哪寻些吃的,李百达带着一个老头向他行来。
“大人,此人自称是太原府的官吏,说是要来毛什么?”李百达大字不识,刚才老头说的一板一眼,李百达也不敢怠慢。
“是毛遂自荐!大人!”身边的老头倒是一点不怕生,拱了拱手道。
自来熟啊,有点意思!
“你是何人?”刘鸿渐问道。
“大人,老夫乃是这太原府的知府!老夫在此地已经忍辱负重好几年了,老夫是万历十八年的进士,被这贼军撸到此处为官,实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呐!
大人天军将至,把那袁宗第打的是落花流水,老夫听闻此消息,乐的是觉都睡不着了,大人啊,呜呜呜——”
老头跪倒在地,不管三七二十一,稀里哗啦的说了一通,说到后来竟是流着泪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停停停,本官是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
刘鸿渐觉得这老头太不靠谱了,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什么听闻天军将至,乐的觉都睡不着。
难不成老子在打仗,你这厮在睡觉?
“呃,大人,下官毕自恭是也!”老头擦了擦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眼泪。
“啥?必什么?自宫?”刘鸿渐有些口渴,刚从手下手中接过水袋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
这特么什么水准,你确认你是个进士吗?取个这名字,没有被你老婆打死吗?
“对对,恭人者,恭己也,毕自恭!”老头不知面前的大人为何如此表情,自己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好几个同僚还说自己的名字取的好呢!
“哦,自宫好!好名字!”刘鸿渐真想问一句,‘你家中是有葵花宝典吗?’。
“谢大人夸奖,不过老夫此行前来,是要送大人一个大功劳的!不知大人可有性趣?”
“哦?且说与本官听听!”刘鸿渐顿时来了兴趣,想看看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糖豆。
“不知大人对那大同镇可感兴趣否?”
大同府是大明九边之一,地处山西以北,宣府以西,是历朝历代防范北方的桥头堡,自去年落入李自成手里后,便一直与边上的宣府镇对峙。
守大同府的乃是李自成手下第一大将刘宗敏,当然,如果这么说可能诸位印象不会多深刻。
在李自成军攻破北京城后,被崇祯大帝视为大明栋梁的东林党大佬们,随即拍马扎堆儿去了李自成大营投靠新主子。
本来嘛,他们身为东林党大佬,不惜屈尊来投靠李自成这个土匪头子,你李自成说什么不得礼贤下士,给他们个大官当当?
不然,这天下谁给你治理?
这些大儒们本来还想着给土匪头子示个好,然后回去吃个酒,庆祝一下有了新主子,新人新气象嘛!
可谁知进了民军大营,便再也没出来。
想法是好的,可李自成是谁?土匪啊!
纵观他的一生,所带来的只是破坏、杀戮和劫掠,啥时候干过生产?还治理?去他NN个腿儿!
先把你们的银子交出来,再谈!
接下这差事的便是刘宗敏,这厮不仅整出了个什么助饷政策,还设立了比饷镇抚司,专门拷打明朝官员。
手段残酷的一批,听说还专门去找了个锦衣卫的老行刑官,什么酷刑狠,就上什么,惨无人道啊有木有。
东林党大佬哪儿受过这罪,于是乎,李自成发财了!
文武官员加勋戚共计得银七千八百万两。
扯远了,且说这大同府内,有刘宗敏的直属部队一万两千人,人是不多,但守城是足够了,原因无他,城墙太厚。
要知道这是边关重镇,是防范鞑子的前沿阵地,城墙足足有五丈厚,远非内地的青砖混合城墙可比。
如果要拿太原府这种二十磅炮来打,怕是没个一天一夜不可能把城墙打下来。
刘鸿渐手中没什么兵力,原本也对大同府没什么希冀,老头的一番话虽然不知真假,但还是让他眼睛立刻放了光。
“老毕啊,地上凉,快快起来!”刘鸿渐翻身下马,象征性的虚扶一把。
“谢大人!”老毕也不客气,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捋了捋胡须道。
然后刘鸿渐跟毕自恭开始大眼瞪小眼,刘鸿渐就纳了闷儿了,你倒是说啊!
“老毕啊,你说吧!大人我啊,已经洗好耳朵听着了!”
“嘿嘿,大人,此不是说话的地方,倒不如寻个好去处,边吃便聊吧!”毕自恭也是心里一阵无语。
如此重大的事,大人怎的如此草率,这乌漆嘛黑的,是说话的地方吗?况且他要说的事乃是机密!
“大人,魏总兵请见!”一个军士来报。
“哦?快快请他过来!”刘鸿渐毕竟年轻,怕被忽悠,毕竟上了年纪的老进士,可是没有一个脑子不好使的。
“伯爷,谨遵伯爷令,本官追击那贼军一下午,共计斩杀贼军万余,逃者十不足一,尸首皆于荒野处焚烧,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嗯,不错不错,魏大人辛苦了!此番本伯记你一功,等本伯回了京,自是会向皇上禀告。”
这袁宗第共有士兵一万六千,攻城时被打他死三千多,还是跑了不少啊!刘鸿渐暗叹。
魏鹏鸿如果知道刘鸿渐的真实想法,必然大喊冤枉。
你不要俘虏,人家必然玩命的跑啊,能杀掉万余四处奔逃的士兵已经很不容易了,想玩这手,你还不如抓了俘虏,然后学学人家白起呢!
魏鹏鸿知道刘鸿渐乃是皇上身边极为信任之人,得了刘鸿渐的承诺,也是大呼此次前来真是值了。
“不知这位是?”魏鹏鸿见边上多了个老头,出声问道。
“哦,你看我这脑子,这是老毕,必自宫,老毕啊,这太原府晚上可有吃饭的好去处?”
刘鸿渐一边介绍一边说。
“此是晚上,街上的酒楼都大多都歇业了,不过啊,若真论好去处,那豪商黄云发家里便是,听闻他家的厨子乃是从宫里出来的御厨!”
“哦,御厨啊?那算了!”刘鸿渐无语,御厨做的菜有什么稀奇的,在京城隔三差五的就去宫里吃青菜,早吃腻了。
“甭磨蹭了,随便找个地儿凑乎一下,等拿下大同,本伯让那劳什子御厨给你做一个月菜,让你吃个够!”
“大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那就去本官的府衙吃些吧!”老毕开心极了,吃遍天下美食一直是他终生夙愿。
“嗯嗯,那自然,莫说四匹马,十匹马都追不上。
哦,对了,这袁宗第的军粮存放何处,可不能饿着本伯的兵!”
“禀大人,这袁老贼的粮草一直是豪商们供应,大人可去城中黄记粮行去取!”
“如此好说,魏大人,你着人去拉吧,务必让将士们吃好!”
魏鹏鸿此番急行军本来就没带多少军粮,正愁怎么跟刘鸿渐说这事儿,听刘鸿渐如此说,自是命令身后的副将去着人取粮食。
太原府的府衙比临县那小破城可气派多了,想来这毕自恭小日子过的还不错,只是这样更令刘鸿渐怀疑了。
你老毕口口声声说是逼不得已才在此地为官,本官一打过来,便马上来投诚,想来当年李自成打过来时,也是这番做派吧,骨气呢?气节呢?
为了以防万一,刘鸿渐身边的亲军百户一直未曾离身,即使是进了中厅,也仍是身后荷枪实弹站着李百达等三人。
一番寒暄后,酒菜也已备好,菜品不多,但量却很足,甚至每人面前还摆着一盘山西特有的刀削面。
菜香四溢,刘鸿渐却一直留这个心眼,是菜也没敢碰,酒更是不喝。
“大人,您看这是什么?”许是看出伯爷的疑虑,老毕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
牌子不大,金属质地,烛光昏暗,刘鸿渐瞧不大清楚,只是隐约好像在哪见过。
老毕起身双手呈给刘鸿渐,刘鸿渐接过牌子定眼一看,大吃一鲸!
“锦衣卫?”
“大明锦衣卫南镇抚司下辖锦衣卫百户毕自恭拜见指挥使大人!”
刘鸿渐接过那块牌子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此物乃是货真价实的锦衣卫令牌,随即起身扶起老毕。
“老毕快起来。”
虽然已是位极人臣,但一个爷爷级的老人给他下跪总让他心里不舒坦,万恶的旧社会啊。
“本官第一次见你,心中曾闪过无数的想法,说实话,就在刚才本官还曾怀疑着,真是惭愧,惭愧!”
“哈哈哈,下官身处敌营,四面皆楚歌,平日里装疯卖傻惯了,指挥使大人莫怪。”
毕自恭也是赶忙致歉,当年李自成攻下山西之时,他在太原府仅仅是一个七品的推官。
城破之前太原府一干大小官吏皆逃亡而去,不知所踪,李自成便让他来干这知府一职,其实此事老毕一开始是拒绝的。
食君之禄,不能担君之忧,还要为贼干活,然而大明有铁律,官员有守城之职,逃者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死罪。
老毕虽然不想给李自成卖命,但又不想去送死,于是只好一边与这些大字不识的匪贼虚与委蛇,一边偷偷的给大明去信,希望能继续为大明效力。
就在五个月前,他终于得到锦衣卫指挥同知梁阳的首肯,光荣的成为了锦衣卫年纪最大的百户官,负责为大明收集敌占区的情报。
刘鸿渐自离了京,便一直四处征战,锦衣卫即使有最新的消息往往也找不见人,听了老毕的经历,刘鸿渐也是唏嘘不已。
“大人,老夫曾说要送指挥使大人一个大礼,这大礼便是那东北边的大同府!”
老毕目光沉静,淡淡的说道,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对建功立业没了兴趣,刘鸿渐还没发表意见,边上的魏鹏鸿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毕大人,此话当真?”
魏鹏鸿已与大同府的刘宗敏对峙了将近一年,大同和宣府兵力相近,且都常年与满蒙为战,防御异常坚固。
魏鹏鸿曾使出各种手段引诱刘宗敏出战,但皆被刘宗敏识破,此番刘鸿渐只带来了不到一千兵士,想来如若真的能把大同府打下来,自己功劳必然是大大的。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现在他虽然已是总兵,但听闻朝廷现在重用武将,说不定也能整个男爵当当。
“呵呵,老夫都这把年纪了,如何会说谎!”老毕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老毕你就别卖关子了,还真等本官请你说啊!那御厨还想不想要了?”刘鸿渐见这老毕又装逼,佯装微怒道。
这老毕虽然对功名利禄不甚感兴趣,却十足是个吃货,见指挥使大人着急忙郑重起来。
“老夫有一侄子叫毕云涛,本一直在大同府外种地,后被那刘宗敏抓去做了贼,老夫不忍便休书一封给那刘宗敏。
老夫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唯愿刘宗敏能看在他为大顺效力的面子上放我侄子回家,谁曾想这厮竟直接给了我那侄子个百户的职位。
我那侄子没什么本事,也不喜杀伐,一直给老夫写信说是想回家种田,但刘宗敏见我那侄子不仅有一身力气,还识字,非但不允,前些日子,还给他升了副千户,专门给他看守城门!唉!”
说到此处,老毕叹了口气。
人家不喜欢杀人,喜欢种豆南山下的田园生活,多好一人啊,你说你刘宗敏怎的这般不近人情,这不是QJ别人的梦想吗?
“老夫这就修密信一封,说明下这边的情况,相信那小子得知这个消息定然十分开心。”
刘鸿渐喜出望外,但随即又觉有些不妥。
“老毕,这边今日这么大的动静,那刘宗敏想必也已经得知,大同府必然已是全城戒严,你这信如何能送的进去,若是被人察觉,岂不是害了贵侄?”
“哈哈哈,多谢大人挂怀,这太原府原来也是防守严密,老夫不照样与梁大人通着了信,而且是几乎每月都会有联络!”
“别装逼,快说!”刘鸿渐是个急性子,最看不惯别人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眼见老毕又微眯着双眼开始装十三,刘鸿渐酒盅敲着桌面提醒道。
“大人莫急,老夫与我那侄子联络皆是一个叫杨天宝的小子负责传递书信,此子身手不错且异常机灵,跟大同和太原府的许多守城士卒都很熟络。”
老毕虽然不知道装逼是啥意思,心里还想着这位指挥使大人性子真是急,押了一口酒呲着嘴说道。
这杨天宝父母是谁已不可知,只知此子从小便在太原府讨饭为生,可这年月,大伙都穷的叮当响,小天宝总是流浪一天仍饿的半死不活。
老毕看他可怜,有时便给他买个饼子吃,后来听闻被一玩杂耍的老小子收下,便没了踪迹。
直到前年杨天宝突然又来到这太原府,老毕才得知,他师傅一家子被强人所害,只有他凭着练就的一身好本事逃出魔掌。
此人性子乖张,不愿给那些官老爷当家奴,只是游手好闲又没得吃食,于是便做了帮闲,所谓帮闲便是替人跑个腿,送个信什么的。
主顾都是驻扎太原、大同府附近的大头兵,挣了钱杨天宝倒是没忘了曾经帮过他的老毕,没事就会给老毕送一坛子酒。
说起此子,老毕也是一脸的欣慰。
“唉,本官也不喜欢打打杀杀,但奈何天不随人愿,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啊!”
刘鸿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知这叫杨天宝的心性如何?”刘鸿渐用人最看重心性,心术不正者,即使你再有大才,也必是歪才。
“唉,此子从小受人白眼,就是他那杂耍师傅为了将他训练成赚钱工具,也是动不动就打骂,乃至于他疑心颇重,除了老夫不信任任何人。
其实,他心地还是好的,只是……”
听闻至此,刘鸿渐马上便心中对这杨天宝有了个大致的印象,就是个被坑蒙拐骗坑惨的可怜孩子啊,还是个孤儿,这不就是自己的前世吗?
“嗯,本官明白了,如此便写信吧,大军劳累一天,需要休息,既是奇袭,日子就定在明晚丑时吧!
魏大人,大战在即,除却必要的值守士兵外,回去让兵士们好生休息!”
“是,大人!”
“诺!”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后方不时传来战马的响鼻声,微弱的月光下,刘鸿渐望着远处的边关大同,不知怎的竟想起这几句词来。
已入寅时(凌晨三到五点),北方的秋季又是格外的冷,一阵寒风吹来,刘鸿渐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袍子。
刘鸿渐身旁除了常钰祖仇清几人,还站着一个身着单衣,年纪不大的瘦高少年,此人便是杨天宝。
昨日他忽得毕自恭召见,让他再带封信到大同,也没说信中何事,只是让他务必要亲手把信交给他的侄子。
还嘱咐他要好生跟着面前这位大人,保护他周全,杨天宝虽年岁不大,却历经坎坷,见到这架势,早知道刘鸿渐是干什么的。
但他本就不在乎什么大义,不论是农民军,还是明军,是生是死于他都没什么干系,他只是像往常一样苟且着,也不言语。
“大人,约定时间已到。”常钰小声说道。
“嗯,去喊魏大人过来!”刘鸿渐沉声道。
常钰领命而去。
“冷不冷?”刘鸿渐突然歪头对身后说道。
刘鸿渐的亲军百户都身着大明制式的棉服,自然是不会冷。
杨天宝戳在后方一开始还以为刘鸿渐是问其他人,但眼见其他人都不言语,都回头看他,才发现原来面前的大人是在问他。
“小的不冷!”杨天宝穿的还是夏季的单衣,这年月又是小冰河时期,从蒙古高原吹过来的季风以是刺骨异常。
“李百达!把你的袍子给这位小兄弟。”刘鸿渐也不多言语,冷不冷他还不知道?执拗的小子!
“哦,是大人!”李百达脱下战袍递给杨天宝,杨天宝说什么也不肯接。
“让你穿着你便穿着,李百户内里还有棉服,不会冻着!”
“伯爷!”刘鸿渐还没说完,魏鹏鸿从后方走来。
“魏大人,一会儿破了城,你带着你的兵直奔城墙,务必用最快速度拿下城墙!”
战时,大部分士兵皆在角楼里驻防和休息,只要拿下城墙便大局已定。
“大人放心,城墙就交给在下了!”
“其余人等,皆随我攻那大同府衙,记住,此番行动极为凶险,再无法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得疏忽大意!”
魏鹏鸿满打满算只带来五千人,前日大战又损失近千,加上刘鸿渐的千把人,也就五千来人,他不得不谨慎行事,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诺!”
“大人,那我呢?”杨天宝身上披着李百达的战袍,听着刘鸿渐发号施令,突然问道。
他这等人,最渴求有亲人的关心,也最怕别人突然的关照,这让他极为的不安。
“你?跟着本官便可,看看本官如何荡平贼寇!”杨天宝太瘦弱了,以至于刘鸿渐并不十分看重他。
杨天宝摇了摇干裂的嘴唇不再言语。
“哦,你当知道这大同府衙的具体位置吧!”想了一下刘鸿渐有补充了句。
杨天宝马上点头。
“如此便好,你来指路,出发!”刘鸿渐翻身上马,带着大军向北行去。
走到距离城墙树百米远时刘鸿渐挥手停下,杨天宝随即猫着腰小心翼翼借着夜色的防护,向城门摸去。
咕咕——咕咕——咕咕咕——
杨天宝双手捂着口,发出两短一长的鹧鸪鸟叫声,城门内随即有人轻轻的敲击了几下城门,杨天宝见对上了号马上返回。
寒风凛冽!瘦弱的杨天宝披着大了不知几号的袍子小跑着跑回刘鸿渐身边复命。
城门咯吱一声开了!
“全军听令,杀无赦!”刘鸿渐身后背着AKM,但却仍是抽出战刀大喝一声。
没办法这年月你举着个AKM发号施令,远没有仓啷一声抽出战刀来的效果好。
魏鹏鸿早已在后方摩拳擦掌,听到命令,也是抽出战刀当先向城内冲去,身后兵士紧随其后鱼贯而出,士兵们都默契的没大呼大喊,只是默默的向前冲。
如果此时是白天,刘鸿渐就会发现这些汉子是带着一脸的欣喜入城杀敌的。
前日大战结束,刘鸿渐按照之前自己订的规矩,给这些苦哈哈的大兵发了赏银,由于是乱战,以集体功论算。
虽然民军远不如鞑子值钱,但银子仍是发了十余万两,为防止有人动手脚,刘鸿渐亲自监督发放。
从没有受过如此大恩惠的宣府镇士兵,每个人都得了二十余两白花花的银子,自是喜出望外之余,恨不得再来一场大战。
现在机会来了,‘银子’都在城墙角楼里躺着做梦,如何不让他们激动!
“是时候了,千户所的士兵们,拿出你们的傲气,你们当为我大明之骄傲,直取府衙,捉拿刘宗敏,冲!”
夜袭大同出奇的顺利,仅仅一个时辰,整个大同城便易了主。
凌晨四点钟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也是人马最困乏的时候。
魏鹏鸿带着所属士兵冲入城楼时,大多数士兵还在睡梦中,大同城城高墙厚,值守的士兵也从未想到敌人会从内部打进来,猝不及防下,被连克几座边楼。
其余边楼的士兵听到动静也是衣衫不整的从边楼中冲出,找武器的找武器,穿衣服的穿衣服。
黑灯瞎火的,民军们也不知敌军从何而来,更不知敌军为数几何,魏鹏鸿带着所属的宣府兵只几个冲锋,大多数民军便投了降。
事实上大多数易守难攻的坚城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无论是两千多年前的特洛伊城,还是明末李自成攻下的北京内城,皆是如此。
原以为又能大开杀戒,顺便捞些银子的宣府兵一见民军这么面瓜,马上不干了,趁机对已经投降的民军下了手,导致边楼各处不时又出现暂时的反抗。
直到魏鹏鸿下严令,并抓了几个闹腾的最欢的兵油子,足足打了四十军棍把几人打的皮开肉绽,方才遏制住了局势。
玛德,这个时候给老子上眼药,若被伯爷得知生了气,自己不远千里而来,岂不是白忙活了。
城墙上的战斗很顺利,但直奔刘宗敏府衙的刘鸿渐就没有这般顺利了。
刘宗敏自打上次在京城受了重伤,永远的失去了左臂后,变得比之前更加谨慎,尤其是得知太原府已然被刘鸿渐攻下,更是心惊胆战夜不能眠。
刘鸿渐带着万岁山千户所杀到府衙时,刘宗敏的卧室还亮着灯。
屋内不时传来女子的惨叫声,这大半夜的竟还有兴致做这马杀鸡运动……
刘宗敏性残暴,听闻落在他手中的女子多活不过三日,近日又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变得更加丧心病狂。
他的府衙里三层外三层足足守着好几百身强力壮的护卫,昼夜不停的守护着巨大的宅院,但护卫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自不是刘鸿渐AKM的对手。
只是稍微耽误了些时间,等终于把这些悍不畏死的护卫消灭,再进入刘宗敏卧室之时,屋内已是漆黑一片,刘鸿渐带着手下冲入屋中。
“大人蹲下!”刘鸿渐刚觉察到前方的动静,身后一个身影鬼魅般闪过,挥起一件袍子在刘鸿渐面前一甩。
当啷一声,静谧的黑暗中传来铁器落地的声响。
有高手,所有人心中同时意识到,常钰、祖仇清几人马上背靠背把刘鸿渐护持在其中。
“我去看看!”一个声音小声说道。
“当心!”刘鸿渐也沉声说道,他自是知道此人乃是杨天宝。
他身边的士兵虽然极为衷心,但更擅长的却是冲锋陷阵集体作战,若真要论身手,哪里会是喜欢使阴招的江湖高手的对手。
刘鸿渐知道杨天宝曾跟随一个老师傅学过些江湖把式,算是个练家子,但杨天宝毕竟年岁不大,刘鸿渐下意识的关心道。
杨天宝未应声,手中持着短刃小心翼翼的向着里屋摸去。
刘鸿渐心里憋屈,黑灯瞎火的四处又都是自己的手下,不好用枪,自己好歹是穿越人士,怎得能被一跑江湖的压制住了?
气愤之余,突然想到自己宝贝中的一款神器。
咔哒——刘鸿渐高举的左手中瞬间燃起了火焰,火苗不大,但却足以照亮整个屋子。
屋角的黑衣人大惊,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准备丢飞刀,两人相距不远,烛光照亮了屋子的同时,也把刘鸿渐自己暴露在光亮之下。
刘鸿渐还未从这光亮中适应,便见屋角的人手中的暗器,还未带他弯腰躲避,杨天宝已经快于黑衣人出手,短刃从手中飞出,直插在黑衣人的脖颈。
黑衣人手中飞刀也是脱手而出,但受力却明显受了影响,铛的一声钉在了柱子上。
“好身手!”虚惊一场,刘鸿渐不禁大声夸赞。
杨天宝也不言语,从黑衣人脖颈抽出血刃在其身上抹了抹,便退回到刘鸿渐身边。
这小伙子也太高冷了,刘鸿渐心中叹了口气也来不及多想,着人搜查刘宗敏的卧室。
卧室中只留有一具**着的女子尸首,刘宗敏已不见了踪影,刘鸿渐看到床榻里侧似乎不太对劲儿,着人掀开一看竟然露出一个地道。
玛德,这不电视剧中的桥段吗,后人诚不欺我啊!
“大人若能借我刚才的那个奇怪的火折子,小的愿意前去查探捉拿此贼!”
地道里黑咕隆咚的,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他陷阱,常钰几人正面面相觑,身后默默不语的杨天宝开了口。
刘鸿渐自无不允,打火机使用方法简便,随明随灭,只片刻便学会使用的杨天宝便纵身一跃入了地道。
刘鸿渐在地道口等了好一会儿也未见杨天宝出来,也不知这地道有多长,通向何处,那孩子是否遭遇不测,刘鸿渐有些着急,正想再找个人下去,院子里传来动静。
“大人,俺在城中抓到个赤身luo体的家伙,还是个独臂,有俘虏指认这厮是刘宗敏,下官不敢耽搁,赶紧来报给大人定夺!”
李百达刚才带着些手下在城中巡视,追杀城中四处逃散的民军,恰好看到一处破房子墙边茅草堆里动了一下,钻出个大活人。
刘鸿渐表情怪异,这刘宗敏也太鸡贼,太倒霉了吧!
刘鸿渐赶到城中时,刘宗敏已经被五花大绑,见到刘鸿渐前来,自知时日无多的刘宗敏似乎是忘记了刚才的狼狈,破口大骂。
还没待刘鸿渐说两句,早已看不惯这独臂猴的李百达一拳头砸在刘宗敏右脸颊,竟然直接把刘宗敏给砸晕了。
“额,不好意思大人,这厮太不经打……”李百达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茅草堆随即又动了两下,杨天宝从地道中钻出,看了一眼晕倒了的刘宗敏随即便明白自己这一趟白跑了。
“大人,此地道并非只有此一条路,小的……小的在其中走了岔道,耽误了些时间。”
“辛苦了,无妨!”刘鸿渐对杨天宝的表现十分满意。
“大人,这火折子还给大人!”
看的出杨天宝十分欣喜这个小玩意儿,轻轻按压就能生火,还不用来回的吹,如此神物,想来也是面前这位大人的宝贝吧,杨天宝又看了几眼,不舍的递给刘鸿渐。
“呵呵,送给你了,算是你此次的奖励!”刘鸿渐岂能看不出,况且这打火机自己来时可是抓了一大把呢,也不值啥钱。
“谢过大人!”杨天宝失而复得,脸上马上露出欣喜的样子。
还是个孩子心性啊!刘鸿渐暗道。
大同城内,有追击溃兵的,有押解俘虏的,乱作一团。
城中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屋外到处都是喊杀声,所有百姓不知就里,只能关紧门插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虽才刚过中秋,但城外的枯草已经结了寒霜。
这年月,秋风已不能用萧瑟来形容,冷冽、刺骨,所有人都清楚,又是一个难熬的冬天。
三天之内太原府大同府接连光复,千户所士兵以及宣府兵脸上均洋溢着喜悦。
毕竟这两座边城皆是城高墙厚的坚城,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三天时间,别说两座城,没有五千士兵去填坑,一座都别想强攻下来。
大同一役,主攻的魏鹏鸿部近五千兵,斩杀民军两千余,俘虏八千余。
其中大部分民军都是在睡梦中成了俘虏的,少部分人衣着不整的冲出来成了宣府兵刀下之鬼。
如何处置八千余民军俘虏,成了几人商议的重点。
来自万岁山千户所的常钰、祖仇清等人皆有袍泽死于临县攻防战,建议杀俘以儆效尤。
身为宣府总兵,魏鹏鸿与民军交战最多,也最为痛恨民军,他建议所有俘虏押解京城,听凭朝廷处置。
其他人也多是围绕这两个方案发表意见,有建议就地处决的,有建议押解京城的。
然而刘鸿渐对着两个意见都不甚满意。
万岁山千户所皆是年轻人,还不知杀俘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且不说他们加上宣府兵目前的总兵力堪堪六千余人,还没有俘虏多。
万一被人走漏了消息,来个揭竿而起……又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而且你若有了杀俘的前科,以后谁还敢向你投降,怕是一见你来攻城,个个都拼死跟你干到底了,得不偿失!
最重要的一点,农民军即使再可恶,仍然是明人,确切的说,是吃不饱饭的明人,他们所做的一切,仅仅是想活下去,如果有饭吃,谁会吃饱了撑的去干这朝不保夕的勾当。
而魏鹏鸿为代表的传统军人所说的,把这些民军押解京城,看起来更合适,但押解八千余人去往京城,又需要多少人看守?
一路上又要浪费多少粮食?
况且,朝中一帮是从没打过仗、没见过百姓凄苦的大臣,一帮是只知道农民军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却不知百姓为何不食肉糜的勋贵。
以朝廷对待农民军的态度,无疑,这些民军的结局仍然是处斩,只不过多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上承天命,以惩不法而已。
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去,不仅劳民伤财,而且毫无任何意义,在刘鸿渐看来,简直是太浪费了。
八千多人,不是八千多只羊,他们不就是想吃饱饭吗,给他就是了。
“安静!”刘鸿渐摆摆手让众人停下来。
包括魏鹏鸿在内所有人立即都停止了讨论,是啊,这里是伯爷说了算,说的再多,还是得伯爷来拍板儿。
“诸位的意见本伯也大致了解,诸位与我协力,使山西大部皆重归大明,功劳自然不会小。
但本官认为,把这些战俘留下来会比交上去作用更大。
故本伯决定,匪军俘虏凡三十五岁以上者,皆充入贱籍永世不得参加科举、不得经商,暂且安置在太原府吧,此事就由常钰你来处理!”
其心可用,但其罪不能恕!
马上要入冬了,煤矿的事也应该尽快筹备人手办起来,这些都是免费的劳力,这凛凛寒冬的,只要有口饭吃,刘鸿渐不怕他们跑。
听闻伯爷如此说,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还没待交流一下,刘鸿渐又接着说道。
“另外,匪军凡百户官以上将领皆不可留,魏大人,此事还需劳烦你派专人甄别,万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将领,哦,那老毕的侄子毕云涛不算!”
若真要在匪军中找些替罪羊以平复明军、百姓的恨,这些将领当是上上之选。
与那些只是为了吃口饭的普通民军相比,这些将领才是万恶之源,他们图谋的已经不只是吃饱饭,他们变得贪婪,想要的更多。
即使你心软放过了他们,这些将领也不会念你的好,只会寻找时机继续反叛,明末时这样的事儿可没少发生。
归根结底是这些将领已经享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快感,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便是这个道理。
放一批,杀一批,震慑剩下的一批,没有了那些贪婪将领的桎梏,剩下的这些人皆可为大明所用,而且几乎不用怎么训练,就是现成的兵源。
常钰和魏鹏鸿虽然限于自身阶级的限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伯爷如此善待俘虏,但也没有任何异议拱手应诺。
你是老大,你说这么办就这么办喽,反正出了岔子又不用俺们小弟来背锅。
“还有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刘鸿渐敲了敲桌子,开始划重点。
“办好这件事,咱们就要发财了!”
钱迷。'何欢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