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坛内。
“当啷”一声脆响,欧阳少恭第二十七次摔碎了弟子奉上来的茶盏。
元勿以及所有在场弟子均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谁都不知道自家老板的脾气怎么忽然间就变得如此反复无常起来。
甚至就连欧阳少恭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暴躁易怒,只需一点小事就会令自己失去常态大发肝火,再无法像往常那般喜怒不形于色。
似乎,自从百里屠苏被陵越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救走之后,他的情绪就开始变得有些失控起来。一想到陵越,欧阳少恭只觉心中那股刚刚平息了的怒火又再度复燃起来。
那个可恨的小牛鼻子,竟然串通了高人于暗中用幻术算计自己,然后乘自己沉溺幻像对外界感知极低的机会,潜入青玉坛将人救走。
——当真可恨之极!
他们若非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明刀明枪光明正大杀过来的话,自己怎会容他们如此轻易得手?!
盛怒中的欧阳先生似乎忘记了一件事,说到耍手段用阴谋诡计,似乎没几个人能及得上他。
元勿细心地观察着欧阳少恭的脸色,一面挥手令旁边的弟子收拾地上才一片狼藉,顺便换上新茶,一面蹭到自家老板身边,小心翼翼地道:“长老,我们已经掌握到炼制这种丹药的诀窍了,这一次虽然失败,但是下次……下次保证会炼制成功的……”
欧阳少恭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暴躁的怒气,道:“你们继续炼制。我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倘若还不成功,后果想必你们自己清楚。”
说完后,也不看元勿刷地一下变白的脸色,转身拂袖而去。
欧阳少恭来到青玉坛上层,自己卧室内的隔间,静静坐在床头,终于感到心内的怒火渐渐消褪,情绪变得稳定起来。眼睛下意识扫过床头摆设。
那条断了的千年寒铁锁链还拷在床柱上,正是这条铁链,将那个冷漠而倔强的少年在这张床上整整困了两天两夜。
此刻床上似乎还残存着少年的气息,只是百里屠苏的人却早已远离了青玉坛,想必现在已经回到天墉城内寻求他那仙人师尊的庇护了吧。
想到这里欧阳少恭忍不住握紧了拳。
更加郁闷的是,欧阳少恭发现自己好像爱上了欺负百里屠苏的感觉。
天墉城内。
百里屠苏正陷入梦魇中。
梦中自己又回到了青玉坛,欧阳少恭的那件卧室内,被那人压在身下分开双腿狠狠侵、犯。
那个恶魔一面在自己体内抽动,一面笑着凑近自己,声音中满是戏谑:“如何?百里少侠,这滋味可还算美妙?”
强烈的屈辱和痛苦潮水般涌上来,将百里屠苏从头到脚淹没,压得他犹如溺水一般,渐渐连呼吸都似乎困难起来。
他明明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可是那种感觉异常地清晰和真实,他既无法摆脱,又无法让自己醒过来,只能继续沉浸在梦境中。
“不!不要……住手!”陷于噩梦中的百里屠苏下意识地挣扎着握紧了拳,口中喃喃低喊着。
陵越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百里屠苏所居的客房,准备查看师弟的伤势,谁料他敲了几下门,屋内却毫无反应。
陵越心中担忧,只得一脚踹破房门闯进来。
进到屋内后才发现百里屠苏脸色苍白,额头黄豆般的冷汗滚滚而下,口中惊惶低呼,显然正陷于梦魇中。自己方才踹门闹出那么大动静,竟然都没有将他惊醒。
陵越不由一阵心疼。师弟在青玉坛究竟都遭受了些什么屈辱不堪的对待,才会让他这样一个心性坚韧之人连睡梦都无法安稳?
陵越几步走上前,一把扣住百里屠苏肩头边摇晃边叫道:“师弟,醒醒,你做噩梦了!”
百里屠苏听到大师兄熟悉的声音,这才挣扎着醒过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陵越看着那双迷茫中带着惊惶不安的黑眸,只觉心头又痛又怜,心底升起一股想要把眼前少年紧紧抱进怀里温言安慰的冲动。
然而,陵越的理智却告诉他,自己如果这么做了,一定会被师弟拒绝地推开。
他的师弟是那么倔强要强的一个人,即使像现在这样不小心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但也绝对不会允许被他人当做弱者来看待,即使那个人是他这个大师兄。
更何况,自己还对师弟存在异样的想法……
想到这里陵越不禁有些心虚,别开头不敢看百里屠苏的黑眸,低声重复道:“师弟,你刚才做噩梦了。”
此刻百里屠苏已经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一双黑眸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澄澈冷静,点头“嗯”了一声道:“师兄来找我有事吗?”
陵越摇摇头:“我只是来看看师弟的伤势好些了没。”
“已经无大碍了。”百里屠苏道:“师兄你呢?昨日你硬受欧阳少恭琴音攻击,伤势可比我重多了。”
陵越笑道:“现在应该说是前日才对。”
百里屠苏这才发现窗外刚刚亮起曙光,正是清晨时分,没想到自己昨天下午就睡下,居然睡了半天一夜才醒来,当下不由俊脸微红。
陵越接道:“我受伤虽不轻,但好在已服下本门疗伤圣药,静养一段日子便会痊愈了。师弟昨日未用晚膳便歇下了,此刻也该饿了吧?我来之前让厨房为你准备了早膳,现在也差不多该好了。”
百里屠苏重伤初愈,又是刚自噩梦中惊醒,心神初定之时也不觉饥饿,闻言摇头道:“先不用了。我想先去拜见师尊。”
“师尊仍在闭关中,不见任何人。否则也不会只有我和红玉两人去青玉坛救你了。”
听陵越提到红玉,百里屠苏不由担心问道:“红玉现在怎样了?”
陵越道:“她灵体受到重创,已回到本体红玉剑中沉睡,可能没有半月不会醒来。”
百里屠苏不禁有些内疚。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红玉和师兄又怎会身负重伤?
愧疚之余,对欧阳少恭的恨意不由又增加了几分,毕竟,那个人才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师兄和苏苏的互动写得我昏昏欲睡,这两只的性格都太无趣了啊!……争取明天就让少恭带着焚寂杀上天墉城抢苏苏~~~~~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末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日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王弟]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遢,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
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虽潜处于太阳,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尔乃众灵杂遢,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
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虽潜处于太阳,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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