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瀛湖水天一色,被不止休的滂沱大雨浸润着,原本还露在外面一尺高的暗河水渠,如今已经全部被淹没,当骊歌和拓跋晔费力里划着小船到了暗河所在之侧的时候,两个人望着只留在湖面之上的一截石墙,皱起了眉头。
骊歌望着拱形的石墙,眉头蹙了蹙,压低了声音说道:“郎君,按照华为我提供的文瀛湖暗河图,地上宫墙有三十丈宽,我们只需潜入暗河,沿着沟渠一路向东,便可出宫到文瀛河。只要到了文瀛河道,我们便可上岸,寻两匹马,直奔城外晔家军营。”
顿了顿,骊歌又倾听了一会,便得出结论:“大雨滂沱,河水上涨,恐怕我们到了河道还需漂流一段时间。”
拓跋晔慢慢地回过头来,雨帘中,他静静地看着神情严肃的骊歌,黑眸透过滂沱大雨望向了皇宫那高耸的宫殿屋檐,神情中带着莫名的苍凉和黯然,随后,他的眼眸定定地望一眼脚下飘摇的小船,那露出水面,几乎要被湖水完全淹没的石拱,点点头道:“雨势惊人,阿九凭着文瀛湖的水面异常,便能猜到文瀛河的状况,过人聪慧。”
他定定说道:“出宫墙后,沿着文瀛河漂流三里,有华严寺,寺庙主持乃我母后娘家阿舅,可到华严寺取马直奔城外晔家军营。”
“原来郎君早有安排。”骊歌小声嘀咕着,她知道,正因为拓跋晔将她当做了担负此次行动的护卫,才向她透露这些,不然,按照拓跋晔的手段,就算是被她带着出了皇宫,寻到华严寺,她也只不过认为那是运气不错,能找到骏马。
这个时候的骊歌,已经明白了,昨天晚上她睡着之后,拓跋晔定然是派了会潜水的陌上出皇宫后做过安排,否则,他不会如此笃定今日的行程。只不过,下了一夜大雨,无论是湖水还是河水都上涨了不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郎君可否入水?”骊歌再观察一番高涨的湖水,观察着暗河周围的漩涡问道:“漩涡舒缓,暗河之内没有空隙,我们需一口气通过。”
骊歌一开口,便像是一个随军多年,精通各种地势地形的将军一样,一语中的。
拓跋晔定定地看了看湖面,凝声说道:“既然阿九有如何潜水通过的计划,晔听阿九安排。”
他的声音,通过哗啦啦的大雨传打了骊歌耳中,敏锐的骊歌听到了他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骊歌抬头,对上了他强做镇定自若的俊脸,莞尔一笑道:“郎君,正是夏日,水温尚可,不会引发郎君旧疾发作,凭阿九本事,一口气能从这暗河游两个来回!”
拓跋晔一怔,心中一下子明白骊歌看出了他的紧张,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问道:“阿九,当日渡河,你欺我!”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当日渡河,她莞尔一笑,本想跳河脱身,不料他却返回救她,以至于他风寒发作,昏昏沉沉睡了十天。
骊歌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摇摇头认真的说道:“阿九怎敢欺骗郎君?”
话音一落,拓跋晔便低头冷哼一声,盯着骊歌看了一会,大手伸出来,朝着她的手臂一拉,轻轻地拂去骊歌头戴的蓑衣帽子,顷刻间,骊歌那双明澈的带着笑意的杏眼便一下子露出来!
雨点落到骊歌笑意盈盈的梨涡上,他微微叹息道:“阿九,那个时候晔就对你……对你上心了,晔……晔虽发病昏迷,却觉得救你值得!”
шшш тt kǎn ¢o 他那个时候就对她上心了?
冰凉的雨点打在骊歌的脸上,她的杏眼明澈动人,忍不住点点头道:“当然值得啊,若不是郎君回身救阿九上船,此刻阿九便无法护卫郎君前去晔家军营!”
她巧妙地回避了他说上心的事实!
而且,她说的无比真诚,她倾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心中低低的叹息,他是大魏太子,他将来要掌控大魏江山,对她生出好感也是那种异性情感的萌芽,自古以来,皇家无情,跟她的做人原则完全不同,他上心了,遇到其他贵女,照样也上心!
她的心底是万万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实的。
拓跋晔看着狡黠的骊歌,嘴角动了动,一言不发,反倒是骊歌朗声说道:“郎君,且将蓑衣和外袍脱下放入阿九身后行囊,我们开始潜入暗河出宫。”
这话一出,拓跋晔便狠狠地盯了骊歌一眼,骊歌见状,禁不住莞尔一笑,朗声问道:“郎君怕水乎?”
才问出来,拓跋晔已经开始窸窸窣窣脱外面的蓑衣和衣袍了。
潜水服做的无比贴切他的矫健身姿,怔怔地看着他颀长的身材,怔怔地看着他犹如猎豹一般的体魄,怔怔地看着那俊美清朗的五官,怔怔地看着挺拔如松的躯体,骊歌好一阵,才垂下了双眸,一眼正好看到他修长有力的双腿,他那紧绷的小腹,甚至,甚至那男性特有的雄性凸起。
那是一张令人迷醉的俊脸,冷硬,深邃,那高而挺拔的鼻梁,那紧紧抿着着的薄唇,像是刻刀雕琢出来的一般,长长的黑发高高挽起,因为淋雨而贴着后脑,却更显得他的轮廓分明,伟岸如山。
她竟然看痴了。
“阿九,行动!”
他在雨中昂着头,向着皇宫的方向巡视了一圈,然后,虽然有点紧张却神情严肃,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姿态说着开始行动,
她的话音一落,骊歌低低的自言自语道:“还真的是祸国殃民啊,可惜,可惜我无福消受。”说完,她接过他手中她临时制作的玻璃潜水眼镜,踮起脚尖,为他带上,也顺手将自己的戴好,小手一把拉住了他的大手,说道:“郎君,深呼吸,入水之后,不可松手离开!”
说完,两人齐齐跳下了湖水,向下嵌入了暗黑之中!
三十丈的距离,也就是十米左右,按照骊歌所说的,的确深呼吸一口气便可到通过暗河到文瀛河道之中。
两只手紧紧地拉着,骊歌周身释放出一层淡淡的太玄之气,推动着水波的阻力,身子便如一条鱼一般,带着拓跋晔向前潜游,暗河中光线漆黑,即使是睁大了眼睛,骊歌也只能凭着敏锐的听力向前,水已经将整个暗河的甬道填满,只能向前,顺着河水向前。
猛地,骊歌感觉头顶一亮,心中大喜,带着拓跋晔的身子便向上游出,顷刻间,哗啦啦的大雨劈头盖脸落到了头顶和脸上,两个人终于能自由呼吸了。
她的小手忽然被大手抓的紧了一紧,猛地,冒出文瀛河的拓跋晔望向了一侧,脸色大惊叫道:“速速离开!”
“轰隆……”话音一落,距离两人三米的河岸忽然传来的巨响,因大雨滂沱,河水暴涨,居然冲塌了一侧河岸的泥沙,河水卷着一大块沙石,正轰隆隆冲着两人冒出头的地方蜂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