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我也撑不住打了个小盹,我醒来的时候阿漓还没有醒,她保持着昨晚的姿势缩成一坨,靠着石墩就睡着了,身上还卷着我的外衣,有几绾发丝被风吹到了脸上,我本想伸手帮她拨弄开,手抬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放下了。
我起身去找出口,趁着天亮起来了,我总觉得这样坐以待毙终归不是办法,我又来到了昨晚拾柴的那片荒地上,枯黄的荒草地上肉眼可见的白骨,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我起先并未对这些白骨起太大的疑心,只一心找着崖壁上有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但凡有个借力的地方,那轻功便可以派上用场,事实证明没有,这里的地形同琼芳殿之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只能低头研究起地上的白骨,细数有三具,骨架都很小,个子也不太高,应该是三位女子,三具白骨几乎都是同一个姿势,从白骨大幅度的动作来看她们像是逃命似的张着手臂往外挣扎,昨晚光线太暗没有细看,今日再看却处处透露着端倪。
我试着往里走,既然她们都从一个方向往外逃那就说明里面肯定不简单。
我赤手空拳,只能处处谨慎。
越往里面走荒草长得越高,已经盖过了我的头顶,再往里走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块两三人之高的巨石挡住了全部视线,我围着巨石查看许久,发现巨石后面留有一丝缝隙,凑近些,里面还时不时的渗出一些凉风。
有风渗出那就说明巨石后面别有洞天,且不管是不是出口,用这么一大块巨石封堵起来,让人不起疑心也难。
我运功试图击碎巨石,第一次巨石只是被我从中打出了一个不浅不深的洞,周围裂开了数不清的纹路,我一鼓作气,第二次运功之后才彻底将它击碎。
晃入我眼中的是一个漆黑的洞口,在巨石粉碎的那一刻洞中冲出一股让人窒息的阴风,像是被封存了好些年的怨气总算被释放一般,让人感到心神不宁。
我接着往里走,奇怪的是壁上居然有灯,我往里走一点它就跟着燃一盏,我就像是这洞穴期待已久的客人一般,一切都很顺利。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壁上开始能看到文字,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眰恦吞噬着人性的贪婪和欲望,形成以假乱真的梦影”
这个字迹看起来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这里提到的眰恦与郭家的眰恦镜是同一样东西吗?梦影到底是什么?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汝南安氏,说起安氏我又想起了冤丧魂,她不是说过不会放过我吗,为何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倒是像郭无喜,那幽怨的眼神像极了新婚那晚郭无喜自刎时的眼神,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有人把字刻在如此隐蔽的山洞,他到底是希望有人看到还是不希望呢。
我带着疑问接着往里走,脚边突然窜过什么东西,速度很快。
我好像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洞中居然还有一张床,从被褥的颜色来判断应该也是女子的,中央立着一张石桌,石桌上还有一盏灯,油已经燃尽了,旁边好像还放着什么东西。
我刚想走近,只见几条小蛇游上了石桌,立着脑袋看着我。
雪白的身形,是银蛇!我认了出来,其实我也没那么怕蛇,只是银蛇有剧毒,被咬一口必死无疑,所以我没敢再往前。
我们谁也不动静静的对视了许久,让我疑惑的是这次它们居然没有攻击我,这不合乎常理。
我看它们没有敌意便试探着往前走一点,它们还是不动,只是看着我。
直到我硬着头皮伸手打开了桌上的匣子,它们还是一动不动。
莫非上次之后它们记住了我?害怕又把我吓晕?可我听闻银蛇向来只认主人,除了堇灵弟子以外,它们把谁都当敌人。
我没有功夫想太多,匣子里是几张褶皱的纸条,背面还印着鹤翼纹,我的心头莫名其妙的震了一下。
打开纸条还是几行熟悉的字迹。
“掌门,一切可还顺利”
“掌门,天气转凉,注意咳疾”
“掌门,弟子带了两位故人回来,先斩后奏,待掌门归来,弟子愿自领责罚”
“掌门,门中一切安好,勿念”
“掌门,门中来了两位旧友,皆为至善之人,阿漓私自做主,还请掌门责罚”
这些都是阿漓的字迹,其中还有一张思域的,所以说这些银蛇和字条都是阿漓送过来的?
送给钟掌门的信全都聚集在了这里,那是不是代表钟掌门也曾经来过这里?
送信的银蛇没有回去,阿漓没有收到钟掌门的回信,是不是在这之前钟掌门就已经出事了?
堇灵沦陷那日梦尹枫显然对模仿字迹一事浑然不知,所以那张调虎离山的信条到底是谁写的?
我又折回去仔细看了看壁上的字迹,与阿漓的很是相似,但细看又不同,所以壁上的字是,钟掌门留下的?
洞里除了这些已经再找不出任何东西了,我想那些疑点重重的事情是时候水落石出了,只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得瞒着阿漓,因为此事牵扯到的人可能是连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在我没有找到十足的证据之前我都不能妄下断言。
我揣着那些字条离开了山洞,我本以为那几条银蛇会跟着我走,阿漓就在附近它们应该也能察觉,可是它们没有,它们守在匣子旁边哪儿也不去,我猜那匣子上有钟掌门的气味,它们舍不得离开吧。
我回去的时候阿漓已经醒了,大概是发现火堆熄掉了她又去找了一些柴火,还都是照着我那些松树枝找的,这不食人间烟火的阿漓居然还会做这些。
“陆大哥你回来啦?!”她看起来很高兴,这种兴奋不同于昨晚,这次她知道我会回来。
我点头回应,便帮着她一起捣鼓起了那些树枝,折成长短不一的形状,生起火来要方便很多。
“我在那边发现了好多白骨,我们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走不出去吧”
我顿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直觉告诉我那里发生过的事情非同小可,直觉更告诉我,阿漓不该看到这些。
遗憾的是我们都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过现在看来思域好像真的未免能找到这里。
“不会的!”我是想安抚她,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要是不屈在就好了,它肯定能带我们飞上去”
我的脑子里还想着山洞里的事,地上的白骨想必都是从洞中逃出来的人,他们到底是谁,又是何人把他们囚禁在此,难道钟掌门也和我们一样是失足掉下来的?看洞中的陈设也不像是个用作囚禁的牢笼,更像是供人生活的地方。
阿漓起身的时候我也刚好起身,她被我吓得往后一退,又刚好踩中了地上的碎石,我眼看着她要摔下去,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她像是已经做好了摔倒的准备,没想到我却接住了她,她有些吃惊,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再一次的跟她零距离,那一刻我脑海中走马观花闪过了许多,但都无法具体。
她的腰也只不过我的一只手掌大小,这个小小的身体却承受过无人能及的重量,她肯定很累吧。
我赶紧把她扶了起来,确定她站稳之后才松的手,然后又慌忙转过身去,往那火焰已经燃得足够高的火堆中继续添着柴火,不停的添。
“谢谢”
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大概是被我奇怪的举动给吓到了。
我脑袋一片空白便没做回应,她又用相同的语气提醒道:“要不,还是留点柴吧,晚上还能用……”
我这才意识到那燃得越来越高的火焰,哪里像是取暖用的,简直像想要烧毁这里一样。
还有一旁剩余的柴火都被我用得不剩多少了,要不是阿漓及时提醒,再添几下怕就没有柴火再给我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