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看到预想中的苏姗出糗,只看到了一对看上去搭调的人在翩翩起舞,画面还很养眼,但罗津津的心情还不错,她本来也只想逗逗苏姗,没想到苏姗还接得住。
有人拍了拍正在专心看舞的李晓勉的肩膀,李晓勉回头,认出此人是“盛月”的老板周维,有点意外地点头打招呼,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她早就觉得周维像是艺术圈里的人,否则也不会把餐馆弄得那么充满情调。
舞曲终了,拍卖品正式登场,随着一件件名人物品的拍出,助兴节目也逐个上演,歌坛一哥一姐的献唱,著名舞蹈艺术家的献舞,年轻舞团的劲舞,多栖明星的助阵……人们变得愈发踊跃,气氛也越来越好。武叮叮的新画作,被一位并不懂艺术的名媛拍得,而周维的石雕也被国际巨星拿到……
一不小心,李晓勉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便悄悄拿起相机拍摄——某星二代拍下一个紫檀木雕刻的屋子,转手就送给了国内某著名当红女星,而这件物品的拍卖和转手,起因都是一个富二代对该女星的一片“情意”,又怕被在场的媒体嗅出绯闻来,便委托和女星关系很铁的某星二代出面。
轮到国际著名影星金杰克拍卖自己的私人物品时,场面一度失控,不论走到哪儿都人气颇高的他,私品果然受欢迎,拍到的价位也创了历史新高。
金杰克激动地表示,比起在世界各地拍电影,他更热衷于做慈善,为了慈善,他什么都可以做。于是人们起哄架秧子,金杰克便拍卖起了身上穿的衣服,拍的只剩下一身内衣,而他还很兴奋地穿着内衣在满场跑,简直直逼“裸奔”。
苏元见金杰克已经H了,便跟过去劝他到贵宾休息室稍事休息,顺便换上V·K为他量身定做的衣裤——这一招还是谷昕提早想出来的,她知道金杰克有情绪一高就脱衣服的毛病。
跳完开场舞后,苏姗就一直都没缓过来,躲在屏风后面,想着那张有型的脸,心怦怦直跳,难掩花痴状。直到谷昕来到屏风后面拖着她去换衣服,苏姗才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使命,又看看自己手腕上谷昕送的粉色手链,感叹真的有效果!
衣服刚换好,造型师就过来把苏姗的头发散开,并把发梢稍微打成似有似无的卷儿。一切弄妥当后,谷昕把苏姗带到二楼能俯视大厅的栏杆边,说道:“按照昨天彩排的来,一会儿主持人宣布过后,你就站在这里展示一下衣服,然后走到楼梯边,缓缓走下楼梯,配合音乐,拿出自信来,今天一切都很顺利,就看你的了!”说完,谷昕做了个加油手势,离开。
苏姗被那句“今天一切都很顺利,就看你的了”弄得紧张了起来,一时间觉得头重脚轻,手也不知往哪儿放才好。“不用紧张,展示这件衣服时,你可以拿出那天在酒庄窗台边的感觉来,让人有想象空间。”
听到这话,苏姗莫名兴奋,转脸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刚才请舞的人站在大立柱后面,双手搁在裤兜里,一副很悠闲的样子。原来那天他就看见她了,苏姗不由得浮想联翩。
接着就听到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下面历维坤女士的爱女苏姗小姐,将为大家展示历维坤女士今年最为出色的作品,为什么这么说呢,“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历女士把她对女儿的疼爱和期许都缝制在这件作品中,我们可以从中感知到一种深沉的慈爱之情,这和我们今天的主题不谋而合,不论你身在何方,不论你是谁,只要你有一颗慈爱之心,懂得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你就是一个可以把这一撇一捺组成一个字的人!
随着主持人最后发出的激情高亢,方便面发型也有点散乱了,身后的屏风被撤去,露出二楼的栏杆,苏姗宛如娟人般立在那里,楼下大厅里立刻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采取了预防颈椎病的方式——仰头。
苏姗缓缓走向楼梯,和着现场的古筝伴奏,端庄典雅地走下楼梯,人们的视线集中在这款做工精良、意味绵长的藕荷色长裙上。
方便面头又说话了:“现在,在场的先生们女士们,你们有福了,谁想要这件饱含着母亲深情厚爱的中国风长裙,就竞价吧!”一时间大厅变得十分热闹,人们争相竞价,最后,方忱的姐姐方丹十分得意地拿到了这件作品。
此时主持人请历维坤女士说几句话,历维坤表示她也如金杰克一样,愿意为慈善事业付出更多。
人群中有人抬杠:“你还能付出什么?人家杰克大哥为了慈善可都几乎裸奔了。”
历维坤笑笑说,她甚至可以把这栋别墅拿出来拍卖,只要有人愿意要的话。
此话一出,人们都呆了,这房子可不便宜。历维坤很高兴自己将住了现场所有的人。“既然历女士这么有爱心,倒不如直接捐出来做残疾儿童康复中心。”不知道打哪个角落里冒出这么一句话,历维坤的表情有点僵,但尽量保持着平静。苏元听出说这话的是方忱。现场媒体立刻询问历维坤是否愿意,历维坤依旧看似平静的微笑,没马上表态。
谷昕见状忙打圆场,夺过主持人的话筒说:“怎么说这都是一家人居住的地方,历女士至少得和家人商议吧!”
此时,历维坤一语定乾坤似的说道:“温斯顿·丘吉尔曾说过,我们靠所得谋生,但靠给予来创造生活。我可以代表我的家人把这栋房子捐出来。”一时间所有媒体“呼啦”一下围拢在历维坤身边,历维坤和颜悦色地回答起媒体的提问。
换好衣服,苏姗走出来后,见人们都簇拥在老妈身边,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她无心探究,只顾着寻找刚才那位请她跳舞的人。瞥见那个高瘦的身影正往外走,便跟上去。
苏姗一把拽住帅哥的袖子就不撒手了,直接问他的名字,帅哥笑了笑,说道:“你借过我的车,也划伤了我的车,还用你的玩具车撞了我的车,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苏姗一听恍然,难怪这么面熟,原来是雨夜的那个冰块脸,冰块脸居然是老哥的朋友方忱!想到这里,苏姗兀自高兴了起来:“这么说,我们挺有缘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方忱哼了一下,旋即发现苏姗的一双眼睛正专注地望着自己,就像跳开场舞时那样的专注,仿佛在她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似的,而且,此时的她不光眼睛一眨不眨,还增添了花痴般的傻笑,让方忱立刻觉得索然无味!
此时有个记者挤过来,采访起了苏姗,问她对她母亲如此慷慨的义举有何感想?苏姗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等记者重复了历维坤捐房子的事后,才知道老妈把房子捐了,反正她也不喜欢这里,便说:“很好啊,我支持她。”记者显然也被感动了。
记者离开后,苏姗回头找方忱,发现他已经往大门走去,便奔跑着追去。快追上时,才看到哥哥在她前面,也在追方忱,只听哥哥吼道:“你小子今天可够狠的,一手打击了我妈,一手俘虏了我妹。”
方忱回答:“你低估了你老妈,她是那种越挫越勇的类型,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赚更多的钱,何况她已经给自己买了个好名声,至于你妹嘛,我不屑于俘虏,她太没意思,太容易就动心,给她点笑脸,就灿烂起来,这样浅薄没深度的人引不起我的兴趣,完全配不上我……”方忱话还没说完,就吃了苏元狠狠的一拳。
苏姗立刻如同被人浇了盆凉水,从头到脚都冰冷彻骨,她失落地转身往别墅里走去,感到脸上有点痒,伸手一抹,竟是泪水,她以为他对她那么好那么和善,是对她有好感,至少是不反感,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假想,是她自作多情,就像她对耿骁一样。
苏姗停下脚步,坐在冰凉的水池边,看着撒播着水雾的丘比特,接着她听到了一声叹气,便往旁边望去,原来这叹息来自已变回自己装束的阿罗。
要问罗津津为何叹气,她刚才在拍卖结束后,端着盘子狼吞虎咽,被几个富家女教育了一番礼仪。一听说她是苏姗的朋友,立刻蔑视地宣称,苏姗尽交些没品的朋友。搞得罗津津那个郁闷。现在见苏姗无助地望着她,便靠过去,接着两人一同听到一声叹息,一侧头,原来叹息声来自穿着黑色大衣的李晓勉。
要问李晓勉为何叹气,她刚才被《唯尚》的沈之言警告,说看见她偷拍富二代和女明星,希望她不要以狗仔的视角来看如此高贵庄重又感动华夏的活动。听到这话,李晓勉心里一阵别扭,现在看到三三和阿罗也是一脸郁闷相,便走过去。
三人一合计,决定先找到谷昕。说曹操,曹操到,谷昕正魂不守舍地走出别墅大楼,要问刚举办完一次成功慈善活动的谷昕怎么这副模样,这得拜武叮叮所赐。谷昕安排完大厅里的扫尾事项,刚换好衣服走出来,就撞见了武叮叮。武叮叮邀请她今晚去她家玩,说她和闻渊都不在意三个人一起迎接黎明,可谷昕在意,她突然觉得自己在闻渊心里根本没什么分量。
四个好友坐在水池边,各揣心事,阿罗忽然站了起来,嚷道:“不行,不行,现在是11点55分,元旦就要到了,我们不能这么颓,不如我们去看海吧!把烦心事都扔了,一起去看新年的日出。”
其他三人一听立刻赞同,有人跑来表示也想加入,此人正是比媒体还媒体的姜爱,于是,五个人立马上了苏姗的座驾,往京津塘高速方向驶去。
五个人有唱有笑,一路欢歌,奔往天津塘沽。谷昕点了支烟递给身旁的李晓勉,嚼着口香糖的姜爱表示不抽,谷昕便自己点了一支,前排的罗津津转过头讨要,谷昕扔给她一根,怕苏姗和姜爱觉得呛,罗津津在点烟的同时,自觉地让苏姗给车窗打开一条缝。
在烟民们满足之后,姜爱哆嗦着说:“关上窗吧,冷死了。”此时,苏姗惊奇地发现车窗关不上了,五个人不由得一脸菜色。
迎着寒风,五个女人决定继续开往塘沽,剩下的路途中,她们给冻得哆哆嗦嗦,牙齿直打颤,把大衣的领子都竖了起来。后座的谷昕李晓勉姜爱都躲在谷昕的大披风下,只露出三双眼睛在那里眨巴,阿罗戴好羽绒服的帽子,把带子系紧,光看那带着帽子的头型,简直像个baby。阿罗问苏姗要不要戴她的手套,苏姗哆嗦地点点头,阿罗便给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分别套上手套。
两个多小时后,五个人到达了目的地,在地主阿罗的带领下,她们找到了一些干柴,又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了零食和小瓶二锅头。
沙滩上篝火被点燃了,苏姗从车上取下垫子,绕着篝火放置,李晓勉把零食分配好,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开聊。
罗津津爽快地说:“我们聊聊最受不了谁的什么毛病吧!谁先来?”
谷昕说道:“我先,我最受不了苏姗的路痴。”除了姜爱,其余三人一听确实如此,哈哈大笑。
罗津津接着说:“下面我来,我对你们几个都有点想法,谷昕太滥情,苏姗太矫情,李晓勉太爱数落人,姜爱太神秘。”其他四个问:“那你呢?”罗津津咧着大嘴笑,“嘿嘿,我太爱嫉妒,心态不好,别人比我强的地方,我都嫉妒。”
“说的靠谱,来干杯。”五个人举起小二碰了一下,热辣辣地喝一口。
谷昕放下小二,有点疲惫地看着暗夜中漆黑的海说:“下面聊聊我们为什么颓了。”见朋友指着她,便说道:“好,我先来,可能,我以为的爱是不存在的,我好像在找一种能收服我的东西,让我踏实下来的东西,以前觉得在闻渊身上,现在我弄不清了,我可能只是他若干床伴中的一个,张凯之呢,我承认,我和他的性生活很和谐,可是,总觉得缺少些什么……”的确,人越疲惫越容易吐露心事,谷昕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说出了私密的话。
李晓勉接着说:“我今天颓了,是因为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变得不像我了,学生时代,我选择新闻专业,是想做一个能冲在第一线,能报道即时新闻,替需要帮助的人喊出心声的人,想揭露社会弊端,以舆论监督不法行为,想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可惜,现在呢,我已经沦落成了人们鄙视的狗仔,我无语了。”
罗津津看向苏姗,见她没有想先说的意思,便自己先来:“我原本以为的媒体和现在体会到的相差十万八千里,我总在想,如果当初去了老媒体,环境会相对保守一点,但也会受到很多限制,会被闷死,最主要的原因是,刚去的人给的RMB太少,在北京租房子吃饭都要钱,这些媒体养活不了北漂,再说了,北漂想进也进不去,新兴媒体容易接纳新人,也能实现自己的想法,可就是感觉心里不踏实,觉得没有未来……”
罗津津说完后,看向苏姗,苏姗却只看着姜爱,罗津津便嚷嚷着:“对,姜爱先来,今天一定要揭开你神秘的面纱,先说说,你是干什么的?”
姜爱把毛线帽子往下拉,罩住耳朵,说道:“我的正职是帮我爸妈看店,可是呢,我通常都在外面溜达,因为看店太没意思。”
罗津津心中不由得一紧,知道自己的嫉妒病又要发作,便问:“你家开的什么店?”
姜爱回答:“老北京小吃,我爸要是开个咖啡馆餐吧什么的,没准,我还有兴趣帮忙,毕竟去咖啡馆餐吧的媒体人多,那多有意思!”罗津津便笑她假模假式崇洋媚外,姜爱无所谓地耸肩,看向苏姗。
苏姗低声说:“我想我可能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所以常常只能自取其辱,我长这么大,很少见到妈对我笑,也从来没见过爸爸和姐姐,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在做些什么,过得好不好,因为妈恨爸,我连爸爸和姐姐的照片都没有……”
听着苏姗的话,大家都陷入了沉默。罗津津看着火光中苏姗的脸,突然觉得有钱的她过得不愉快,想起自己对她的讨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李晓勉重重地叹气道:“每个人都有不如意的生活,而且是谁的生活谁就得受着,人总是左右为难的,要不干嘛人字是一瞥一捺组成的,虽然有时候挺无奈的,但也得这么过。”
篝火渐渐小了,即将灭掉,五个人谁也没有继续拨弄它的意思。谷昕用木棍在地上画着图案,仿佛张凯之的四格漫画的风格,说道:“无聊是人生的主打歌吧,看来我们不能太有追求了,还是凑合过着吧,为了那偶尔的不无聊,姑且这么活着!”
罗津津大笑:“你们别把自己搞的这么深沉好不好?”
此时姜爱跳了起来,说道:“不知不觉天都亮了,新年的太阳随时都会冲出来,你们准备好了迎接了吗?”
大约六点五十八分左右,一轮红日跃出了地平线,将霞光印在年轻人的脸上,五个人欢呼着,搂在一起,眼中有泪要涌出。谷昕拿披肩把大家围在一起,说道:“希望以后我们能记住今天,记住这一刻,记住我们的友谊!”其他四个人说道:“一定的。”
罗津津又补充道:“作为地主,我得表示表示,一会儿都到我家去吃早饭,我已经发短信让我爸妈准备了。”
苏姗担忧地问:“我们这么冒冒失失地去,不太方便吧。”
罗津津豪放地咧着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爸妈求之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