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歌在天色麻亮的时辰里醒来了,前段日子跟军汉们的晨训形成的规律,不管睡多么迟,她都会在黎明的时候醒来。
杏眼一下子睁开,看到了房顶的木制横梁,睫毛闪动几下,眼球顺着房顶转动一圈,骊歌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她如今并不是跟着车队,而是成了杀神王爷的私奴!
不仅是私奴,在被扔到骁勇营之前,恐怕还是拓跋晔的随侍陪睡小郎!
侧耳倾听,听不到雪花落下来的声音,大概她醒的太早了,她听到昨夜那两个侍女在隔壁,已经起了床,而跟她同一个寝室内,被重重叠叠纱帐包围的拓跋晔,呼吸均匀,还没有醒来。
放纵着自己最后一分钟将小脸埋在温暖的被窝里,她轻轻的爬了起来,再捻手捻脚地将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穿好坎甲和短靴,这才悄悄地推开门,再轻轻合拢,站到了门外。
雪停了,天色刚蒙蒙亮,距离昨夜拓跋晔说的启程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她知道,侍奉护卫和拓跋晔的杂役和侍女们是没有资格睡懒觉的,雪后初晴,身上的衣衫还是有点单薄,微微的叹息一声,就算是想添加衣服也不可能的,她换下的那些衣服,还都在昨夜安顿的小郎房间内。
只有使用笨办法了,运动防寒。
昨夜飘着大雪,夜色黑暗,没有看清楚这北苑有多大,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楚,一眼望过去,北苑内的房间不多,院落却极大,单是眼前这一个巨大的空地,足有两千平米大小。
她开始沿着回廊慢跑起来,晨风寒冷,唯有全身运动起来,才能驱走冬日的严寒。
她耳力敏锐,尽量沿着一千米之内的距离小跑,拓跋晔一醒过来,她马上就能发觉。随着她一吸一收的深呼吸,再配合着她全身的气流循环,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她的额头就冒出了汗珠,她的下腹丹田内有一股热流,随着她的意念流淌到全身,最后,又顺着头顶的百汇穴一路向下,流入了她的小腹丹田。
她感到她的全身轻灵起来,特别是她发现她的意念随着气流的流动路线冲入丹田后,她有一种想要飞起来的冲动,按照小册子上的记载,能听都气流的声音,能用意念引气,也只是初初入门而已,她要达到人未动,意已动,人若动,意先动的境界才能继续练习下一层。
自从进入潼关遇险,她小试牛刀以后,她尝到了练习太玄气的甜头,想要在这样的世界内争得生存的机会,她必须更加勤奋,她孤身一人,只能靠自己了。
“骨碌碌……”肚子叫了起来,想到昨夜她催动小腹部的气流鼓鸣才在无形之中平息了拓跋晔的怒火,昨夜的饥饿尚能坚持,今早这肠胃真的是抗议了。
正在这时,她敏锐地听到了拓跋晔翻身的声音,她脸色一惊,转头就朝着拓跋晔的寝室快步走去。
“吱呀”一个侍女正端着水进入了寝室内时候,骊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也就是晚上的陪睡小郎,真正侍候拓跋晔,还是那两个侍女的事情。
她乖巧地呆在寝室外,一个侍女推门出来,少女长相清丽温婉,声音悦耳:“郎君有令,阿九可随我用饭。”
“喏!”骊歌低低的答应,她终于能吃到早餐了。
她跟着少女沿着回廊前行,远远地就闻到灶房内浓香的肉汤味道,这味道跟她在车队喝道的肉汤味道完全不同,这是一种真正的将羊骨头熬到大锅内熬出来的老汤。
骊歌紧走几步,咽了几下口水,实在是太香了,一进灶房,她的眼眸就落到中间冒着热气的肉汤锅上。
“噗嗤……”侍女看到骊歌的样子,忽然捂着嘴巴笑出声来:“怪不得郎君说,阿九小郎肚中的馋虫快要从嗓子里爬出来了。”
怪不得郎君说,阿九小郎肚中的馋虫快要从嗓子里爬出来了?原来拓跋晔还记得昨夜她腹中鼓鸣的尴尬!
骊歌有点不好意思的将视线从“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大锅上移开,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低低的喃喃道:
“小郎再不吃饭,恐怕腹中馋虫也饿死了。”
“噗嗤……”侍女再次捂嘴笑出声来:“阿九可在灶房喂饱腹中馋虫,半个时辰后在北苑门口等候,郎君今日就要渡河北上。”
“喏!”
灶房旁边有一间摆着一排榻几的小房间,应该是杂役人员吃饭的地方,骊歌取了个大碗,端着满满的羊头汤放到榻几之上,闻着扑鼻的香味,差一点又感动的流出泪来。
刚从大锅内舀出来的羊肉汤滚烫无比,骊歌虽饿,也不敢大口喝汤,生怕烫到了舌头。她夹起一块炖煮稀烂的羊肉,小口小口的吹凉,这才放到嘴巴里咀嚼起来。
太好吃了!
汤内煮着面条,是的,当她用木筷子挑起羊肉汤内的面条后,禁不止低低的赞叹着,她终于吃到面条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小麦是不是非常稀缺的植物,从黄土高原遇到开山农妇开始,她几乎都是以栗米粥和栗米饼为主要饭食,而且,栗米粥中的栗米并没有去壳,有时候熬的时间短,从嗓子咽下的时候,还感觉嗓子被咯得难受,更不用说栗米饼了,生硬生硬的。
就算是后来成为兵奴小郎,在马厩的伙房吃饭,也是飘着菜叶的肉汤,一大碗连肉片都看不到,菜叶发黑,犹如泔水一般,那也只是裹腹而已。后来跟着车队一路行来,倒是好了许多,但是跟眼前入口醇香的羊肉汤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骊歌小口小口的吃着,避免烫着,但是,她又吃的飞快,即使是饿极了,她也保持着优雅。
一大碗羊肉汤吃了个精光,她长长地哈出了一口还带着肉香的气,感觉全身热乎乎的,腹中有食,她就像久旱遇甘霖一般,全身都有了力量。
不知道她若再跟那掌勺的伙夫添一碗羊头汤,会不会遭到拒绝?她腹中其实已经饱了,但饿久了,总是感觉到眼馋肚饱,她留恋的望一眼热气腾腾的大锅,有点不舍地站起来,走出了灶房。
一出灶房,她就感到了一种威严!
从拓跋晔所在的主屋门口一直到北苑的门口,每隔着十米,就有一个挎着弯刀的白袍护卫神情严肃地站立着,他们都换好了甲胄,时刻准备着出发。
骊歌掩饰着心中的颤栗,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向着北苑门口走去。
“阿九小郎,骑马乎?”门口,微五咧开大嘴,大声问道。
阿九小郎,骑马乎?
她不会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