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拔岳举起酒囊,灌了一口,龇牙咧嘴吸溜了一下。
“就好比这烈酒,当时喝下去,你会觉得嘴里苦涩辛辣,虽然之后会有些醉意,但总是能让人回味,又能取暖。
李崇将军就是这酒,带我们扫平天下,虽然当时会觉得苦涩艰难,但会勾起将士们报国的热忱,就算有人从中作梗,但是总会有后人忆起李崇将军的精神。
不管结果如何,李崇将军忠心为国的作为,一定会影响着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保家卫国的大潮中去,体味这烈酒的好处。”
贺拔岳说完,又灌了一口烈酒,猛地喊道:“好久,兄弟们,咱们敬对面的兄弟们一杯!”
听到贺拔岳的话,讨逆军那边的几个队主吆五喝六地张罗起来,不一会儿就听他们震天的呼喊。
“对面的兄弟走一个,不敢应战别啰嗦!”
贺拔岳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下巴一扬,对着子龙挑了挑。
子龙算是大开眼界了,没想到,一直沉默寡言,心思细腻的贺拔岳,竟然带出了这么一帮和贺拔胜一样拉仇恨的兵。
想着,就回过头去,喊了一声。
“都特么给我滚过来!”
子龙在军中威名早有,众将士对他连中三元,用兵如鬼,力压高敖曹的事迹,都仰慕已久,此次与子龙同行,对子龙更是言听计从。
再加上明显被人挑衅,沙场男儿的血性早被激起,听子龙一声玩笑似的喝骂,一股脑涌了过来,那气势比冲锋陷阵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将士赶了过来,几个队主站出来,对子龙点了点头,子龙说道,给他们瞧瞧咱么的气概!
二话不说,几个队主一挥手,北伐军的将士们喊声犹如潮水般袭出。
“沙场酒场不吃亏,不到醉死誓不归。不认怂不服输,有酒就要对囊吹!”
一声喊完,便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大口,灌完都抹了抹嘴,哈哈大笑出口。
子龙摇了摇头,北伐军众将士都觉脸上无光,讪讪地低下了头。
如风等人看子龙对这帮义军如臂指使,竟然还摇头,早已目瞪口呆,谁想子龙低声说道:“要是特么冲锋陷阵的时候,也有这气势,天下还有谁能阻挡?”
众将士听了,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立刻站出两个壮汉,对着子龙一稽,然后拱手对贺拔岳说道:“这位将军,我家监军不满意了,小将放肆,敢请将军首肯,让对面的兄弟们过来,咱们一决雌雄!”
贺拔岳听了,来了兴趣,玩味道:“你想怎么个一决雌雄法?”
那小将说道:“动刀动枪……”
子龙听了都“嗯”了一声,瞥了一眼那小将,小将看到,忙嘿嘿憨笑一声补充道:“动刀动枪不算英雄好汉,咱们要拼就拼拼手劲,比比酒量……”
听到小将的话,子龙这才安下心来,笑道:“你们随意吧,三弟你看着安排。”
贺拔岳毫不犹豫点了点头,一声呼喊,讨逆军也纷纷跑了过来。
子龙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举起酒囊,高声道:“兄弟们,今日咱们义军、讨逆军,就要在这儿决出个高下,到底是义军称王,还是讨逆军称霸,就看接下来这一场,龙争虎斗!”
一番话说出来,说得不知内情的讨逆军心惊胆战,他们本就是人困马乏,伤员众多,要跟气势正盛的义军放对,恐怕是……
谁想贺拔岳拍了一把子龙,笑骂道:“子龙大哥你可真够损的,还没开战,你就先损我军士气,有你这么玩儿的吗?”
子龙贼贼地一笑,低声说道:“我当然希望我的弟兄们胜了,我就明目张胆使鬼,你能怎样?”
还没等贺拔岳吐槽,子龙便直起身来,喊道:“好,我宣布,大战开始,第一轮,掰手腕,两军兄弟任意挑战,输了的自觉喝酒,别墨迹!”
讨逆军的兄弟们一听,这才明白原来子龙虚张声势半晌,竟然就是个比手劲儿,听了子龙的话,哈哈笑出声来。
几千人闹哄哄凑在了一起,场面瞬间乱了起来,管你曾经是战场上见过,还是同乡或是素昧平生,原本针锋相对的两股势力,闹嚷嚷挤到一起,掰手腕的掰手腕,喝酒的喝酒,摔角的摔角,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谈天说地吹牛皮的谈天说地吹牛皮……
子龙看着这番场面,不由感叹,这些人本来命运殊无交集,因为一场战争,走到了一起,本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今却在搞大联欢,命运何其美妙。
“看到了吗?人们总是喜欢和平安宁的生活,谁愿意卷入战争中性命相拼?这就是人心所向。”
子龙的感慨,四兄弟都很赞同,但是立场却不一样。
“所以,子龙大哥你应该看出天下望归一统,又何必跟着那帮反贼共事?来吧,咱们兄弟齐心,天下都可去的。”
子龙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咱们兄弟,都算幸运,除我之外,皆是贵族豪门出身,当然不知道民间疾苦。
你看他们现在其乐融融,谁知道当初沙场征战,面对的是多么残酷的情况?非生即死,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不仅仅是个人问题,也决定了一个家庭的存亡。
如果不是迫于无奈,你问问任何一个义军将士,他们愿意卷入这场战乱吗?没人愿意,可是战乱的根本在什么?”
子龙说的话,四兄弟都懂,也都多少亲眼见过,尤其子龙曾经身为汉奴,如风是颇为了解他曾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于是,点了点头,如风说道:“是因为有奴隶的存在吗?”
如风说完,子龙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止于此。”
贺拔胜好像有自己的一番看法,颇有感慨地说道:“或许是因为人们争强斗胜之心吧!”
子龙嗤笑着摇了摇头,见贺拔岳还在沉思,宇文泰目光深邃地盯着自己,子龙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因为阶级的存在!”
听了子龙的话,众兄弟纷纷疑惑起来,阶级这个东西,他们知道,但是阶级又关战乱什么事了?
子龙苦笑一声,对着看来思虑最深的宇文泰问道:“黑獭,如果胡太后让你去死,你会去吗?如果是孝明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