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凉风带起纯白色的纱帘来回在窗边起舞,轻轻拂过地毯上早已泪干的容颜,苏念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慢慢拢住自己的双腿,把沉重的思绪靠在双膝上,一双眼空洞得没了焦点,失神地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
连续的收信提醒音也没能将她的思绪拉回,良久,她拿过茶几上的手机,看到了连正发过来的微信。
苏念点开视频,入目便是烛光下的红,满地的玫瑰花瓣,满屋的红色气球,各色鲜艳的花束,投影伴着星光将过往打在幕上,一起出游的欢声笑语、平日恬淡的生活点滴和着浪漫悠长的钢琴曲,慢慢浮现在幕墙上,一排排的蜡烛闪烁着朦胧的光,跳着欢快的舞......
苏念把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哭得发痛的双眸中又再涌出泪来,她之前随口一说的告白场景,他竟然还记得......
可这样美好的场景,如今也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苏念把头侧枕在膝盖上,她只是流着泪,眼中看不到任何波澜,眼泪顺着面颊滑过鼻尖,掉进毛茸茸的地毯里,压弯它原本有序的绒毛。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念站起身,盲目地开始收拾家务,玄关处抬头的一瞬间,却在门口闭路电视的监控画面中看到了直直站在门口的林远,原本精心梳上去的头发无精打采地垂了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也起了几道褶皱,苏念不知他站了多久,可就算是监控画面中的那双眼睛,她也没有勇气去面对。
她看到他在发语音,一门之隔,她听到了他沙哑沉重的嗓音,一听到他的声音,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阿念,睡了吗?我睡不着,可以和你聊聊吗?”
“不想见到我也没关系,微信和我说句话好吗?”
“阿念,我舍不得你。”
“阿念......”
林远一只手抵在门上,撑住全身的重量,缓缓闭上哀痛的双眸,脑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现在他只希望苏念能理一理他,就算分开,这种拒之门外的冷战也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苏念紧紧握着手机,最终也没有打开那扇门......
“林远!”
苏念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看了看四周,原来只是一个梦,她不知何时靠在沙发边睡着了,梦中有很多凶神恶煞的鬼魂在追赶着她和林远,最终,他俩都没能逃脱。
苏念紧皱着眉头,轻轻摇了几下头,似乎是想甩掉梦中的场景,她站起身,走到玄关处,监控画面中已没了林远的身影。
或许,时间会让他们慢慢都放下。
苏念拧住门把手缓缓开了门,却看到林远在大门右侧监控盲区的角落里靠着墙睡着了,即便睡了,眉头仍是紧皱着,苏念伸手犹豫了好几次,还是蹲下身来,将指尖轻轻触在林远皱起的眉头上,慢慢揉了两下。
地面和墙壁都是冰冷的瓷砖,他就只穿着单薄的西装靠着墙坐在地上,苏念大颗泪珠滚下,低低埋怨了两句,“真是个大傻子......”
林远眉头又皱了起来,苏念怕他会醒来,转身就要逃,可刚一转身,左手便被那坐在地上的人敏捷地拉住了,苏念试着挣脱了两次,只是那力道太大,反而越箍越紧。
苏念索性直接放弃了挣扎,只是背对着林远,空洞的双眼望向玄关鞋柜中空处的白瓷花瓶,瓶中鲜艳犹如当初。
林远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将苏念温柔地束在怀里,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软了下来,却又疼得让她喘不过来气。
林远慢慢将下颌靠在苏念的肩膀上,嘴角扯出一丝宽慰的笑意,“你还是心疼我。”
“不要分开,好不好?”
林远眼中的哀求和期待始终等不到回音,他扳过她的身子,直视她的双眸,“好不好?”
苏念吸了口气,冷冷地道:“林远,我和你始终不会是一路人,你还不明白吗?”
林远不解,“我不明白,那到底什么才是一路人,就算不是一路人又如何?”
苏念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直视着林远,“有的人生下来就含金戴玉,而有的人一生下来,所有的幻想还没开始就都碎在了地上,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你我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和你在一起也只是贪爱你的钱财地位,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林远冷嗤一声,目光自始至终都是坚定,“我不相信,你说你贪恋钱财地位,为何之前又说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都还给我?你现在对我说这样的话,就是想把我赶走对不对?”
他从来不相信这些说辞,他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她面具下的伪装,他了解她的脆弱和敏感,但对于她说的话却又无可奈何。
“是又怎样,忘了告诉你,今天苏景和来找过我,其实我一直都还爱着他,他想和我复合,我答应了,希望你不要耽误我们在一起”,苏念狠下心来,双手紧握成拳,开口说出伤人伤己的违心话,“我一直都没有真正的爱上过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苏念偏过视线,不去看林远那双受伤的眼睛,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面前所有皆是幽深双眸都盛不下的伤痛。
之前的话语若是分毫之伤,这次便是千刀万剐般犹如凌迟,心从未如此痛过。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嘶吼,毫无体面,他也顾不得体面。
“你可真是傻的天真,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送给我的东西我都会留在这个公寓里。”苏念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略微颤抖道:“不管你信不信,就这样吧。”
苏念说完,毫无留恋地关上了门,关上门的一瞬间,泪如雨下,这次是真的放手了,真的很痛、很难......
这次,林远没有敲门,也没有继续站在门口傻傻等着,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卧室,再醒来时,头痛欲裂,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布上了厚厚的云翳,那里也曾是暖阳照耀下的遍地芬芳,如今再不会有了。
林远挪着步子瘫坐在冰箱边,一罐一罐地喝着酒,他想把自己灌醉,喝醉后便不会这样痛苦,也不会再去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