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流年不利?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看大西将军艾能奇就知道了,石柱之战不仅未得寸功,别说蚀把米了,裤衩子都丢光了。
若不是白杆兵无力再战,京营不熟川地地形,外加上夜色的掩护,艾能奇能不能跑的出石柱地界都是一说。
连夜行军折腾了一晚上,艾能奇终于带着两千残兵败将来到了自己的驻地。
这下惨了,干爹交给咱的一万兵丁,这才几天,就没了六千,这下可如何交代?
艾能奇手里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咕咚咕咚饮下一阵烈酒,还没待躺下休息一番,就听到军帐外一阵响动。
艾能奇还以为是白杆兵追过来了,拎着鬼头刀就冲了出去。
“圣旨到!艾能奇将军是哪个?”一个操着川蜀口音的太监高举着圣旨来到艾能奇的军帐前。
这太监第一次出来传旨,眼见一个大汗拎着刀张牙舞爪的跑出来,差点被吓尿。
‘大西皇帝’张献忠宫里的太监除了一部分是从周边强抓来的民夫外,另外一部分便是打仗时不出力的兵丁。
跟着张献忠攻打城池时,凡是被他捉到胆怯后退的士兵,皆被他阉掉做了太监。
把人家强行阉掉,还放到自己身边伺候自己,天底下也只有张献忠敢这么干。
事实上这厮发起狠来,连自己的老婆儿子都杀了个一干二净。
前来传旨的太监之前就是艾能奇的部下,因为临阵脱逃成了太监。
艾能奇除了军帐发现并不是白杆兵,鬼头刀往地上一扔。
“罪将艾能奇接旨!”他知道干爹肯定是已经得了消息,是以也不多言跪下接旨。
传旨太监嘴角上扬,眼中充满得意,先前都是他跪艾能奇,可现在他是传旨太监,艾能奇必须跪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咱老子叫你不要往石柱去,你强要往石柱去,如今果然折了许多兵马。
驴球子,入你NN的毛!’
钦此。”传旨太监像骂自己孙子般宣读完了圣旨。
“罪将艾能奇领旨谢恩!”艾能奇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
太监传了旨意也不多言,带着一队小喽啰,满面春风的回宫复命而去。
艾能奇对这奇葩的圣旨一点不奇怪,毕竟这才是他干爹的风格!
同时他也很高兴,干爹这么骂他,代表他还有救,代表着不用死了。
反之如果干爹真的生气了,哪会有这般言语,直接拉出去就咔擦了。
庆幸之余,艾能奇又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若不是这些新加入的士兵,石柱早已被他拿下,说不定现在秦家那几个崽子都已是他的刀下鬼!
石柱那些兵从何而来?有多少?意欲何为?艾能奇拎着酒坛子皱起了眉头。
“外头的瓜娃子,给老子滚进来!”艾能奇对着外面两个站着的士兵喊道。
“将军!叫小的干啥?”士兵不明所以,随口道。
“干你N咧,龟儿子!去给本将军查查石柱昨晚那些鸟兵什么来头、有多少人?
查不明白不用给老子回来了!”艾能奇把手里的瓷碗摔向士兵,被士兵轻巧的躲过。
……
三日后,石柱城。
旭日初升,石柱小城城下,自京城而来的三万余军士列队而立。
经过三天的修整,石柱成的城防已恢复如初,城中的百姓也皆已回复了日常劳作。
只不过不少人家家门口都挂起了白帆,白杆兵经此一役,几近零落。
好在朝廷这次很豪气,直接派送来一百万两白银。
秦良玉相信,只要给她半年时间,她可以再打造出一支更加强大的白杆兵。
但是,她没有时间。
圣上对她报以厚望,她不能再窝在这个小小的石柱了。
孙儿马万年经此一役,也已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主动接下了石柱城的担子。
为了以防万一,秦良玉留下了少了一只左臂的秦佐明。
秦氏三兄弟皆是能征善战之辈,有了秦佐明外加三千京营军,石柱城自当万无一失。
把秦佐明留在石柱还有一个原因,朝廷让她征兵十万,并未言明不能征土人。
是以她给秦佐明下令,让他在周边府县征兵三万,重新组建白杆兵。
川地作战,京营这等外地兵是发挥不了多少力量的,想在川蜀打败张献忠不难,但要想活捉他,必须用本地兵。
否则,不出两年,张献忠便又会卷土重来。
张跑跑为人很务实,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投降,降了以后再反叛,如此反复十几年。
论兵败和投降次数,张献忠能令数千年来所有降将汗颜。
秦良玉与张献忠死磕了数年,自然知道张献忠的秉性。
她活了七十年了,上阵杀敌也有数十载,这个贼将,若论无耻程度,大明无出其右。
白杆兵最盛时也不过三万,如此大规模的征兵,让得秦佐明兴奋的恨不得身上的伤赶紧好起来。
安排好石柱城内的诸多事项,秦良玉终于得以脱身,城外的京营士兵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秦良玉腰配长剑,身披已经数十年不曾穿戴的红盔战袍,立于城头。
寒风吹过,撩动她额前的银发,露出一张苍老而矍铄的脸。
底下的京营士兵也皆在看着城头的女将军。
这支京营兵大都历经江北三镇叛乱,已是真正的敢战之兵。
从京城一路而来,听多了关于秦老将军的战绩,他们也坚信自己肯定比得了那些白杆兵,城头上的女将军也定能带他们再立功勋。
“大明的将士们!随我出征,兵发夔州城!”
多少年过去了,她似乎又找到了当年的豪情。
……
不论是黄得功,还是秦良玉,除却一腔报国之情外,多是对刘鸿渐深感知遇之恩。
在他们二人眼中,安国候不仅忠君爱国、骁勇善战,而且在大的战术、战略上皆是颇有造诣。
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才干,肯定是整日里从早到晚习文练武、熟读兵书战阵,是以他们对安国候极是佩服。
但他们二位如果知道,他们所崇敬的安国候大人如今在京城干些什么,想必一定会惊掉大牙吧!
这世上最幸福的工作是什么?
钱多事少离家近,睡觉睡到自然醒,位高权重责任轻!
但大明帝国安国候阁下目前还达不到这样的状态,虽然睡觉倒是能睡到自然醒,钱多不多不知道,起码目前一直在大把大把的花钱。
三个月时间投入巨资打造的工业区,目前仅有的盈利项目竟然是卖煤球炉子,简直给穿越者丢人!
但刘鸿渐对此混不在意,钱这玩意嘛,多少是个够?
够花就行!
这一日刘鸿渐刚从床上爬起来,饭都没吃便被下人给闹腾起来。
“老爷,咱的热得快被人抢了!”牛大棒槌一见刘鸿渐就大声吆喝,身后还跟着一个皮青脸肿的年轻人。
热得快是军械所在京城打出的第一个店铺,专职售卖煤球炉子和黑煤球,前日才刚开张。
“棒槌你是不是看本候太清闲了,想给本候找点事做?”刘鸿渐白了牛大棒槌一眼。
真是笑话!本候的威名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再说本候似乎也没招谁惹谁啊?哪个不开眼的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老爷,你问他!”牛大棒槌心情也很郁闷。
以前吧,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身边起码还有一帮子跟他一样贫寒的袍泽,没事还能侃侃大山,吹吃牛!
可现在呢,吃的好了,穿的好了,一天到晚没啥事做,让牛大棒槌突然怀念起以前的日子,他的肚子都发福了。
“你是哪个?”刘鸿渐白了牛大棒槌一眼,示意身后的年轻人说话。
“侯爷,俺是咱军械所宋档头派去京城售卖煤球炉的伙计,今日一大早咱的铺子刚开张,就被一伙人给围住了,说咱们的炉子卖的太贵。
还说咱的煤球有毒,差点毒死他老娘,还没待俺去理论,他们……他们就动了手!”
这个活计也是军械所匠人中的一员,平日里对人也很和气,和气生财嘛,就被宋档头派了这差事,没曾想昨日生意还火爆异常,今日便被砸了场子。
“哭毛线,你还是个汉子吗?搞清楚没是谁的人?”嫌贵?嫌贵你可以不买啊!找茬也不挑个好点的借口,刘鸿渐心道。
这个宋大爷,看来不适合做生意啊!和气是能生财,但那要看时代啊!
这年月,你还搞这一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懂不懂。
“回侯爷,那人不说,不过俺派人跟了他,他往街后面的周家铺子去了。”
“棒槌抄家伙!看来该动动筋骨了。”刘鸿渐心情坏透了,这是他第一个能赚钱的铺子,赚点钱容易吗?
“老爷,人都在外面候着,就等老爷发话了。”牛大棒槌拍拍胸脯,他最近闲的发慌,把侯府新征的十几个家丁当成了士卒,每日操练以发泄身体里过剩的荷尔蒙。
刘鸿渐不多言,带着一帮打手赶到了京城西街,热得快的大扁都被戳了下来,店铺里也是一片狼藉,店铺里的煤球炉子也全部不翼而飞。
“呀呀呀呀呀!狗~娘~养的,欺负到本候头上了,那个劳什子周家铺子在哪?带路!”刘鸿渐一看就毛了,哪儿管什么周家、李家。
周家铺子就在距离热得快数百米远的隔壁街上,是一家专门售卖炭火的铺子,由于有上面人照拂,几乎垄断了整个京城士族的炭火供应。
店铺老板是一个秃了顶的斜眼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王二,今日是不是闹的有点大了。”斜眼秃顶男有些担忧。
虽说他上头的人势力很大,但好像听说新开的那家卖什么煤球炉子的,上面也有人!
“三叔,那个新开的破炉子把咱们的生意都抢光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到了月底如何跟周家交代?
再说了,咱上头有人!”
王二手里端着个酒壶,混不在意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自斟自饮起来。
“是你们咋了本老爷的铺子?”王二的酒还没喝到肚子里,店铺里就来了不速之客,不是刘鸿渐还是谁?
“你是哪个?敢在本店猖狂?”见刘鸿渐身着华服面色不善,王二也不当回事。
京城的阔少爷他见得多了,但只要他报出身后的那位大人物,不管是谁都得给他赔礼道歉。
“我再问一遍,是不是你砸了本老爷的铺子?”被人反问,刘鸿渐的语气反而变的平和了起来,狗仗人势而已,这种人他也见多了。
“是又怎样,你家铺子里的煤有毒,差点毒死我家老母,老子没报官就不错了!你可知道老子身后是谁?”王二面色毫无俱意。
想在京城开铺子,起码得要经过他身后那位大人的同意,交了份子、报明来源才行,这家新开的铺子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不说。
还一下子断了他们的财路,王二平时嚣张惯了,连查都没查便直接去踢了馆子。
“我毒死你老母呀,棒槌,还愣着干什么,给本老爷砸!要是有一处是好的,今晚全都不准吃饭!”
装逼,装逼,装到本候头上了,看来还是本候不够嚣张,让得这些阿猫阿狗都敢来蹦跶。
身后的牛大棒槌得了命令,一挥手店铺门外呼啦啦进来一群壮汉,这半个月来这些家丁被牛大棒槌训练的服服帖帖,正想找些人练练手。
“忒,你这混球,赶在这儿放肆,给我打!”王二见来人说动手就动手,马上命店铺的活计抄家伙。
“混你M个头!”
“哎呀!”牛大棒槌上去就是一拳头,把王二打的鼻血乱喷。
“这位少爷,有话好商量,这店铺是嘉定伯名下的,还望这位少爷……”斜眼男去了趟茅房刚出来,便见店铺里乱做一团,是以赶紧自报家门想化解这桩冲突。
以往,不管是谁来找事,只要出了这一招,保准这人认栽,是以斜眼男一点不慌张,反而面色有些轻蔑。
“嘉定伯?不认识!你再墨迹,连你一块打!滚开!
给老子继续砸!”
周家店铺顿时乱做一团,店铺里的七八个伙计哪里是侯府家丁的对手。
外加上有牛大棒槌一个顶俩,拎着一张长条凳,砸的最是欢实。
他最看不惯这些仗势欺人的泼皮,打起来那是毫无心理负担。
王二掏出个手帕捂住喷血的鼻子蹲在屋角,眼见自家的人不是对手,顿时有些慌了神儿?
平日里都是他耀武扬威,只要报了家门便无往不利,怎的这次不好使了呢?
“嘉定伯乃当朝国丈!尔等还不住手!”王二站起身重又提醒道,虽然不知道面前的年轻少爷是什么来头,但打又打不过,只得再次强调。
当朝国丈?刘鸿渐眉头微皱。
京城权贵数不胜数,他平日里又跟这些勋贵没什么来往,哪里记得清楚嘉定伯是哪儿号人物。
“怕了吧!竟然敢砸当朝国丈的铺子,你等着吧,没有三千两银子,你们休想有好果子吃!”店铺被砸成这个样子,想修复起码得一千两银子。
这还是小事儿,如若让周老爷子知道自己办砸了事儿,少不得又要挨骂,如果能多讹诈点银子,想来便能将功补过吧。
当朝国丈嘉定伯周奎,其女儿便是大明周皇后,在崇祯还是信王时便是其正妃,崇祯登基后周家势力更是水涨船高。
周奎其人,泥瓦匠而已,凭着女儿鸡犬升天,到处买铺子、买田产,京城官员无人敢过问。
但周奎年轻时穷苦惯了,得了权势便对银子有着令人发指的兴趣,而且只进不出,平日里穿着却朴素的像个农夫。
“给我揍他!”刘鸿渐只是迟疑了一下,便指示牛大棒槌放下身前的对手。
周奎是国丈,你不是!
国丈又如何?是你们先砸本候的铺子,就是捅到天上,本老爷也不惧!
牛大棒槌才不管什么周老爷子、王二麻子,大踏步上前,拎起王二就把他摔了个狗跟屎,门牙都磕掉了好几颗。
“哎呦,杀人了!杀人了!”王二受不得痛,满嘴是血的大声高呼。
“聒噪!”牛大棒槌一拳头砸在了王二的脑袋上,一脚踩在其背上使劲摩擦!
“敢问这位少爷是哪位大人家的?”店铺被砸了个稀烂,斜眼老板见连当朝国丈都镇不住面前的年轻人,一时觉得可能踢到了铁板。
“我的炉子呢?”刘鸿渐坐在仅剩的一把完好的椅子上说道。
“这……”斜眼老板心里愠怒极了,在他看来,面前的小子实在太过嚣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给个台阶大家都好下台。
可这年轻人简直一点道理都不讲!
“我的炉子呢?”刘鸿渐重复道。
“在后院!”斜眼老板面目表情,眼睛却露着恨意,他打算忍辱负重,等这帮强龙走了,哼哼!
“那个谁?你过来。”刘鸿渐指了指自己店铺被打的伙计道。
斜眼老板的表情让刘鸿渐超级不爽,你镇定个毛线,肯定是想着秋后算账吧?
好!本候让你镇定,让你算,先揍了你丫的再说。
热得快活计有点畏缩的走到刘鸿渐身前,他本只是个铁匠学徒,久居京城,自然知道嘉定伯的名头。
“给我扇他!”刘鸿渐下令。
年轻匠人眼神中露着怯意不敢上前。
“怕个毛线,本候不让你们欺辱他人,但是,也绝不会让你们受人欺辱!
既然是他先打了你,那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到了圣上那也没什么说的!
你给本候动手,有任何事,有我担着!”
刘鸿渐恨铁不成钢,似这等欺软怕硬的家伙,你越是客气,他便能蹬鼻子上脸!
早有两个侯府家丁上前压住了斜眼掌柜。
被刘鸿渐一刺激,年轻匠人壮了壮胆,走上前去。
啪——啪——力度不小,屋子里传来清脆的声音。
“你是安国候?”斜眼掌柜也是个狠人,被打了两巴掌并不作声。
他终于知道面前的年轻人是谁了,敢不把国丈放在眼里,又自称本候的,还能有谁?
“是我!如何?”刘鸿渐很干脆。
“王某记下了侯爷这两巴掌,王某定会把这里的事如实禀报嘉定伯爷!”斜眼掌柜扭过头去并不多言,此次他认了栽。
“随便!但是,你指使人砸了本候的铺子,抢了本候的东西,这笔账本候得先给你算清楚。
这样,那些炉子就当本候卖给你了,加上我的人的医药费!
三千两银子!本候就此作罢!”刘鸿渐看着眼前的斜眼老头就不舒坦。
“侯爷稍等,王某这就给您取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掌柜起身回了后方账房取了银票递给刘鸿渐。
“走!”打了打了,气儿也消了,刘鸿渐一挥手带着一众人离开了铺子。
安国候,你好自为之吧!斜眼掌柜目光阴沉,嘉定伯最是贪婪,想从他手里夺银子,无异于虎口夺食。
侯爷又如何?你上位才几天?就敢跟当朝国丈叫板?哼!
……
从周家铺子出来,刘鸿渐让家丁们回去,自己则与牛大棒槌直奔锦衣卫衙门。
国丈确实是个人物,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而且道理在他这边,就是捅到宫里他也不怕。
但他必须查清楚周奎的老底,知己知彼心里才踏实。
“大人,此事有些麻烦啊!您太草率了!”锦衣卫指挥同知梁阳听了刘鸿渐的阐述,大摇其头。
国丈虽然不问政事,但那是皇亲国戚,还是天字第一号皇亲。
大明传承三百年,这些皇亲国戚早已盘根错节,铁桶一般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姻亲的力量。
这力量,又岂是面前的大人一个人所能抗拒的。
唉,自己的这位大人啊,还是太年轻、太意气用事了。
“大人,我劝您还是去一趟嘉定伯府,把事情说明白,不然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啊!”梁阳叹了口气,更难听的话他没说。
圣上最要颜面,指挥使大人如此这般行径,等于当着朝臣的面扇圣上的嘴巴子,真要闹僵了,指挥使大人恐失圣眷啊!
“哼,老梁,原来你也是这般惧怕那些不干事的皇亲国戚,本候却是不怕,你只管把这老杂毛的罪行给本候列出来!”
从南到北,从里到外,整个大明的担子现在几乎都押在刘鸿渐肩头,本来就把他压得穿不过来气儿。
如今受了这气,如果皇上还不明所以的站在那嘉定伯一边上,那他为谁辛苦为谁忙?
这什么破侯爷,自己不做也罢!
打定了主意,刘鸿渐心中忽然变得轻松,毕竟这个担子于他来说,太重了。
“嘉定伯的罪行多的数不胜数,下官这就给大人取来!”梁阳也不多言,既然打定主意跟了面前的年轻人,他就不会后悔。
大不了也辞官回家呗,反正他也有些厌倦这官场了!
嘉定伯府。
伯府后院,满园种植了不少名贵的常绿草木,草木被修剪的格外细致,然而院子中间一个年约五十余的老汉,却在做着大煞风景的事。
“忒,你个懒货,快去提泥来!”
嘉定伯周奎身着粗布麻衣,头顶更是梁冠都没带,只是随意插了个发簪,手里一把瓦刀上下翻飞,熟练的把一块砖砌在基线上。
一个下人应声赶紧端着和好的胶泥放到嘉定伯周奎面前。
墙已经砌了半人多高,嘉定伯感觉有点累了,从下人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
“哎呀,老了老了,这养家的本事怕是要失传喽!”嘉定伯擦拭着手里瓦刀,感叹道。
嘉定伯门牙向外凸起,后世典型的大龅牙,说话漏风,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老爷,您是当朝国丈,还是大明的伯爷,哪里还需要这干这脏苦累活儿啊,这大冷的天,您应该回房歇息!”管家适时的拍马屁道。
“你懂个锤子,这是老汉我传家的本事,怎么能丢了?”周奎一听便火了。
如果没有这把瓦刀,他如何养的起一双儿女?他女儿又如何当上大明的皇后?
“是是是,老爷教训的是。”管家赶忙道歉,但心里却是有些无语。
嘉定伯这一家子,自从十七年前圣上登基,得了这伯爵的名头,便大肆的买田买地买铺子,如今十七年过去,田亩、店铺无数,早已万贯家财。
别的朝臣家中有资财,为了掩人耳目总会出门时身着朴素,在家时便又恢复锦衣玉食。
而周奎却不然,他不仅在外时身着破旧洗的发白的衣衫,在家中也是一样。
而且不仅自己俭朴,对府中的仆人、管家也是苛刻,稍有犯错便会被扣月银。
用后世言,周扒皮、铁公鸡也。
是以,如果不是深入了解其人、其家中资产,周奎给所有的印象便是,这位国丈,很穷!
周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除了抠门,便是不论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夜以继日的砌墙!
外人自然请不动、也不敢请他来当泥水匠,没得办法,老周便在自家后院专门开辟出这么一个地方。
每日里,砌了拆、拆了砌,年年岁岁无穷尽已。
“曹管家,京城铺子的账都查了吗?上个月给咱挣了多少银子啊?”周奎从管家手中接过外套,披到肩上,漫不经心的道。
“老爷……”
“爹,出事了!”曹管家还没开口,一个年约三十身着锦缎棉袄的男子从外院跑来。
“哎哟我说狗蛋儿啊,都这么大的人儿了,还这般鲁莽,别摔着!
把你那身儿衣服给摔坏了,又得让人做新的,你这个败家子!”周奎见自己儿子周怀任风风火火的跑来,嘟囔道。
“爹,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你怎的还叫我狗蛋儿,我可是堂堂国舅爷!”周怀任一脸的不乐意,他这个爹,真是土到掉渣。
“嗐!这不都叫习惯了,说吧啥事?这么火急火燎的!”周奎满不在乎。
国舅爷,你老子还国丈呢!狗蛋儿叫了那么多年叫着多顺口。
“咱西城的那个炭火铺子,被人给砸了!还被讹诈了三千两银子!三千两啊爹!”周怀任说银两时,加重了语气。
“啥?谁这么大胆,敢砸咱国丈的铺子?”周奎一听便毛了,砸了铺子是小事儿,他心疼那被讹的三千两银子。
那可是三千两啊,够买多少砖瓦房?
“还能有谁,这京城谁人不知咱家出了个皇后娘娘,就是那个安国候!
是他,砸了咱家铺子,还讹诈咱的钱财!”周怀任气急败坏的说道。
“那铺子的王掌柜没跟人说,咱是国丈吗?”周奎虽然足不出户,但安国候的名头他是知道的,听说这个小子现在极为得圣上宠信。
“怎么没说,安国候那小子听了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加肆虐,那三千两银子便是听了咱的名头故意加的,那小子就是故意跟咱周家过不去呀爹!”
周怀任说的痛心疾首,他虽然是国舅爷,但没什么本事,只是蒙了姐姐的恩荫,在都督府得了个闲差事。
如若是一般人,周怀任自然自己就带人出门把那厮灭了,但安国候,在都督府那是他的顶头上司,是个杀过人的狠人,他,惹不起!
若是唐突的跑到宫里向皇后娘娘告状,少不得又会被姐姐一阵奚落。
是故,周怀任得了信儿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跑来找老爹告状。
他老爹虽然土的掉渣,但那可是堂堂国丈,皇后娘娘的亲爹!姐姐不给他面子,自己的爹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吧?
如今自己的亲爹被人如此欺凌,她这做女儿的如何能铁石心肠?
“这个安国候是不把咱国丈放在眼里啊!简直是岂有此理,气死咱老子了!”周奎听完果然大怒。
“不行,咱现在就得进宫去,找咱女儿讨个公道!”周奎瓦刀也不要了,往地上一撇,溜腿儿向屋子走去。
“狗蛋儿,你也跟爹去!快去换朝服!”周奎向来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为了国事六亲不认,是以担心自己去力度不够,对身后的儿子说。
“诶,好嘞!”周怀任马上应声,他也好久没去宫里了。
“不行,不用换衣服了,咱就这么穿旧衣服过去,咱家穷啊!”
……
刘鸿渐从锦衣卫衙门出来,心情依然很不爽,但又无处发泄,于是又带着牛壮骑着快马去了千户所驻地。
前日军械所紧赶慢赶,在同样迫不及待的舒尔兹的监督下,提前完成了遂发枪的生产任务。
第一批三千支遂发枪被第一时间交付到了万岁山千户所,刘鸿渐也如言把舒尔茨调到了千户所任了百户。
千户所少年得了新式火器,都在加紧着适应,舒尔茨忙里忙外,教千户所士兵使用遂发枪,军营内枪声阵阵,训练的不亦乐乎。
“嗯,练的不错!”刘鸿渐见一排排的少年各自全神贯注的举枪射击,夸赞道。
众人见boss来了,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过来见礼。
“但是只练枪法还不够,一支枪的力量始终是不够的,怎么能抵挡建奴的铁骑!
看过关于欧洲十七世纪末,战争大片的都应该熟悉这样的一个镜头:
敌对双方扛着火枪列队在战场两侧,得到进攻命令后,双方各自以鼓乐为号,跟着节奏齐步走,待双方各自走到射程之内。
第一排兵,举枪、射击、啪啪啪,射完、后退、装弹……
第二排上,举枪、射击、啪啪啪……
由于双方都在射程之内,两边随着啪啪啪的枪声,各自倒下一片,此是为三线射击队列。
这个队列还有个雅称——排队枪毙队列。
虽然如今千户所已经装配了新式的遂发枪,但是这玩意儿毕竟还是太磕碜人了,射程近、威力差、精度差不说,每次重新装填子弹的时间都能要人命。
想获得足够的火力,就只能在队列上下功夫,一排不够就两排,两排不够三排。
当然,刘鸿渐不可能让自己辛苦打造出来的军队去玩排队枪毙,好在建奴那边都是玩大刀玩弓箭的,用一用倒也无妨。
“大人,您说的是射击队列吧,我自然知道,事实上我在雇佣兵团时就是使用的这种队列,很厉害的!”卡尔有些惊讶于指挥官大人的见识。
他来大明也好几年了,别说射击队列,就是这遂发火枪还是刚刚研制出来,哪见过什么队列?
“对对对,就是那个什么排队枪毙的队列!”刘鸿渐脱口而出。
卡尔:……??
宋大爷那边也没有定装弹的消息,想必还在研制中,但军营里关于遂发枪队列的演练却已经开始了。
千户所全员两千一百二十人,连拿AKM的也上了场,经过数次大战,AKM目前只余一百零九把。
但是装备在千户所的却只有九十九把,多出来的十把崭新的AK一直躺在刘鸿渐的戒指空间内,并且他也没打算拿出来用。
而目前装备在千户所的九十九把,也由于过度使用又不注意保养,枪口锈迹斑斑,即使AK再耐操,再来几场战斗估计受不住。
没得办法啊,这年头大明啥都没有,怎么保养?
再说他一个大学生,除了知道战后洒上点菜籽油,哪知道怎么做保养?
刘鸿渐深思熟虑,AK这玩意儿,好肛那得用在刀刃上,不能再瞎突突了!
两千一百二十人被分成了七个方队,每个方队三排,每排一百人。
卡尔成了代理教练,左手拿着一只锣,右手拿着根鼓槌。
“举枪!铛——”卡尔发布命令,随手敲了一下锣。
刘鸿渐感觉这整的跟草台班子比武似的,差点笑出声来。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可不比军营,就是你嗓门再大,也顶多只能让身边的人听到。
为了集中火力发挥出遂发枪的最大威力,所有人必须步调一致,甚至动作都要一致。
而三线射击队列,只装弹就分为好多步骤,以装填相对方便一些的定装纸壳子弹为例。
第一步,指挥官发布装填命令,士兵拿起枪摆好装填姿势。
第二步,将遂发枪锁头往后拉,打开**池的盖子,从弹药袋取出定装弹。
第三步,将纸壳弹尾部咬破(是的你没看错,咬不好就要吃**!),将纸壳弹的**倒入药池,闭合盖子。
第四步,将纸壳弹中剩余的**倒入枪管,把子弹连着纸壳塞进枪管。 wWW •ttκǎ n •℃ O
第五步,从枪管下方取出通条,把通条插入枪管内,来回抽cha。
第六步,把通条物归原处。
第七步,举枪、拉锁头、瞄准、啪啪啪——。
看起来简单吧?
但真的要做到步调一致,还要考虑诸多的因素,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心理素质,要知道那可是排队枪毙呀!
一见身边死了人,心理崩了还玩个毛线?
大明又没合适的乐器,还是牛壮灵机一动不知从哪找到个铜锣,于是便有了现在的一幕。
wωω•tt kan•¢ ○ 七个队列第一排士兵闻声举枪,队列远处约三十步的位置竖立着一排排的靶子。
“准备!铛——”所有士兵听到命令拉锁门!
“瞄准!铛——”
“射击!铛——啪啪啪——”
……
严肃的军营被整成这样,刘鸿渐不知该笑还是该笑。
但似乎效果还不错,排枪阵列三轮射击,直接把三十步外的靶子打的全是眼儿。
唯一的问题是装弹跟不上,这个真是要命啊!
还有那铜锣,这特么也太雷人了,起码得让匠人们捣鼓出个铁哨子什么的。
正思索间,军营外头赶过来一辆敞篷牛车,车上放着一个大竹筐。
宋大爷慢悠悠的进入军营,见刘鸿渐也在,赶忙上前行礼。
“大人也在呀,老夫正打算去找您呢!您看这是什么?”宋应星从身后竹筐中取过一个手指粗细,约莫寸许长的纸筒子。
“定装弹?”刘鸿渐马上两眼放了光。
“是啊大人,老夫昨日便试制成功了,今日也是想让军营里的兵士再试试,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宋应星这两日除了睡觉基本没出工坊,其实纸壳弹的研制并不难,唯一比较麻烦点的是圆筒纸壳的生产。
纸筒必须与枪管恰好适配,既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细,为了达到这个精度,宋大爷不得已又自己做了一套专门压制圆筒形纸板的设备才堪堪搞定。
二人着人把纸壳弹一一分发给一个方队的士兵,然后宋大爷亲自示范如何使用,倒是也不太复杂,就是拿嘴咬子弹有点别扭。
一套演练后,一直在旁边观察新式子弹的卡尔吃惊的大叫。
“天啊!这真是天才的发明!”卡尔从竹筐中取过一个纸壳弹,一边看一遍惊叹道。
卡尔从未见过这种子弹,子弹虽然不复杂,但由此节省出的装弹时间,他作为教官自然知道,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啊!
这个家伙,又让他偷学到了一招!刘鸿渐不无恶意的想。
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这个老外真正想要什么,并且一直抱着些许戒心。
“大人,外面有位公公说是有急事找您!”一个兵士前来通报。
“哦?都找到这里来了吗?”刘鸿渐刚才还乐呵呵的面色,马上阴沉起来。
前来传旨的是一个刘鸿渐根本就没见过的太监,传的也不是崇祯的圣旨,而是周皇后的懿旨,一开始刘鸿渐还有点奇怪。
后来想想也明白了,这国丈想来也不傻,知道有事找自己女儿比找女婿好使,对于此,刘鸿渐只想说一句:MMP。
本来刘鸿渐对周皇后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这么多年来跟着崇祯大帝风风雨雨,苦没少吃罪没少受,最后三尺白绫赴黄泉,也没给他老朱家丢脸。
而且几次接触,周皇后也从来没给他过脸色看,难道?一掺和到家事,就胳膊肘往里拐了?
呵,女人,刘鸿渐心里也大致有了准备。
这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你还指望一个妇道人家跟你讲道理?
随行的太监不发一语,让刘鸿渐很是不爽,也让他忽然想念起了王二喜,这个家伙虽然每次来宣旨总对他敬而远之,但起码他能感觉到,这小喜子是向着他的。
而随行的这个中年太监,冷冷的面色一脸的公事公办,甚至还带着几分阴翳,这就让刘鸿渐很闹心了,你特么摆脸给谁看?
“这位公公如何称呼?”刘鸿渐突然发言问道。
“马栋枚。”太监操着一嘴天jin口音生硬的答道。
“马什么枚?”
“栋枚。”
“什么栋枚?”
“马啊,马栋枚!侯爷!”马栋枚差点被气的吐血,但是他又不敢在刘鸿渐面前生气,听说这个侯爷不好惹。
“哦,马公公啊,哪里人?”
……
坤宁宫位于乾清宫后方,刘鸿渐看了看乾清宫突然有点惴惴不安。
以往吧,去乾清宫里找崇祯大叔,起码还有王承恩大爷照拂,可现在,怎么突然有种上刑场的感觉?
“禀皇后娘娘,安国候在外面候着了!”马栋枚这一路上感觉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身后这年轻人真是惹不起,看来以后还是得笑脸迎人啊!
马栋枚一边向周皇后复命,一边心里直打哆嗦,因为刚才他的顶头上司瞪了他一眼。
周皇后坐在御座上,身前侍立着一个身材略显矮胖的大太监,此便是内官监掌印太监李云魁。
而周皇后的左下首,国丈嘉定伯周奎和国舅周怀任依次而坐。
嘉定伯身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长衫,坐在椅子上毫无一点给皇家丢脸的样子,周皇后一脸的无语。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爹是个什么德性,前几年圣上召集诸臣募捐银两时,为了让自己的老爹做个表率,周皇后变卖了自己的首饰,把五千两银子交给她老爹周奎。
让他自己再添五千两凑个整,结果周奎不仅没从自己家拿一个子儿,还把周皇后给他的五千两大部分装进了自己腰包,最后到了崇祯手里只剩两千两。
就这事儿,直把周皇后气的一个月没搭理自己老爹,她这些年大恩小赏也从没少了自己娘家,就只说子粒田(免税)一项,少说她赏了周家也有几十顷了
听下面人说,她爹还买了不少铺子,按道理说应该不缺钱,可每次只要她爹来见她,总是穿着一身寒酸破旧的衣衫向她哭穷。
这次更是离谱,居然因为跟人打架来告状!!
而且对方还是安国候!!
她爹是什么德性她知道,安国候怎么也跟着瞎闹腾?他不是在帮皇上练兵吗?
本来周皇后兵没有相信她爹嘉定伯的一面之词,但她那不成器的兄弟也在一边添油加醋,就连侍候自己多年的李云魁也替嘉定伯说话。
还说安国候欺上瞒下,要把整个北直隶区全部种上那什么土豆番薯,如若到时候田产欠收,势必会引起整个北方更大的匪患云云。
说者貌似无心,听者也貌似无意。
本来周皇后没打算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可现在春种关乎到整个北方的安定,周皇后不得不慎重考虑。
所以才有了传懿旨召安国候问话的一幕。
“召他进来吧!”李云魁看了一眼周皇后,得到确认答复后对马栋枚说道,表情甚为阴翳,终于轮到这厮了啊!
年前刘鸿渐去皇庄视察时,因为一些小事打断了他门下席蒙恩的双腿,席蒙恩其人是腿断了也好人死了也罢,倒没什么所谓。
关键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那席蒙恩是他李云魁的人,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安国候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把人打一顿,导致宫里闲言碎语,都在指着他李云魁的脊梁骨说他护不住人。
在这皇宫十二监里,若论权势只有两个人比他高,一个便是司礼监掌印王承恩,这个后台太硬他惹不起。
另一个便是御马监的张国元,这个人太狠,除了皇上谁都不认。
而宫外面也有两个人,一个便是他的恩人成国公朱纯臣,不过这厮落马了,最近一直找他打探宫里的消息意图恢复往日荣耀。
另一个便是这安国候刘鸿渐了,皇庄里油水丰厚,每年至少能给他李云魁带来一万两的外块,而自从刘鸿渐掌了皇庄,什么都没了,所有宫里的人都被扫地出门。
而席蒙恩的事,李云魁更像是被刘鸿渐扇了几巴掌似的难受,是以这次也是接着周国丈的光,斗着胆字参了刘鸿渐一本。
殿里众人各怀心思,都在想着一会儿安国候来了如何如何?
而得了令的安国候刘鸿渐也不耽误,昂着头便进了大殿。
他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就算再装孙子也没用,只能让那些小人得意,倒不如本色出演,管他四七二十八、三八二十六。
一进门刘鸿渐先给周皇后行了礼,完事就自顾自的坐在了国丈和国舅的对面,还面带微笑的看着周奎和周怀任,这眼神带着嘲弄、蔑视、不屑……
意思是你的店是本候砸的,你的人也是本候打的,你的银子也是本候拿的,怎么?干不过我?现在来告状了?
特么的听说过小孩打不过别人回家叫家长的,没听说过家长打不过别人回家找孩子的,这俩大傻帽,也不嫌丢人?
真是浪费本候的时间!
国丈周奎心里只惦记着那三千两银子,哪里管刘鸿渐投来的那什么蔑视的眼神,但年轻些的国舅爷一下子炸毛了。
“你瞅啥?”
“瞅你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