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儿,皇上和太子闹了矛盾?小喜子你怕不是来消遣本国公的吧?”刘鸿渐端起茶碗小饮了几口道。
太子朱慈烺向来以他的父皇为榜样,可没听说他们之间有过矛盾。
再说即使有矛盾,崇祯大叔不仅是皇帝,还是他爹,你个十六岁的小屁孩还能翻了天?
“哎呀国公爷,咱家哪里敢消遣您呀,事情是这样的……”小喜子看来也是愁的不行,连茶水都顾不得喝。
原来太子十六岁了,早在刚过了年,崇祯便与周皇后商议着要给太子纳妃。
太子纳妃可是大事,宗人府并礼部四处张罗。
折腾了一个多月,寻遍了京城以及顺天府各户人家,才从数百家世清明的女子中挑出来三个适龄女子。
后来几经查证,把这三个女孩的家世都查到了上百年,最后在周皇后与崇祯的统一意见下,为太子朱慈烺选了一个叫陈可欣的姑娘。
陈家家境一般,在京城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布庄,祖上数代也皆是经营着这家布庄铺子过活。
这个陈家姑娘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性格也极是稳重端庄。
日子倒也是不贫不富,而且这家人的亲戚也没有在朝中为官的,正符合大明祖制,乃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按照崇祯的想法,与太子朱慈烺那是般配的不能再般配。
崇祯一家子包括周皇后在内,本以为自己儿子选了个好媳妇,但谁知太子朱慈烺非但不领情,还说要娶自己宫内的一个宫女。
崇祯一听简直气坏了,连自己最喜爱的九龙杯都摔了个稀碎。
不管他与周皇后如何劝说,朱慈烺就是执拗的非此宫女不娶,简直是颇有乃祖朱祐樘之风。
最后多方劝阻无果,崇祯盛怒之下,竟然直接将太子幽禁端本宫让其闭门思过。
然而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太子毫无悔意。
崇祯今日早朝后闻讯又动了怒,竟然气的晕了过去。
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身为崇祯的贴身太监,司礼监掌印李云魁没了法子,只好向安国公求助。
但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安国公心中是个什么印象,自己去肯定是不行,于是乎便找到了这王二喜来代劳。
“太子殿下都这般出息了吗?这宫女究竟有何魅力,竟让殿下如此着迷?”刘鸿渐脸上一点也不见严肃。
他还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不就是给自家儿子找老婆吗?
朱慈烺也是的,你老爹不是你的偶像吗?怎么还不相信你偶像的眼光?
说到底还是些家事,再说了,等你以后接了你老爹的班儿,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这个执拗的小子!皇上也是固执,都是拧脾气!九头牛拉不过来的那种。
唉,这一家子,真叫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禀国公爷,这宫女叫秦巧贞,是太子殿下的侍寝宫女,年约十六,与太子殿下同岁。
此女十岁进宫,听管事房的老宫女说,先前是个弃婴,是其养父母养到十岁,把其直接卖进了宫里。”王二喜如实道。
“嗯,这女子与先前那个陈氏相比如何?”还是个苦命女子,刘鸿渐不禁心里有了些同情。
“这秦氏宫女性子倒是很活泼,待人处事也是喜笑颜颜颇为和气,深得宫里女官的青睐。
只是……”
“只是什么?”这古代人就是有这臭毛病,先把人大夸一通,最后才话锋一转巴拉巴拉芭芭拉……
“只是这秦氏乃是宫女出身,按照大明祖制是不可以被纳为太子妃的,何况还是正妃!”王二喜接着细说道。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了,就这,还是王二喜故意说的这么清楚。
因为他经常与刘鸿渐打交道,知道面前这位国公爷虽然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却有一个缺点,那便是经常忘事儿,特别是一些官员们皆知的大明祖制。
“宫女怎么了?本国公记得,我朝是有宫女为妃的记录的。”刘鸿渐记不清是哪个什么宗,但总归是有的。
“慎言呀,国公爷,不能乱讲!”也就是王二喜,这厮经常在刘鸿渐面前大吃一鲸,若换做其他人,估计都该吓坏了。
大明宫女为妃的有一个半,一个便是大明英宗皇帝的万贵妃,此女大英宗皇帝十八岁是英宗皇帝的乳母。
可能是这朱见深有那所谓的恋母情结,自己主了政后不仅对着奶妈宠爱有加,并还因此废掉了原配吴皇后。
而这万贵妃恃宠横行宫中长达数十年,算是宫里的一大丑闻。
另一位便是当朝皇帝崇祯的哥哥朱由校的乳母客氏,虽然没有贵妃之名,却又贵妃之实,姑且算半个。
这厮做的丑时便不必多说了,其与魏忠贤的里外勾搭,陷害宫中妃子、大臣之事数不胜数。
总而言之,前车之鉴有此,宫女绝不能为妃,更不可能为正妃,否者上违祖制,下乱朝纲。
“唉,宫里就是麻烦,多大点事儿,都要扯到祖制,恨不得扯到天上!”刘鸿渐自顾自的嘀咕,而王二喜嘴角抽了一下假装没听见。
“罢了罢了,待会儿本国公去一趟宫里劝劝吧!
唉,这好好的假期被打断了,下次还真不知何时能如此悠闲!”刘鸿渐一脸的不爽。
“咱家在这儿代李公公谢过国公爷了!”王二喜赶紧拱手感谢,事儿算是办成了,也能回宫里交差了。
说完王二喜还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难掩苦楚。
“嗯宫里的事儿说完了,现在便说说你自个儿的事儿吧!
怎么了这是?笑的比哭都难看,这是遇到啥难事了?
给本国公说道说道,都是老朋友了还客气个甚!”刘鸿渐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道。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王二喜与王承恩一样,是个实诚人,脸皮也薄,有事不轻易求人,就算是求,也张不开口的那种。
“没……没什么事,劳国公爷关心了。”王二喜脸色微变,但仍是没言语。
“护国侯过世时,专门跟本国公交代过,让本国公照拂下你,如今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何以竟不敢开口,难不成,竟然有人敢欺辱于你吗?
本国公要听真话!”刘鸿渐眼色冷厉,凛然怒道。
说到了自己的恩人护国侯王承恩,王二喜再也坚持不住,眼泪刷刷的下来,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刘鸿渐身前。
“国公爷,救救奴婢吧!”
“小喜子,你这是作甚?有事说事儿,赶紧起来!”刘鸿渐就知道另有隐情,出言道。
王二喜似是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眼中泪却是再也止不住。
自恩人王承恩故去,王二喜念及没有家人,便代其家人为王承恩守孝十八日。
而后回得宫里,本就不怎么受崇祯恩宠的王二喜,被司礼监新任掌印太监李云魁三言两语便由司礼监调到了神宫监。
从司礼监秉笔到神宫监掌印,虽看着是升,然则明升暗降,而且还降了老多。
且不说司礼监可以经常见到圣上,只是知道神宫监看的什么活儿便知道了。
神宫监掌管各殿、各庙洒扫、香灯等事,说白了就是成了打杂的,还是个远离皇上的打杂的。
从帮崇祯管理内帑,变成了打扫卫生的头目,连崇祯都见不着,这落差可真是有够大的。
但王二喜并未有任何不满,恩师故去,他本就没什么根基。
自然无法与李云魁这等既受崇祯恩宠,又得皇后嘉奖的人关系硬。
王二喜很知足,神宫监掌印再怎么说也是皇宫十二监之一,也不至于饿着。
但哪知李云魁并未放过他,他被王承恩压制的太久了,对于王承恩仅有的这个传人那是恨屋及乌。
内官监虽然也是十二监之一,但若论权柄和威势,与司礼监那是根本没法比。
更何况李云魁还执掌着东厂,在整个皇宫,除了崇祯一家子,便是他最大,谁都不敢惹。
他若想找你的事儿,只需使个眼色,下面便马上有一群阿猫阿狗去折腾你。
皇宫里就是这样,我们看他**、肃穆、威仪,远观之,确实如此。
但若走进,细心品鉴,却发现这里的黑暗、龌龊从来没有停止。
宫女之间勾心斗角,太监之间尔虞我诈,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为了上位跪舔主官,上了位后踩死恩人。
这等事简直多如牛毛,太监确是一个奇怪的物种。
他们一方面没了男人的性征,天生依赖皇家,但太监扎成了堆儿,又要争出个你死我活。
大抵上这便是人的天性吧,只不过有些人有底线,这叫竞争,有些人没底线,便是无所不用其极。
刚入神宫监时,仅仅因为一个小黄门打破了太庙的一处琉璃瓦,小黄门便被直接杖毙,连带着王二喜也被罚俸两个月,并挨了足足二十板子。
其实此事可大可小,全在上头人的意思,也是此时王二喜知道有人在整自己。
而这个人正是如日中天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东缉事厂厂督李云魁。
接下来的日子,不断的有人挑拨是非、告状、使绊子,神宫监自他接任起就没有安生过。
就算是他自己安分守己,每日战战兢兢,也从未断过是非。
王二喜知道,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会被人安上玩忽职守的罪名。
做了是错,不做仍然是错,这是根本没打算给他活路。
他一个无权无势无关系的太监,又能如何?
今日李云魁让手下的喽啰找他,让他帮忙去请安国公,仅仅是这喽啰都敢对他吆五喝六。
可以想见,如若他把事儿办好了自然还能继续苟延残喘。
如若办不妥,可能过几日便会死于非命吧!
王二喜边抹眼泪儿,便说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说完便又跪了下去。
“我当是什么事儿,这个狗日的老杂毛,简直与那成国公朱纯臣一样,竟干些没屁y的事儿,怪不得可以狼狈为奸!
莫要惊慌,谁人都怕那东厂厂督,谁人都敬那司礼监掌印。
然而偏偏本国公就不怕,有我罩着,放心便是!
一个只知权势的没卵子的东西,又有何可敬的。
走,随我去趟宫里!”刘鸿渐也被惹毛了。
王二喜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怎么说也是王承恩的唯一弟子,王承恩为大明流血,这便是英烈。
他与王承恩喋血城墙之时,便已有了袍泽之谊。
一同上过战场的人都明白,袍泽若战死,身为其战友便有帮衬其家人的义务,正是因为大伙都这么想,才能安心的去与贼人厮杀。
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
这便是袍泽之情!
王承恩既然托付,那便是他的义务。
更何况王二喜并非工于权势之人,你让人家打扫卫生人家便去了,也没碍着你什么事,你却还要赶尽杀绝。
这世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吗?
……
皇城,乾清宫。
“万岁爷,安国公来了!”李云魁得了侍候在外的小黄门禀报,赶紧前来通传。
崇祯刚批阅了一半奏折,也不知是因为颈部的病痛,还是因为家事,以左手握拳轻轻的微闭着双眼敲着额头。
“哦?快宣!”崇祯马上来了精神,紧皱的眉头也是舒展开来。
李云魁躬身应喏,心里却是微微叹气。
因为他终是发现,自己在万岁爷心目中的地位,远远不及那个无法无天的安国公。
万岁爷为太子爷的事儿发愁,自己本想加以调解,奈何万岁爷竟然呵斥他干预皇家之事,而这安国公呢?
只是听他来了,万岁爷便舒展开了眉头,可以想见这安国公在万岁爷心里的恩宠。
家事、国事、天下事,万岁爷皆信任这小子。
听手下的小黄门说,有人听到内情,便是万岁爷欲将二公主许配于这小子。
天呐,万岁爷怎么会做出这等事?勋贵与百官不得互相结亲,亦不得与皇家结亲,更何况是国公!
万岁爷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去违反祖制,让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去嫁给这个蛮不讲理的小子?
最最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小子竟然还婉拒了!
李云魁听了这个消息,当时便打了前来报信的小黄门两个大嘴巴子。
你唬谁呢!怎么会有如此不识抬举之人?
况且成为大明的驸马爷,那是件极其荣耀的事儿,换做任何其他人,断然不会拒绝,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
而且你若连万岁爷的话都敢忤逆,还能活着吗?
但事实啪啪啪的打了他的脸!还打的火辣辣的疼!
经过东厂番子、外加整个皇宫大内的诸多喽啰调查与考证,他发现这小黄门并未说假。
于是李云魁在此事后,便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便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去招惹这个浑身是刺儿的刺儿头。
惹不起,咱家躲得起,咱家一身几十年的忍功,那可不是盖的!
“微臣刘鸿渐叩见皇上!”刘鸿渐入了大殿便道,但却只闻其声并未见动作。
“爱卿快免礼,朕正想找你说些事!”崇祯伸手指指自己御案前的椅子道。
“臣也有事找皇上呢!”刘鸿渐微微笑着,与崇祯不若臣子,宛若忘年之交,亦若子侄之义。
“哦?爱卿请说。”崇祯略作诧异。
“你先出去!”刘鸿渐突然转头,冷着脸对一旁侍候的李云魁说道。
……
李云魁黑着脸出去了,即使是内心愤恨,他只能选择等待……
等待安国公出了岔子,等待安国公失了圣眷,到那时候,他将发动所有手里的力量一击致命!
这几十年来,他一直都这么做的,没有十分的把握宁愿选择隐忍。
所以,他活到了现在。
“皇上,如今已是春暖花开,微臣负责在暖棚里培育的土豆、番薯也皆已分配到顺天府诸多皇庄。
您龙体有恙,不能总是呆在这大殿里,应当多出去走走。
比如,去咱们的皇庄视察视察?”
京城血夜以前,整个顺天府的大部分土地都掌握在那些贪墨的京官手里,自刘鸿渐与崇祯合谋,把这些黑心肠的家伙一网打尽。
这些土地都并入了崇祯的皇庄,而刘鸿渐则成了最大的庄头。
“这些农事交给爱卿朕放心,唉,朕如今哪里有心思去管这些……”崇祯叹了口气,显得极是烦闷。
“何事让皇上如今心烦,可是为太子殿下选妃之事吗?”刘鸿渐基本是明知顾问,包括刚才所说之事也只是个引子。
他就算性子再直,也不能一上来就提人家的家事,那样不合规矩。
“佑明你也知道此事了?唉,看来真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朕现在真是心痛,虽然前些年由于忙于国事有些疏忽这几个孩子,但朕对太子寄予厚望,在读书明理之事上向来不敢怠慢。
可如今呢?这个逆子竟然敢公然忤逆于朕!真是让朕失望!”崇祯对着刘鸿渐一顿抱怨。
此时的崇祯哪里还有半分身为大明皇帝的威仪,就是后世一个典型的、对处于叛逆期的孩子无可奈何的普通父亲。
他感觉自己已经尽到了身为人父的责任,该做的都做了,结果得不到孩子的理解不说,还反倒被如此对待。
本来嘛,婚姻大事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按照以往的脾气,崇祯甚至想过更严厉的惩罚,比如废掉太子。
但是他只考虑了一下就放弃了,国本之事本就不是他一个人、一家人的事,是全天下所有人的事。
泱泱大明因为国本之争,不知已经死去多少人臣,不到万不得已,崇祯也是不想如此。
更何况太子除了此事外,所作所为还真是没的说,简直就是他的翻版,如今他又身染重疾……
唉,崇祯如今感觉比鞑子犯边还要苦闷。
毕竟鞑子犯边讲究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让佑明再跑一趟边关……
“皇上呀,您真是的,就因为这点事儿哪里值得如此烦心?
依微臣看,殿下已经十六了,这婚姻大事也应该尊重他的意见……”
“不行!此事绝对不行!”刘鸿渐的话买没说完,便直接被崇祯打断了。
“出身不明者不可为妃,更何况那女子还是个宫女,那便更不可能了!
此事断然不行!”崇祯连着说了好几个不行。
太子的正妃未来可是要母仪天下、荣登皇后宝座的,一个身份都查不清的女子,何以服众?
而且祖上凡是让宫女得后宫之权的,大都留下祸乱朝廷的罪名,这个责任他担不起,朱慈烺更担不起。
“皇上无须心急,且让微臣去看看太子殿下,方可定夺。”刘鸿渐没见过那让朱慈烺痴迷的女子,所以也不好下定论。
不过如果当真是个纯洁良善的女子,帮他们一把倒也无妨,毕竟他可不信什么宫女不能为妃的祖制。
但如果让他觉察出任何不好的东西……呵呵,对不起,说什么都不好使。
你爹你娘为了给你找个好老婆,那是从成千上万个人家里挑的,样貌门楣什么的肯定是无可挑剔。
毕竟大明挑皇后、挑妃子的眼光还是可以的,比野猪皮们挑媳妇的眼光好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只要看了晚清时宫里一众妃子们的老照片就知道了,特么的看了能让你睡不着觉……
“也罢,如今这个逆子被朕幽禁在端本宫,佑明可待朕去劝劝他!”崇祯又叹了口气说道。
还能怎样,他一生忙于政事,本就没心思为爱鼓掌,以至于到如今只有三个儿子,除了太子外,永王、定王都还小。
而且这永王和定王这俩小子的性格走了两个极端,唉……
“佑明且记,那宫女断然不可为正妃!”刘鸿渐都要掀开帘子出去了,崇祯突然又唤了一声。
刘鸿渐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妥协的味道,不可为正妃,那就是,可以为侧妃喽?
唉,崇祯大叔也不容易啊……
他一边朝端本宫走着一边想,这当老师也真是不容易,上要教课,下还要教学生讨老婆。
问题是,自己前世还是个空巢青年呀!
如今到了四百年前,便能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成就一世威名,这感觉、这反差简直不能太爽。
端本宫早已没了往日的幽静,门前多出来数个红盔将军,皆是身着明甲,手执长刀。
“这位大人,此乃禁地,非陛下旨意不得任何人出入,大人请回吧!”当值的红盔将军拦住了刘鸿渐的去路。
“难道你不认得我是谁吗?”刘鸿渐在宫里向来直来直去,除了崇祯大叔的后宫,哪里有人敢拦他。
“不认得,就算认得也不行!”这领头还挺执拗。
整个宫里仅侍卫都有近万,这些侍卫每日来回换防,这几个人确实不认识刘鸿渐,但却是认识他身上的蟒袍。
能穿蟒袍者,皆是极受陛下恩宠之人,他们惹不起。
但若因此放行,待陛下得知后盛怒,他们都是死罪。
“忒,你这厮连本国公都不认识?你们的老大呢?是哪个?叫他出来!”刘鸿渐独自一人自然干不过这些人。
但此时直接回去找崇祯也太窝囊,到了这边连门都没进去,这算怎么回事?
“你们几个休得无礼!”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三千营把总指挥曹文泰匆匆走来。
“国公爷,陛下说忘了给您手谕,特遣卑职前来……”曹文泰一路上走的很急,因为他本人是知道安国公的脾气的。
几个红盔将军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如此说话了,也是赶紧赔不是。
刘鸿渐哪里有功夫搭理他们这些虾兵小将,跟老曹打了个招呼便进了端本宫。
端本宫里一片冷清,进了大殿也并未见到任何侍女黄门。
“殿下,在想些什么?”朱慈烺的书房里,安静突然被刘鸿渐的声音所打破。
“刘师傅!刘师傅帮帮本宫!”
你这官当的也算是可以了。'何欢笑了笑说道。'
“奴婢见过安国公!”朱慈烺刚说完,其身旁一个身段极是婀娜的宫女福身向刘鸿渐行礼。
“想来这位便是慈烺你所倾心的那位姑娘喽?”刘鸿渐倒没觉得这宫女有何唐突,只是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
这女子倒是很随性,见了他非但没有一点惊慌与羞怯,反倒言行举止都很平静,但其灵动的双眸确是让刘鸿渐想起而来家里的杨雪。
“刘师傅,她叫秦巧贞,是本宫最喜爱之人,刘师傅曾教导本宫,为人当遵从本心,遇到心爱之人便要义无反顾。
本宫深以为然,可父皇他……”
“殿下,贱妾何德何能让殿下如此为难,不若放了贱妾离开这皇宫,也让殿下免于此难!”
秦氏听了朱慈烺所言,眼中瞬间噙满了泪水,扑到朱慈烺怀中道。
我R,这转换也太快了吧!
刘鸿渐被秦氏这堪比影后的演技所惊,一时竟不知所言。
“你不用怕,有本宫在,本宫喜欢你,没有你活着还有何意义?
刘师傅是本宫的老师,也是父皇最器重之人,他定然会帮咱们的。”朱慈烺赶紧安慰怀里的美人。
在他看来刘师傅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特别是对他的夫人,听说刘师傅对夫人之宠连宫里的宫女艳羡不已。
而他也是深受自己老师的影响,皆是认为既然遇到喜欢的人,那便要不顾一切。
是以为此,他竟然破天荒的枉顾多年来崇祯对他的教诲,也算是史无前例,就连他自己都是吃惊不已。
“这位姑娘可否回避一下?”刘鸿渐对朱慈烺怀中的女子说道。
真是头痛呀!他之前教给朱慈烺的道理哪里是这么用的?
你再儿女情长也得挑时候、挑地方呀!
你是谁?是太子、储君,未来的大明皇帝!
大明皇帝受万民尊崇,但也必然要承担皇帝的诸多责任。
这里面就包括很多事必须向现实妥协,必须遵守祖上制定的众多规矩,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
“殿下……”秦氏抬头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朱慈烺,朱慈烺点了点头。
“那奴婢先下去了。”秦氏起身对着刘鸿渐福身行礼,然后又带着乞求的眼神看了一眼刘鸿渐。
“庞大伴儿也先下去吧!”
诺大的书房不一会儿只剩下刘鸿渐和朱慈烺两人。
“慈烺啊,你是不是傻?”刘鸿渐开口便道。
其实他比朱慈烺只大五岁,但不论是从见识、还是从观念来讲,刘鸿渐实在是比朱慈烺眼界要宽太多。
“啊,刘师傅说什么?”朱慈烺长这么大,哪里没人如此奚落过,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啊,不就是个名分吗?什么正妃不正妃的,只要你们能在一块不就行吗?
干嘛非要计较个你死我活?我可没这么教过殿下你吧?”
“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应该给她最好的吗?”朱慈烺反问。
“什么是最好?给她锦衣玉食?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那你父皇和母后怎么办?他们难道就不重要吗?
如果一个女子是顾着自己的得失,而全然不顾你的难处,那么这个女子真的值得你如此付出吗?
你可知道你的父皇,他的身体已经……已经”
刘鸿渐简直是劈头盖脸,把朱慈烺大骂一通。
“本宫的父皇,父皇他怎么了?”朱慈烺喃喃了一句,接着马上如弹簧般站了起来。
“哼,你啊,还是年纪太小,哪里知道什么是爱,别总看那些之乎者也,岂不闻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
看来朱慈烺还不知道他爹的病,刘鸿渐也是不忍心直言相告。
但朱慈烺都十六岁了,话里话外还是能听出一些端倪,他顿时有些慌了。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在怄气,他的父皇是大明的皇帝,承担着大明一万万百姓的重任,更是他所敬重、所钦佩之人。
这么多年来都一起熬过来了,如今大明终于有了起色,父皇他……怪不得母后说最近父皇夜半总是咳嗽不止。
难道……
“刘师傅,父皇他到底怎么了?请告诉慈烺!”朱慈烺似乎意识到什么。
“失荣之症!此是太医院的齐太医所言,不过既然你父皇没打算告诉你母后,想来定是有他的想法,你也不要与其他人讲,包括你的母后。
还有,如今殿下也十六岁了,身为大明的储君,想问题、做事情更应该多想想大明,而非儿女情长之事!”
想起崇祯大叔的病情,刘鸿渐也是内心沉重。
唉,这一家子呀都不是省油的灯!
小朱也是,当了皇帝,那些爱情啊什么的全都是奢望,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皇帝哪里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千万不要被后世的辫子戏给荼毒了。
身为皇帝,天天奏疏、开会诸多军国大事都要整到半夜,哪里有时间与一堆女人谈恋爱?还特么三角虐恋?
“慈烺想听听刘师傅的意见。”朱慈烺显然听明白一些,但让他完全违背自己的意愿又十分的不甘。
“殿下若真想听我的,便依了你父皇,立那陈氏为正妃。
然后我去找你父皇说情,可立这秦氏为侧室,然后你亲自去乾清宫里谢罪,方可行。”刘鸿渐想了想道。
陈氏他没见过,秦氏更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若大伙都退一步吧。
“好,本宫听刘师傅的,这便去向父皇请罪!”朱慈烺听到刘鸿渐并未让他赶秦氏走,赶忙道。
“嗯,孺子可教也,记住莫要再惹你父皇生气,没事多去关心关心他。”刘鸿渐终于是放了心。
这就对了,你爹退一步,你也退一步,大明才能进一步,多好呀!
从端本宫出来,刘鸿渐感觉心情舒坦多了。
这宫里实在是太压抑,不管是皇上也好,太子也罢,就连一个宫女、太监都过的不踏实。
真不知那些个其他的穿越者为啥都爱当皇帝。
刘鸿渐漫无目的的在宫里晃荡,突然看到一个极熟悉的身影。
“李公公好巧呀,哪都能碰到你!”刘鸿渐嘴角上扬对着前面的李云魁说道。
“是呀,国公爷,咱家也觉得巧,不知国公爷给万岁爷办的事儿如何了?”虽然一度被刘鸿渐羞辱,但李云魁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你可知王二喜吗?”刘鸿渐并未回答李云魁,而是直接反问道。
“王公公呀,不就是那神宫监的新任掌印吗?”李云魁仍是笑脸相迎,并走到刘鸿渐身边行礼。
“嗯,知道就好,现在本国公告诉你,这王二喜是本国公罩着的人。
倘若以后他出了任何事,本国公都直接找你。
他若死了,本国公便会弄死你,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