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有此意,那会说话的杏眼早就暴露了她的心思!
“速速购回红石山庄,明日一早交给阿九。”拓跋晔朗声命令。
啊?
现在?
见微五瞪着大眼惊呆到了当场,骊歌便按摩着拓跋晔的后背,边咯咯咯笑了起来:“劳烦微五大人了。”
“郎君为了阿九看中的红石山庄,倒不心疼微五一夜忙碌了,郎君偏心也。”微五嘟囔着,一溜烟跑了。
“听说阿九病了,买了药回来?”拓跋晔满足地闭着眼睛,任凭着一双清凉的小手为他按摩着头部的穴位,他长长的乌发散落在后背上,完完全全放松了下来。
骊歌一愣,唰地明白了过来,她的一举一动,他居然全部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小脸一惊,果然,他虽然忙于国事,却将她的一切都掌握在他的眼底。
“听说你一大早便去了涅槃亭送华?”
“然,”骊歌淡淡回道:“华同阿九在忍饥挨饿中相遇,曾约定一同吃一次夹肉馍,华从此遁入佛门清修,阿九便守诺为他送行。”
见骊歌语气有点黯然,拓跋晔低低的一笑,再问:“阿九莫非心中有怨,责怪晔令华从此遁入佛门苦修?”
“否。”骊歌想到了华的俊美,想到了华曾经遭受的万般折磨,低低的说道:“便如华那样的相貌和机智,进入宫中百般隐忍才活下来,换了阿九,一日都难以存活。”
拓跋晔一怔,忍不住问道:“阿九不愿进宫乎?”
他问的非常自然,像是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要一声令下,她便可以进宫侍奉他一般!
为他按摩着肩膀的小手忽然停顿了下来,顷刻间,天地万物都寂静无声,拓跋晔手臂抬起,反手一用力,猛地用闪电般的速度,将呆若木鸡的骊歌拦腰提着,便将她轻巧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之上!
随后,左手一圈,便圈紧了骊歌的细腰。
然后,他低笑着说道:“阿九狡黠,居然以小郎身份在骁勇营三年,骗了晔良久,既然阿九姓骊,过几日郦道元三子,继承了荆州刺史的骊孝友便会携女到平城参加太子妃选拔,你也姓骊,可认骊孝友为父,便可进宫做晔的侧妃!”
说完,将骊歌的头按到胸口,他低下头,凑近她的耳朵,润朗的声音一下子冲到了她怔怔然的耳膜之中:“至于阿九是男儿一事,你便不用担忧了,时候一到,我便下诏,说你已经归隐山林,我请了郎中为你祛除脸上青胎,换了女装后,便可以骊家女郎身份入宫参选。”
说到这里,剑骊歌始终僵硬着,一动不动的,像是痴呆了一般,拓跋晔当下哈哈一笑,抱了骊歌起身,便大步朝着麒麟殿内走去。
他那爽朗欢喜的笑声震荡着骊歌的耳膜,强大孔武的手臂抱着她,在一排侍女的注视中,进入了寝殿!
可骊歌,他满心以为她会满心欢喜的骊歌,一直僵硬着身子,任凭他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满脸喜悦的俊脸。
她望着他,闭了闭双眼,哑声说道:“郎君,阿九不愿进宫,不愿成为你的侧妃!让阿九留在晔云十八骑,哪怕进入晔家军上战场厮杀也好。”
两个不愿,最后又说她愿意上战场守卫边疆,她的声音无比苦涩,也无比清冷!
边说出此话的同时,她跪坐到地上,拱手施礼,神情淡定而从容!
满心欢喜的拓跋晔一怔!
转眼,他低低的说道:“阿九莫非嫌侧妃地位不高?要知道琅琊王氏贵女王娇娘,兰陵萧氏贵女萧五娘,崔家贵女崔流荧,陌家贵女陌璟,大齐公主高维希都将在中秋太子册封大典前到平城求取太子后宫位置,你身后没有没有家族庇护,侧妃位置乃晔尽最大努力争取到的了。”
是啊,太子妃,侧妃,良娣贵人,将来太子后宫还有数不清的贵人,当如刚才他所说的骊孝友之女身份算是低微了,就算她认骊孝友为义父,她进宫也只能当个普通的侍妾,何况他如今许的是侧妃位置!
拓跋晔话罢,骊歌用力再闭了闭眼睛,逼回她眼角的苍凉,她咬着唇,清澈的杏眼无比认真,无比肯定的说道:“郎君,阿九不愿进宫侍奉!”
静!
寝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刚才还满心欢喜的拓跋晔这才反应过来,他定定地望着神情坚定的,抬头盯着他的骊歌,他盯着她黝黑的杏眼,盯着她的淡定和坚决,几乎是迅速的,他那俊美欢喜笑容僵硬了,渐渐染上了冰寒和愤怒!
他低下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骊歌,忽然伸出了右手,重重地捏紧了骊歌的下巴,寝殿内的灯火忽然被风吹的飘摇不定,那犹如暗夜怒火的黑眸,爆发出令人心颤的怒焰。
他的牙齿一字一句吐出来凛冽的两个字:“为何?”
为何?
是啊,他已经为她筹谋好了一切,从家世到容貌,从入宫侍奉的位置到流程,都考虑的清清楚楚,安排的妥妥当当,她见了他心中狂跳,他为他冒险救助,她的女儿身在他面前表露无疑,她因何要拒绝他!
此刻的骊歌,在说出拒绝的话后,心中再无犹豫,她虽然痛恨自己为什么面对大魏最尊贵的太子都拒绝,痛恨自己只要当了他的侧妃,便可以在这个世界上衣食无忧,但是,她还是拒绝了他的要求,侧妃,侧妃,就算是太子妃,就算是未来的皇后,不是唯一,她也不愿意!
下巴被攥的生疼生疼的,骊歌抬头,望着他,感受着他的气恼,想到了她的坚持,如今不为人知的软弱,一瞬间,她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变得湿润起来,两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他攥着她下巴的手上!
气恼中的拓跋晔,没有想到拒绝她的骊歌居然像是受了委屈一般流泪,心中一痛,禁锢着她下巴的手了回去,看向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煞气,又低低的重复问道:
“为何?”
为何?
骊歌抬起头,清澈黝黑的杏眼有些酸涩,任凭着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她透过泪眼冲着拓跋晔莞尔一笑,她伸出了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修长有力的大腿,泪水狠狠地擦到他的裤腿上:“阿晔,阿九不敢爱你!阿九仅仅是听到你刚才所说的王娇娘,萧五娘,大齐公主等贵女,心中便妒忌的发狂,郎君,你是这天下最尊贵的男儿,无数的贵女都像在你的身侧承欢侍奉,光是想到阿九要同那么多的贵女分享你,阿九便痛不欲生,阿九……阿九宁可在这世间独行,远远地为阿晔祈福,也不愿每天面对那些分享你的贵女!”
虽然流着不舍的眼泪,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