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钻出出租车,付了钱,抬头看了看半山腰,那座别墅在丛林中若隐若现,依旧庄严肃穆。司机往窗外瞥了一眼,觉得奇怪,估计是把她当作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了。
黎曼在寂静无人的道路上走得很慢。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那个男人,还没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怎么求他?他会不会提出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逼她留下来?锁着她?或者说,要求她陪他承欢?
她苦笑一下。
或许那个男人只是为了出气,他受不了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只要她态度好一些,乖一些,最起码不顶撞他,他说不定就会消气。冷子烈这种人,吃软不吃硬,只要她放低姿态,应该就可以让他点头。
黎曼又想到了霍醇说的话,她摇头,笑得很是无奈。
霍醇口口声声说不许她向冷子烈低头,可是,真的可以吗?那个男人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他习惯了俯视,习惯所有人向他低头,只有这么做,才可能博得他的一丝同情。黎曼不求别的,只希望他能够放过霍醇,放过海瑞。
思索间,她已经来到了帝海盛庭的大铁门前。远远的,可以看到前院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叶子已经有些发黄。
原来秋天就要来了啊。
她握了握拳,然后松开,上前拍着铁门,叫着冷子烈的名字。一个黑衣保镖从警卫室走了出来,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上前将门打开。
“黎小姐,少主他等您多时了。”
黎曼一怔,低着头匆匆走了进去,脸上莫名有些发烫。
他知道她会来?
他一直在等?
白灼站在玄关为她拉开别墅大门,就在她迈出步子的一瞬,他轻声说了句什么,黎曼顿了顿目光,点点头。
他说,少主昨晚淋雨发烧了,在书房,拜托黎小姐劝他休息。
黎曼一直低着头,踏上了她熟悉的楼梯,走过她熟悉的走廊,然后推开了书房的门。入目,一片
狼藉,满地扔的都是书,各种各样,英文的,德文的,医学的,甚至还有育儿类的。
她愣,抬起头,看到穿着一条棕色睡袍的男人正坐在皮椅上,两条腿交叠着翘在桌面,正拿着一份文件在看,头发有些凌乱,脖子上还留有几点水珠,想必是刚洗过澡。他听到声音,眼睛越过文件看了过去,见是她,眸子亮了亮,继而又黯淡下去,一声不吭。
“冷子……冷少。”黎曼有些尴尬,站在原地,扯了扯衣角。
冷子烈还是沉默,眼睛盯着文件,一转不转。
她等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是没反应,索性关上了门,蹲下来开始收拾一地的凌乱。
她一本一本,按照大小的顺序将书摞起来,然后起身放回书架。就这样,黎曼不厌其烦,一遍遍地来回跑,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一个多钟头,才将地面收拾干净。
她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甩着胳膊看向他,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不再看文件,而是双手交叠着置于桌上,撑着下巴,目光出神地看着她的方向。
黎曼叹了口气,走上去,将他面前桌子上的所有文件统统按类别整理好,摆放整齐,还将他签字用的笔也一并收拾到了笔筒中。
“做的不错,看来你很享受当助理的生活,一定没少这么帮霍总做这些。”
她的动作一顿,眯起眼睛看他,“冷子烈,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扯上霍醇,他是无辜的,你这么针对他,我很想不通。”
“呵,无辜的。”冷子烈低低地笑,曲起手指敲着桌子边沿,一下一下,很有规律,“霍醇是无辜的,韶逸也是无辜的,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无辜的,只有我,是罪有应得,对吗?”
她蹙眉,觉得和他说话特别累,无论说什么,他都能将话里的意思扭曲,变成他的想法。
太难沟通。
“我承认,那晚刺你一刀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压力太大导致精神失常,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全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要追究我的责任,大可将我送进局子里,我一句埋怨都不会有。但是冷子烈,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身边的人下手?我真的很讨厌被威胁的感觉,我想你应该也讨厌,对吗?”
“不见得。”冷子烈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盖下来,让他本就深邃的眼睛陷入了阴影当中,看不清晰,他似乎是在思索什么,良久,才好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如果有人能以这种方式来威胁我,那我反而很开心。至少说明,你是我的。”
黎曼哑然。
这个男人的思维方式太奇怪,她理解不了。
生活为什么不可以平平淡淡一些?简单一些?就像他们一开始那样。为何非要用上威胁的手段?
她两手撑在桌面,俯身看着他,“冷总,请你将照片全部销毁,那根本就不是事实,你不能这么陷害霍总。”
冷子烈轻笑,“要求我做事,你是不是也应该拿些诚意出来?看来霍总并没有教会黎助理如何同我这样的人谈条件。那些照片的确是我找人拍的,还有视频,虽然我也觉得这似乎有些卑劣,但是不否认,这将会是对海瑞最大的打击。我虽然是混黑的,但我也有明面上的身份,我是烈灵的总裁,是个商人,商人都是以利益为先,卑劣不卑劣倒是其次了。你觉得呢?”
“可你不是这种人。”黎曼皱着眉头,目光探究,“冷子烈,你不是这种用卑劣手段夺利益的人。在我心里,你有童真的一面,你会为了我担心着急,你也会为了躲避一个孩子而不惜遭受车祸,我不否认商人有贪婪的一面,但绝不是你。”
冷子烈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好半晌,没开口。
黎曼见他似乎有所触动,便接着说下去,“大家都说混黑的人心狠手辣,可是我知道,他们当中的有些人特别重义气,也特别善良,对一个人好就会拼了命地去护着,而不像那些风光体面的伪君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他们是真正有血性的男人,只是不小心走错了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