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齐侯对此事可是一无所知,而若不告诉其准确的理由,贸然退出这场比试的话,只怕会引起齐侯的不满,堂堂齐国君主,冒着被女儿责骂的风险,答应了一位早已退出招婿之试的晋国世子无理的请求。
而现在这位晋世子竟然想不打声招呼便顾自己离开,既不将齐侯吕购的颜面放在眼中,对齐国公主而言,也是莫大的委屈。
堂堂齐国的公主,向来只有她拒绝别人,可从来没人敢拒绝她,更何况身为晋国君主的姬仇,因为勤王之功被天子封为方伯,而若对于此事怠慢了齐侯,对他而言,只会让晋国的声望急转直下,到那时,恐怕晋国就无法与在携地称王的姬余臣、虢公翰等人分庭抗礼了。
毕竟齐国自太公望伊始便声名显赫,深得众人之心,齐哀公一事,天下人到现在还在替齐国打抱不平,皆对与齐国为敌的纪国冷眼相待,若非鲁国是诸侯之望国,否则,纪国依附于其,恐怕天下人也不会将鲁国放在眼里。
而晋国因晋殇叔篡夺君位一事发生,当时身为世子的姬仇不得已逃离晋国,更是来到齐国,得到齐侯相助,正因为这些原因,姬仇才想与齐国联姻,为的就是让晋国称霸天下。
可现在,事情突变,身为晋世子的姬还犯下此等大错,若天子不在场则已,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个儿子为世子之位争吵,也无可厚非,可现在天子在场,若他仍无视这件事,又该将天子置于何地呢。
只是出乎姬仇意料之外的是,身为天子的姬宜臼竟然知道此事发生,还亲自前来。
可谁会这么做呢,在场这么多人,除却齐国的大公子吕禄甫与陈国的陈刀将军二人,为了阻挡荀成与姬还,定是抽不开身,那唯有一人,便是身为卫世子的卫扬,只有他,才有功夫去将天子给招来。
况且,师服之所以会来找他,不正是为了从姬还手中救下大公子姬伯,而在此之前,师服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不正是卫扬告诉他的么。
不愧是贵为方伯的姬仇,不愧是晋国君主,这番判断力,天下间也鲜有人能与之相比,虽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在脸上,但卫扬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阵异样的目光从一个方向传来,但以卫扬之能力,又怎发现得了他呢。
姬宜臼也自是清楚若让身为晋世子的姬还退出这场招婿之试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晋齐会盟破碎,晋侯与齐侯两人之间定会因此事产生嫌隙,而晋国世子风波再起,姬仇如若处理不当,恐怕会酿成大祸,几十年前晋殇叔篡夺君主之位之事恐怕会再次发生。
姬仇虽被封为方伯,但姬宜臼一直对他心存忌惮,也不完全信任他,这件事姬宜臼与姬仇两人也心知肚明。
在姬宜臼眼里,姬仇是自己的臣子,也是对付在携地称王的姬余臣、虢公翰等人的利器,而在姬仇眼里,姬宜臼是天子,同时也是能够帮助晋国称霸天下必不可少的存在。
而现在,因为晋世子姬还的大意,犯下此等大错,便会让姬宜臼与姬仇这对君臣之间微妙的关系打破,而这,也不是他们两人所乐意看到的。
所以,姬宜臼也绝不会顺着卫扬的心意走,若在此时让晋侯颜面扫地,又让晋世子因此事退出招婿之试,更让晋国与齐国因为此事而让结盟成为泡影,恐怕就会让姬余臣等人有机可乘,而自己,没了晋侯姬仇的帮助,也会陷入危险境地。
姬宜臼心中早有打算,只是在这件事上,得给他一个教训才行。
“卿可得慎之又慎。”姬宜臼提醒了一句,他也不想让齐侯与晋侯两位诸侯因为此事结下梁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多谢王上提醒,臣知道了。”姬仇强颜欢笑,他又怎会不知姬宜臼此话何意,便是在告诉他,不可因为此事破坏了齐国与晋国之间的结盟关系。
此事若非天子突然出现,姬仇又怎会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应对之策,现在为了顾全天子的颜面,这样的做法或许是最优解。
毕竟铁证如山,姬还所作所为,皆被众人看在眼里,若还想以方伯的身份瞒天过海,岂不是小瞧了陈刀将军,以及这位知道一切的齐国大公子吕禄甫,若自己只顾晋国名声,只顾自己方伯之位,恐怕他们心中必定会有所不满。
毕竟,他们差点丧命在姬还手中,姬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吕禄甫与陈刀二人,缓缓双手抱拳,拱手作揖,向吕禄甫与陈刀二人赔礼道歉。
在场的众人见这一幕,纷纷投以诧异的目光,毕竟姬仇可是晋国君主,又贵为方伯,除了在天子面前要行礼外,在其他人面前,都不必行礼,可现在,他竟然向陈刀与吕禄甫二人赔罪,真是世间少见之事。
“世子殿下,不,三公子,您好好看着,这就是君上的风度。”荀成叹着气,向正跪在地上的姬还说道。
姬还眼见眼前这一幕,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父侯是何人,他可是晋国君主,曾经大灭晋殇叔,大败西戎白狼,此等人物,即便是天子,也得礼让他三分,况且他现在又贵为方伯,更不必在天子面前行礼,可如今,为了姬还,竟然向吕禄甫与陈刀两人道歉。
姬还紧紧攥紧拳头,他心有不甘,若自己没那么冲动,而惹下此等大麻烦,也不会让父侯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赔罪。
“晋侯不可。”陈刀见状,连忙说道:“晋侯,您贵为方伯,却行此大礼,岂不是委屈了您。”陈刀倒也是懂,他可不想因此事,而让陈国被落下一个把柄,到那时,对陈国而言,可是会受到天下之人的非议。
“是啊,叔父您这是作甚,晋齐才刚刚结盟,哪有您向侄儿赔罪的道理,要是被父侯知道,我非得被好好批一顿才是。”吕禄甫也回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以晋齐会盟为题,在提醒晋侯,此事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