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王爷精明英武,长期的精心算计,使得他的眼睛如电,只是微微扫过眼前的二十个老弱病残,便一眼看到了半脸青疤,头发花白蓬乱,一身麻衣补着补丁,走路缓慢的丑妇。
骊歌垂着双眸,任凭着花白的头发随风乱飞到脸上,遮挡着她黝黑的灵眸。
紧紧地盯着老弱病残看了半响,萧王爷这才大笑一声,声音凝沉冰寒:“善,大善,就这二十个人又老又有残缺,驱赶他们到城门外挡住晔家军,定然会引发晔家军杀戮,子攸,一旦有杀戮,便召唤潼关城百姓上城门观看,看清楚大魏皇太子拓跋晔屠杀无辜老弱的无耻嘴脸!拓跋石即刻写成告天下书,控诉晔家军的屠杀无辜百姓的罪行!”
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萧王爷说道这里,放声大笑起来。
拓跋子攸见状,上前一步笑道:“王爷,晔家军今日气势汹汹而来,我高家军何不派出斥候叫阵,叫那拓跋晔为了攻城,亲自屠杀这些老弱病残,想那拓跋晔今日便可身败名裂,令百姓寒心,声讨暴虐!”
萧王爷闻言,连连放声大笑,赞道:“子攸的确有雄才大略,善,大善!”
“一切依仗王爷计谋。”拓跋子攸盯着又丑又黑的骊歌,哈哈大笑道:“王爷,我看到此丑妇都忍不住想要诛杀,落得个眼睛干净,心情舒畅,一会一定要让此丑妇为首,王爷可跟在这丑妇身后,看拓跋晔如何斩杀这丑妇,为晔家军攻城让路!”
拓跋子攸为了争夺大魏政权,已经不顾及兄弟之情了,他当然希望拓跋晔下令斩杀这些老弱病残,城门内聚集着的潼关百姓即刻便会亲眼看到拓跋晔的残忍暴虐,自然会拥护他取代拓跋晔的地位。
萧王爷听了拓跋子攸的话,心情大好,爽快大笑道:“拓跋石,打开城门,驱赶三千老弱病残冲向晔家军,叫斥候营高声叫喊拓跋晔亲自前来应战!我要亲自会一会进退两难的大魏杀神!”
“喏!”
战鼓轰鸣,战马齐嘶,潼关城下,晔家军的骁勇营儿郎们高扛着云梯,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发动猛烈的攻击。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虽然是春天,天气却阴沉沉的,有细微的绵绵小雨飘落在地上,让人感到春寒料峭。
“吱呀呀……”潼关城门大开,三千多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老妇老丈们被高家军扬着手中的长矛,长鞭,气势汹汹地驱赶了出来。
专门被拓跋石挑选出来的老妇老丈不由自主地被驱赶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十几列骑兵随即冲出了潼关城,敲着战鼓,跟在老弱病残的百姓身后,高声呐喊起来。
不是要将他们这些老弱病残们赶到战场之上,阻碍晔家军强攻潼关城吗?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高家军居然敲起了战鼓,冲着对面气势汹汹而来的晔家军大声吆喝着唱起歌来?
骊歌感到非常好奇,她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分辨着这带着陕北口音的歌声来。
马蹄声,鞭笞声,呼喊声,鼓声混乱一片,她终于听清了。
那是刚才飞马而出,边敲鼓边行进的高家军中的斥候营兵士们在齐声歌唱:“三年大寒兮大魏多难,太子残暴兮百姓难安!大魏战乱从何来?女将军骊九魅惑江山!恨兮恨兮斩骊九,恨兮恨兮诛太子!”
“三年大寒兮大魏多难,太子残暴兮百姓难安!大魏战乱从何来?女将军骊九魅惑江山!恨兮恨兮斩骊九,恨兮恨兮诛太子!”
……
歌声悲壮决绝,大有一种萧家军是为天下百姓诛杀残暴统治的正义!
骊歌闭了闭眼!
她完全没有想到如今的拓跋晔居然被萧家军逼迫到如此地步!
更没有想到她离开大魏之后,她的名字还被萧家军拿来利用对付拓跋晔的借口!
一时之间,她的神情越来越冰冷,怒火越来越旺盛。
萧宝寅,这是利用歌声蒙蔽大魏百姓,企图利用拓跋晔的怒火,想让潼关百姓亲眼看到晔家军斩杀三千老弱后,强攻潼关,贬低晔家军的威名。
反之,若拓跋晔顾及三千老弱,萧家军说不定会乘胜追击晔家军,扳回战局。
“三年大寒兮大魏多难,太子残暴兮百姓难安!大魏战乱从何来?女将军骊九魅惑江山!恨兮恨兮斩骊九,恨兮恨兮诛太子!”
一遍,又一遍,当无数的高家军齐声跟着斥候营的高家军士们唱起来时,一马当先准备攻城的晔家军停止了进攻的脚步。
“咄!拓跋晔,想要攻城,先从我三千老弱百姓尸体上踏过!”
“咄!想要攻城,先从我三千老弱百姓尸体上踏过!”
……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了潼关城的高空,双方军队之间,相隔着三千老弱病残,他们迎着寒凉的春风,衣衫褴褛,因为连日乘坐马车吃不饱,身体大损,很多人走路蹒跚,相互扶持才能在身后的皮鞭长刀下前行。
晔家军停下来了!
一匹战马折返向后,瞬间便向后飞奔。
高家军的兵士们此时又一遍一遍的唱了起来:“三年大寒兮大魏多难,太子残暴兮百姓难安!大魏战乱从何来?女将军骊九魅惑江山!恨兮恨兮斩骊九,恨兮恨兮诛太子”
骊歌越听,脸色越是冰寒,她自然知道,这是战场上的一种谋略,只是这种利用无辜百姓做诱饵的谋略,正是像拓跋晔那种胸怀坦荡,不屑小人行径的军事人才所不齿的行为。
不过话又说回来,三十六计中,这种在战场上无所不用的阴谋虽无耻,却总是起到出人意料之外的结果。
“哒哒哒……”就在双方大军对峙,三千老弱百姓被逼迫着坐到战场上,形成一层分隔高家军和晔家军的人墙时,从晔家军的后方,一队护卫簇拥着一人,策马飞奔而来。
顿时,逼人心魄的威严蔓延到整个战场之上,谁都没有注那意到,花白头发遮掩着半张脸,另外半张脸是青色疤痕的丑妇悄然抬起头来,她正被高家军兵士们逼迫着坐在三千老弱百姓的最前方,她目光灼灼,一眼便看到了那飞马而来的男人。
英武颀长,一身银白色铠甲,白色军袍下,坠着镶嵌着宝石的弯刀,那灿如星子的眼眸带着怒火,扫过被逼迫着坐在地上,拦住晔家军前行道路的三千老弱百姓,眼眸一瞬不瞬盯着跨马狂傲,立在三千老弱百姓后的萧宝寅。
“萧宝寅,决战在即,你欺蒙百姓,意欲何为?”这一问,中气十足,怒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