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老金的妻子注意到了边亚鍕。她先是好奇看着他,随后,她忽然张大了眼 睛,眉梢微微上扬,无声地问:“您,要找人?”
边亚鍕轻轻地点点头。
朝鲜女人慌张地离开了窗口。不一会儿,阮平津出现在窗前。在边亚鍕的身后,老金 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离开窗子,躺到炕上去了。
短短的两天时间,阮平津已经变得憔悴不堪了。她眼圈乌黑,眼窝深陷,两道疏淡秀 气的眉毛紧锁着。监禁,使她从一个小女孩一步跨人了女人的行列。
见到边亚鍕。阮平津想笑一下,但却掉下了两串泪珠。
她懊恼地抽抽鼻子,强忍着,终于还是没有笑出来。
他们默默地对视着,开始了心对心的交谈。
“喂,平津,你好吗?”
“好,你呢?”
“我也好。”
“伤口还疼吗?”
“不。一点儿都不疼了。”
“那干什么咧嘴呀?”
“逗你玩呢!平津,他们审问过你吗?…‘没有,”
“平津,你在想什么?”
“我想,想好吃的东西。你呢?”
“我想,想你!”
“坏蛋!”
“对不起,平津,别生气。”
后来,阮平津又无声地叙述了一件事情。这一次,边亚鍕冥思苦想之后仍不得要领。 阮平津先是用手指了指监所办公室,然后又把两手张开,比划出一件物体。
她想告诉我什么呢?边亚鍕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茫然地点点头。
对面,阮平津笑了。在这轻轻的一笑中,边亚鍕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捕捉到了什么。那 是羞赧中的无奈,是无奈中的解脱,是解脱后的愤怒。
他恍然大悟。铁链,那条象征着屈辱,折磨了她几个月的铁链,被监所收走了。
边亚鍕鼻子一酸,伏在窗沿上哭了。小姑娘,我的小姑娘,我害你受苦了。
阮平津淡漠地注视着他。她不会原谅他。
第三天傍晚,边亚鍕走出拘留所。
在门外等他的陈成见到他时,开心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台。因为边亚鍕的样子极 滑稽,几乎令人不忍目睹。
他上身光着膀子穿着一件毛衣,下身只有一条棉毛内裤,两只光脚趿着一双破布鞋, 在刀子似的寒风中冻得瑟缩发抖。
他把所有能脱的衣服,都脱给了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