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那日在那落雪阁附近的女宫人的详细资料都都整理一份来给我,其它的,你再继续按着你的想法查下去便是了。?”云裳轻声开了口,神色淡淡地,眸光中,已然平静了许多。
李浅墨连忙应了下来,便又行了礼告退了。
云裳沉默了许久,直到宝儿的惊呼声将云裳从思绪中唤醒。云裳抬起眼望向宝儿,却见他嘴里含着衣袖,咿咿呀呀地叫了两声,又哈哈笑了起来。
云裳伸手刮了刮宝儿的脸蛋,才转过头望向浅酌道:“你将那副画放在这儿,去尚衣局一趟,便说本宫想要做一件衣裳,让她们派人过来看样式,记得,将玉琴带过来,我要好生问一问她,此前她见到的那美人图,是不是同我见到的这一幅一样。”
浅酌便照着云裳吩咐的做了,将画轴放到了亭中的凳子上,便离开了。
想必是李福华的事情给尚衣局的主事也敲打了一下,这一回,尚衣局的人来得格外的快,立在最前面的,正是尚衣局的于总管于念。
云裳面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地模样,笑着道:“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做一件衣服罢了,却不想竟然将于总管都给惊动了。”
那于念因着此前在内侍监发现假扮琴依的宫人是她身边的宫女,便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再加上听到李福华的死讯,更是一直心里都盛满了担忧,听闻云裳有事召请,自是急急忙忙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只是如今听得云裳这一番话,却是觉着,云裳似乎话中有话,隐隐带着几分嘲讽味道。如今她自是不敢再小看这个面带笑容,瞧着一副温柔和顺模样的女子了,便连忙殷殷勤勤地笑着应道:“皇后娘娘言重了,此事是奴婢的本分。”
云裳嘴角微微一翘,却是没有说话,目光淡淡地扫过于念,在她身后立着的玉琴身上微微顿了一顿。
于念见云裳不再开口,便生怕冷了场,让云裳不高兴,便又急急忙忙地道:“不知娘娘是想要做什么样子的衣裳若是娘娘有心仪的花色或者是颜色,亦或者是样式,都可以同奴婢提。”
云裳点了点头,便伸手将放在一旁的画轴拿了起来,递给了那于念道:“这是李公公那件案子中的一个物证,不过,本宫觉着,这画卷中的女子的衣裳倒是极美的,因而起了兴致,想让尚衣局也照着这样式给做两件,只是那布料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修改一下,在这些方面,于总管是行家,便也无需我说得太多了。”
那于念连忙上前接过了画轴,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云裳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便瞧见她拿着画轴的手在瞧见那画中女子的时候,微微动了动,险些将那画掉到了地上。
“小心。”云裳皱起眉头连忙开了口,待瞧着她将画捧好了,才轻声道:“这画可是重要的物证,马虎不得,你快些瞧瞧这画中的女子穿的衣裳,若是带了笔墨纸砚,能够画下来却是最好了。”
那于念这才猛然惊醒,连忙道:“是,奴婢明白,奴婢准备了笔墨纸砚,这就画下来。”说着便让身后的玉琴和另外一个宫女,那个宫女将展开的画举着,玉琴立在于总管旁边侍候笔墨纸砚。
云裳瞧见那玉琴的目光一直定定地落在那幅画上,面色有些苍白,咬了咬唇,半晌才收回了目光,却悄悄抬起眼来望向了云裳。
云裳在暗中留意着她,便将她的目光逮了个正着,云裳望着她,又看了看那幅画。也不知玉琴明白了她想要传达的意思了没有,云裳却是瞧见玉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云裳倒是有些诧异了,她以为那凶手是来混淆目光的,却不想虽然这画是假的,画上的人却是当年柳妃那幅美人图上的那一位。
云裳的目光又落在那于念的身上,瞧着她方才的反应,应当是见过这画或者是这画中女子的云裳眸光微微一顿,便有了主意。
不多时,于念便已经画完了,玉琴连忙将画取了,跪到了云裳面前,将画展示给云裳看。
画上只是那件衣裳的样式,只是却已经被她修改了几处地方,有了一些不同。颜色还是耀目的红,只是那红色纱裙的裙摆之上,却隐隐有金色凤凰展翅,且样式也有一些变动,二十年前大约时兴阔腰的样式,瞧着飘逸,却显得有些繁重。于念便将它改成了束腰的模样,腰上加了一个腰封,纤腰细细,长袖飘逸,倒是美不胜收。
“这件舞衣经于总管巧手这么一改,倒是美了不止一点。便照着这么做吧,做好了,本宫自有赏赐。”云裳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于念应了,便告了退,命了玉琴和另外那宫女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云裳便转过身对着浅酌道:“将这画收起来吧,这画倒是画的不错,反弹琵琶的技艺本宫倒是极少瞧见有人会的,命人将这画做成宫灯,放在未央宫吧。”
于念本已经回过了头,听云裳这么一说,身形便猛地一顿,脚步顿了好一会儿,听见浅酌应了声,才又转过了身,朝着云裳行了礼道:“娘娘,此事只怕有些不妥。”
云裳挑了挑眉,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地望着于念:“哦怎么个不妥法”
于念沉默了良久,终是开了口:“这画中女子的身份有些不妥,算起来,这女子也是乱臣贼子之妻,画中女子名叫曹雯夕,是文宗皇帝时期的太子之妻,只是那时太子叛上作乱,被如今的太上皇处死了。这画像,娘娘还是莫要在其他人面前拿出来得好。”
云裳眼中带着几分诧异,曹雯夕竟然是曹雯夕可是,怎么会是曹雯夕她想过会是曹家的另外两姐妹,却独独连想都不曾想过竟会是曹雯夕。
“你确定这是乱臣贼子的妻子曹雯夕会不会是她的姐妹,只是容貌相像罢了”云裳目光定定地望着于念,小心试探着。
于念连忙便摇了摇头:“曹雯夕的确还有两个妹妹,只是两个妹妹是庶妹,样样不及她,容貌不及她,才情不及她,这反弹琵琶的技艺也不如曹雯夕。她们三姐妹,除了都有一颗泪痣之外,其它皆是不同,奴婢定是不会认错的。”
是不是曹雯夕,云裳随意问问旁人便知,料想于念也不敢在这样的事情诓骗她,云裳便轻轻颔首:“本宫明白了,若非于总管提醒,本宫只怕便会犯下大错了。”
于念连应了几句不敢,才带着宫女离开了。
云裳看着于念离开的背影,又拿起手中的画来,目光落在那张艳色无双的脸上,心中的疑惑更重了一些。
当时的太子叫夏淳,太子和文宗皇帝死后,夏寰宇继位,夏侯靖出生是在六年之后,夏侯靖断断不可能是夏淳之子。莫非当时夏寰宇处死了太子,却将身为太子妃的曹雯夕暗中保了下来,而后金屋藏娇,暗结珠胎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何夏寰宇只敢让曹雯夕暗中生子,用柳妃生下的死胎取而代之,曹雯夕的身份,也的确比她那两个未出嫁的妹妹更敏感许多。
而柳吟风,若是曹雯夕的儿子,倒也可以解释此前云裳的疑问,无论如何,曹家的另两个女子年岁也有些不符,定然不可能是柳吟风的生母。
柳吟风比夏侯靖大了近十岁,这便说明了一件事情,柳吟风是曹雯夕同太子夏淳的孩子,而夏侯靖极有可能是曹雯夕同夏寰宇的孩子。
云裳缓缓闭上眼,被心中这样的猜测给惊了一跳。太乱了,太乱了。且其中还有许多疑点,比如夏寰宇既然那般喜爱曹雯夕,喜欢到为了她可以暗中将她保下来,甚至优待她与夏淳的儿子,又为何世人皆知他爱华翎且此前他同华翎重逢时候的激动模样,却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所有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裳咬了咬唇,轻叹了口气,呀脑中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才睁开眼来,从奶娘怀中将宝儿接了过来,轻声道:“起风了,回未央宫吧。”
回到了未央宫,云裳便坐到了书桌面前不停地写写画画,将目前纷乱的形式一一理了理,大半个下午,不曾说一句话。
稍微晚些的时候,琴依才回了内殿,云裳见到琴依才想起今儿个似乎一日没有瞧见琴依了,便抬起头来望向琴依道:“今儿个都去哪儿了”
琴依笑了笑道:“秋嬷嬷和齐嬷嬷要去内务府拿一些东西,只是内务府如今没有主事之人,奴婢便拿了娘娘给奴婢的令牌,去帮秋嬷嬷和齐嬷嬷取东西去了。”
云裳闻言点了点头,稍稍沉吟了片刻才道:“内务府却是得有人管着,你明儿个开始,便开始去内务府吧,咱们的人也多调一些过去你才好做事。若有什么暗地里做手脚的,尽管处置便是。”
琴依连忙应了下来,四下看了看才走到云裳身边道:“奴婢今儿个去内务府,总觉着一直有人跟着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