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辟似有所料,脸上露出一丝轻笑,缓缓起身,当他转过身来步入场中时,不少人露出震惊之色。
端木家不少人顿时认出何辟,酒席上的穆成峰更是吃惊不已,他还以为端木炎已经将何辟干掉。
端木娜嫣也曾经在家族通缉令上看过何辟的画像,此时立刻认出,脸上露出有趣笑容,故意大声问道,“你就是何辟?”
何辟一边走向内场一边含而不笑的望着端木娜嫣,被一眼识**份丝毫不以为意,淡淡道,“你们端木家找了小爷这么多年,若还是认不出小爷的话,小爷会很认为你们端木家的人都是吃大便长大的。”
酒席间立刻一阵克制不住的轻笑,就连三大家族高层脸上也微微动容,刚才一直被压在头顶的阴霾仿佛一瞬间被一股清风吹开,先前三大家族不仅输了比武,嘴上也没讨到好,这个不知哪里蹦出来的愣头青口无遮拦却是说的大快人心。
但很快所有人都为何辟暗暗捏了一把汗,甚至看到何辟被端木娜嫣踩在地上的情景,嘴瘾是过足了,最终还是要靠拳头说话,激怒端木娜嫣只怕这个小子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多半是要被废掉了,就算端木娜嫣不出手,内堂内端木家的人也不会放过这小子,可以说就因为这句大快人心的话,已经为这个小子判了死刑。
何正图撇撇嘴,“小子倒是有几分老子当年风范,不错,不错。”
公孙倩很想一脚将何正图踩在脚下,眼中泪水控制不住的流落出来,失声道,“辟儿,回来,不要去。”
公孙倩这一声喊,再次让心境稍稍平息下来的众人,再次一震,错愕的望着公孙倩后又将目光转向何辟,三大家族高层对当年那件事情自然清楚的很,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公孙倩与何正图居然还有个孩子。
何辟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公孙倩,心情略微有些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母亲,两天前隐匿在酒馆里打探消息的何辟无意中看到父亲何正图,于是命枯木老人查查父亲来青阳城的原因,原本何辟只是好奇,毕竟这么多年来这个吊儿郎当的父亲可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留牙城,他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会让何辟感觉奇怪,这一查还真查出了惊天秘密,至少对于何辟来说是惊天秘密。
由于宋辽之战上赵鸿天与几位玄阳老怪的公开对话,让当年公孙倩与何正图之间的事情浮出水面,尘封之事也不再是什么秘密,加上何正图那几日三番四次的前往公孙家占住地,他与公孙倩之间的事情很容易就被查出。
得知自己母亲健在,何辟多少有些意外,对,是意外,因为他一直以为母亲在尸乱狂潮中身亡了,更让他意外的事,自己的母亲竟然是一位天玄境武者。
“原来我也有后台。”何辟得知消息之后自嘲一笑,心里倒是对这位丢下自己和父亲不管的母亲并无恨意,从这些年父亲的种种表现来看,父亲不仅不恨母亲而且更加深爱,从父亲从未朝三暮四,就可以看出,父亲虽然整天嘴上没个正经,但何辟很清楚父亲从来没找过其他女人,连戏凤楼都没有去过。
加之母亲身份特殊,何辟很容易就能猜到,当年父亲与母亲之间一定受到强大外力阻挠,一切并非他们自己能够决定的,何辟释然一笑,对公孙倩道,“娘亲,待孩儿连赢三场后,再与你相认。”
全场一片哗然,一声娘亲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就算不知道当年之事的人,此刻也都了然,而后面那句连赢三场,就更加让人震撼与吃惊了。
“这个愣头青难道脑子摔坏了?看他不过外玄境修为,连我都不如,大言不惭到这种地步也太无耻了一点吧。”
“连段镇都不是端木娜嫣的对手,这小子哪来的自信。”
“搞不好人家有什么底牌呢,你没听见刚才那小子叫公孙家那位大管事娘亲吗,公孙倩二十多年前可是大宋第一天才,既然是她的儿子,说不得就有什么吓死人的手段。”有人讥讽说道。
“拉倒吧,公孙倩自身都难保,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中了毒,现在连那群玄阳老怪都束手无策,只怕再厉害的底牌和手段都没用,这小子上去就是送菜,端木娜嫣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他,白送人家第二场胜利而已。”
“哎,谁上还不都是一样,你以为端木连城那帮老怪会让我们赢吗?”
“我看输就输了吧,让这种无名小卒上去充充人头也不错,正好可以保下那帮核心弟子的脸面。”
何辟的话刚落,立刻引起四周诸多议论,声音不大,但以何辟的耳力自然全都听见,面无波澜,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当年在留牙城内不就是如此吗,何辟淡然一笑,大步走向内堂之中。
“小子,你会为你刚才的话付出代价。”
何辟刚走入内堂,就有端木家的年轻人忍不住威胁。
“何辟,给你个机会,现在跪下磕三个响头,大声说三遍自己是没用的废物,这场就算你打过输了,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之前与我们端木家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不仅饶你一命还给你一份差事,今后就当我们端木家一条走狗,也算是开国元勋了,你看如何?”端木家一名外事长老在何辟经过时大声道。
“哈哈哈。”
内堂酒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何正图随手拿起酒桌上的酒杯就朝着那名外事长老砸去,只是酒杯在空中就化作粉末,这种攻击又如何能伤到一名地玄境中期武者。
公孙倩强运玄力,顿时喷出一口血水,几名端木家家将立刻靠拢过来,将何正图和公孙倩控制住。
何辟脚下不停只是瞥了一眼那名外事长老,一字一句道,“你这条老狗,叫这么欢,**期到了吗?”
“哈哈哈。”
内堂外随即也爆发出一阵哄笑。
“瑶儿,这小儿就是何辟?”敬国夫人满是深邃沟壑的脸上露出几分好奇。
韩瑶紧咬下唇,点了点头。
“不管实力如何,倒有几分骨气,配你倒也足够,哎,可惜今日怕是要陨落在此,可惜啊,可惜。”敬国夫人摇头道。
韩瑶俏脸上顿时露出慌乱,“奶奶,有办法救下何辟性命吗?”
敬国夫人一脸狐疑的望着韩瑶道,“你那日回来,不是跟奶奶说要拔了这小子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再把骨肉泡酒喝的吗?怎么现在又怕这小子丢掉性命了?难不成瑶儿喜欢他?”
韩瑶一撅嘴,“谁喜欢那个白痴,只不过要死也得死在瑶儿手上才是,否则被打得不成人形,怎么泡酒喝?”
敬国夫人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好,既然如此,奶奶可保那小子一命,到这个时候赵鸿天和皇太后都还没有感到,估摸着多半被大辽武者拦截下来,今日恐怕是没人来救我们了,就用韩家承认端木家的地位来换那小子一命吧。”
韩瑶顿时脸上一喜,“谢谢奶奶。”
敬国夫人疼爱的摸摸韩瑶脑袋,“口是心非的死丫头。”
韩瑶做了个淘气鬼脸。
那名外事长老被何辟当众羞辱,顿时恼羞成怒,周身玄气大放,起身便要给何辟一掌,不过刚站起,就被一股强大威压反推回去,一屁股又做了回去,噗,喷出一口血水,脸色煞白。
端木连城眯眼道,“你想破坏老夫刚刚定下的规矩吗,现在是小辈之间的比斗,谁都不许插手,还当着天下武者面准备以大欺小?”
那名外事长老顿时吓破了胆,顾不得内伤直接噗咚一声跪地,“老祖赎罪,小人知错。”
端木连城没有回应,那外事长老就这么跪在地上,场中恢复寂静。
何辟不慌不忙走入气旋墙壁之中,端木娜嫣有趣望着何辟道,“难怪家族这些年一直都没能将你拿下,倒是有几分胆识,不过再有胆识没实力,也是白搭。”
何辟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端木娜嫣,念力一动,灵光一闪,一条高半丈,长越一丈半的金色猛兽从灵兽袋中虚度而出,落在封印玄阵内。
避休一出现立刻兴奋低头不断在何辟腿上噌,要多腻歪就有多腻歪,一人一獒,旁若无人,相互打闹,将所有人都当成了空气。
端木娜嫣秀目中闪过一丝浓烈杀机,脸上却保持应有笑容,“你以为找条大狗出来,就能翻了天吗?一会本姑娘就拿这只狗炖汤喝。”
被避休大舌头舔得满脸口水的何辟眼中冷光一凝,耸耸肩道,“小娘皮,那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炖了它,还是它撕了你。”
端木娜嫣气得浑身颤抖,“臭小子,你找死。”全身升腾起一股青色气旋,轰的一声扩散开来,强大的气息将气旋墙壁震荡得嗡嗡作响。
众人面色露出惊色,没想到端木娜嫣已经达到地玄境极致,距离天玄境只有一步之遥。
嗞嗞。
端木娜嫣双掌中心凝出一道雷力球。
“雷破惊云。”
一声娇喝,雷力球呼啸而出。
四周武者顿时面露惊惧之色,这等技艺在如此狭窄的空间施展出来,根本避无可避。
“不要。”司徒娢香惊叫出声。
“辟儿。”公孙倩脸色苍白惨叫一声。
何辟原地未动,就这么站着,风轻云淡,但在外人看来只认为他根本无力躲避。
霎时间,避休化作一道金色光芒。
吼!
一声震天巨吼。
啪。
雷力球被避休一口吞掉,扑势却丝毫不减,砰的一声将端木娜嫣扑倒在地,这一下便让端木娜嫣差点背过气去,避休巨爪将其死死压制住巨口一口咬下。
端木连城神色一变,立刻施手援救,一股气旋射入气旋墙壁之内,然而气旋射在避休身上竟是毫无用处,直接被卸掉。
“啊。”端木娜嫣惨叫一声,肩膀处被一口咬掉一块肉。
避休叼起端木娜嫣威风凛凛扫了一眼四周,脑袋一甩,已经痛得昏厥过去的端木娜嫣被重重甩出气旋墙壁,咚的一声落在场外一动不动。
秒杀。
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一名地玄境巅峰武者如此轻易就被这条大狗给灭掉了?
端木家族人怔怔望着失去知觉的端木娜嫣,忽而有人大叫道,“作弊,比试切磋怎可使用灵兽。”
何辟双手背在身后淡然看了那人一眼,“先前有说不让使用宠兽吗?何来作弊一说,刚才那个小娘皮说要将小黄炖汤喝,也没见你阻止,现在输了就找借口,你们端木家都是这般强词夺理比武的吗?”
三大家族诸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料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竟然就这么赢了,虽然有那么点胜之不武,依靠强大灵兽,但不管怎么说并没有违反规则,刚才可没有规定不许使用灵兽。
端木华看了看端木连城,见老祖点了点头,随即道,“这一场,何辟胜,不过因使用灵兽,不得休息,下一战不得再驱使灵兽,否则算输。”
“为何不可使用?驯兽武者如今虽然凋零,但千年之前在天涯大陆也是武学一大分支,武者技艺变化万千,只要凭本事有何不可,难不成只能按照你们端木家的规矩吗?”何正义沉声道,如今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不管如何此刻站在场上的那小子也算是何家后人。
端木华阴笑道,“何正义长老所言不错,但驯兽武者终究不是正道,所以才日渐凋零,如今在尸乱之下已经绝迹,不可提倡,修武一途还是要靠自身实力,借助外力这种歪门邪道绝不能再死灰复燃,武者当有武者的样子,靠灵兽取胜,何正义长老不觉得有点胜之不武吗?”
何正义还想说什么,站在气旋墙内的何辟忽而朝着何正义方向施了一礼,随后望着端木华道,“废话少说,不用就不用,下一个上来吧。”
“傻孩子,你太年轻气盛了,有优势不发挥,武者较量怎可用自己的短板对别人的长处,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何正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何正义的话正是在场大部分老一辈武者的想法,望着何辟的眼神中不由得露出几分唏嘘和惋惜,驯兽武者虽然凋零,但在很久以前那可是一股足以撼动整个天涯大陆的恐怖力量,没什么可耻的。
呜呜,避休显然听懂了人们之间的对话,一脸委屈走到何辟身前无精打采的趴下,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还没活动开,就不许再动,喉咙里发出一阵抗议的呜咽声。
此时耶律默已经走出场中,何辟又一次无视对手,蹲下拍拍避休脑袋,轻笑着小声道,“乖,不着急,一会有你大发神威的时候,今日不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呜呜呜,避休眼中光芒一闪,又伸出大舌头在何辟脸上舔了起来,“哈哈哈,好啦好啦,痒死了。”
耶律默面露古怪之色,对于这个大辽情报中完全没有的小子,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死到临头还有心思逗弄宠兽,当真是脑子秀逗了。
这一幕再次让所有人错愕不解,这小子还真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唯有内堂上首座位上今日主角之一的穆玹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笑意。
“美人,你笑的真好看,是觉得那只大狗很可爱吗?你放心,陌某一会就将那只大狗擒来给你当宠物。”失心上人的心思一直都不再比斗场上,此刻见穆玹冰竟然笑了,立刻讨好道。
“真的吗?”几乎如同哑巴的穆玹冰忽而开口反问。
失心上人大喜,“决不食言。”
“好。”穆玹冰眼中露出一丝反常的狡黠之色。
被无视的耶律默见无名小子简直没玩没了,终于不耐烦道,“大宋武者还真是别致,难不成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跟个畜生说遗言吗?”
呼!
何辟突然原地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在耶律默面前,掏着耳朵道,“呃,你刚才说什么,小爷没听清,有种再说一遍。”
耶律默惊骇之下,大怒,“老子说你死到临头。”
话只说了一半,拳影一闪。
砰!
一声闷响。
噗,耶律默瞪着双眼,喷出一口血水,整个人倒飞而去,轰,将气旋墙壁直接撞穿,倒飞之势依然不减,撞穿三根内堂敦实立柱,咚的一声撞在内堂后方墙壁上,重重摔在地上。
“你。”耶律默强撑一口气想要爬起来,刚吐出一个字,“哇。”体内气血再也控制不住,吐出大滩血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秒杀。
全场寂静无声。
惊诧,错愕,震惊,不解,诸多情绪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何辟淡然站在那里,身上气息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只是外玄境初期。
“骗人。”
“眼花了吗?”
有人轻声细语,不可置信的呢喃自语。
这一刻三大家族诸人,心中压抑的情绪依然有些控制不住,一股热血冲上脑门。
何辟击败的可是大辽年轻一代最强几人之一的耶律默,将来几乎可以确定可以踏入玄阳境的天之骄子,而且只用了一招,虽然没有人看清何辟是怎么出手的。
十方剑王与端木连城两位在场最强之人,此时第一次将视线对碰在一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因为就算是他们竟然也看不出场中那少年深浅。
“那是我儿子,哈哈,那是我何正图的儿子。”何正图手舞足蹈。
公孙倩娇躯颤抖,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正在蠢蠢欲动,而心中的愧疚则更深一层,儿子在那种环境下成长到现在这种程度,其中受了多少苦,身为武者的她能够深深体会到,只怕九死一生。
“臭小子,每次都这样。”司徒娢香恍惚间又回到了在真武学院的时光,何辟总是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绝地反击,而且一次比一次迅猛,如同囤积在山坡上的洪水一般一旦释放将不可阻挡。
袁浩与樊刚相视一笑,几乎同时道,“被彻底甩开了,真郁闷呐。”
何辟凝视内堂上首座位上的十方剑王与端木连城,道,“两连胜,还差一场,下一个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