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之谜

雅琴站在房里,望着门外的唐云霞,默默地望着。

她们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彼此呆呆地注视着对方。两个最亲的人,却因为一扇不可逾越的门,而把彼此隔成千万里。

雅琴绕过唐云霞走到客厅坐了下来。唐云霞面色凝重,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在想女儿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有怎样的举动吧。可是没办法,总不能瞒着她一辈子吧。

“你到底说不说啊,不然我睡去了!”.唐云霞看着女儿,眼中充满了无奈。“你不是一直在问你父亲吗?其实他没有死,因为他抛弃了我们母女,我才编了个谎言骗你。昨天医院里那个吴医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雅琴脑袋突然嗡的一下,仿佛一切在那一瞬间都暗了。“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他怎么会是我父亲呢?!我不可能有这样的父亲的!”雅琴拼命地摇头,眼神呆滞,傻傻地注视着前方。

“他——他不是姓吴吗?我跟他不同姓,怎么会是他女儿?”雅琴突然眼睛一亮,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仿佛航海数月的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冲着唐云霞问道。

“是真的,我跟他在一起那时候,他是姓付的。后来听说他母亲为了他,活活累死了,他为了纪念他母亲,特意去付而随母姓吴。”唐云霞望着窗外,陷入了回忆。

“不!你别说了!我不想听!”雅琴泪汪汪地疯狂摇头,滚烫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慢慢地滑下。

“你听我说!”唐云霞大声吼了一句,震得雅琴稍稍停顿了哭泣。“你是我唐云霞的女儿,你就不能选择逃避!”唐云霞突然站起身,一个箭步跨到雅琴身前,摇着她的双肩大声说道。

雅琴被她彻底摇醒了,停止了抽泣。她像做了一场命运特意安排的噩梦,一下又回到了现实。一阵清风穿过窗户吹在雅琴的脸上,清凉清凉的,吸干了她眼角的余泪。她默默地抬起头,等待着唐云霞的下文。

多么坚强的一个女孩子!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认过输!也从来没有因什么事而哭泣过!而今,却泪流满面!为何?只因今到伤心处!

“20年前,我生了场大病。之后住见了医院。住院的那段日子里,有一个年轻的医生专门负责给我看病,他就是付国华,也就是昨天那个吴国华。

后来我们认识了,也渐渐熟悉起来了,并成了好朋友。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实习生,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厅级的小干部。

那时他是一个很活泼开朗的阳光男生,我跟他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他会跟我讲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以及保健方面的措施。我也会跟他谈一些时事和涉政方面的事。总之,那段时间我们都很快乐。

几个月后,我们同居了,之后我便怀上了你,可他并不知情。我满腹希望地憧憬我跟他的美好未来,可上天总爱捉弄人。当我要他去我家提亲,让我爸妈见见他时,他却委婉的拒绝了。不是以工作忙为由,就是以时机未熟推脱。

我终于意识到我们之间问题的存在,便不断地寻找原因。终于有一天,我无意发现了他和另外一个女孩走得很近,近得超乎寻常。

我找他谈,问他跟那女孩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喜新厌旧了。他只是默默地望着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是默认啊!我的心如同刀绞般疼痛。我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他没有太过惊讶和意外,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同时附带着四个字:我知道了。

我以为他知道后会对我负责,可我错了。等待我的是一张喜帖,一张他和那个女人结婚的喜帖!

曾经,自己站在梧桐树下,幻想着穿着漂亮的婚纱,挽着心爱人的臂膀,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而今,这个梦实现了!那个心爱的人仍在,只是穿婚纱的人却换成了别人!自己反成了一个旁观者!这是何等的悲哀!

我接过重重地喜帖,将它撕得粉碎,拧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篓。随着纸团的破碎,他在我心中也渐渐地远去,最后成了深深的恨。

那以后,我们再没有联系,我终于还是决定生下了你。后来他找到了我,要我原谅他,可我没有原谅他,反而对他的恨更深了。再后来,才遇到你现在的父亲,也使我的仕途之路一步步地攀升,从一个小公务员变成了一市之长。

听完这个离奇而真实的故事,雅琴的心倒是渐渐地平息了下来。望着唐云霞,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轻地说了句:“我睡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这一夜,跟昨夜一样,又是彻夜未眠!她想知道,是该难过还是高兴?高兴自己知道了真相?还是终于知道自己有了父亲?可这又怎能弥补20年来失去的父爱?

有谁尝过,没有父爱的感觉?当别人的父亲去学校接儿女时,自己却只能躲在角落里,最后一个人孤单的走回去!当别人问起自己的父亲是干什么的时候,自己却只能底气不足地胡乱瞎编!这是什么样的感觉?痛彻心肺!

第二天,雅琴依旧起得很早,因为已经快六月份了,一年一度的高考就要来临了。她得抓紧时间备考,以轻松的姿态迎接高考的来临。她是个很会调节自己心情的人。无论昨天受过多大的伤害,新的一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丝毫看不出其心中的阴霾。

吃过简易的早餐,雅琴便匆匆忙忙地朝学校赶去。因为快高考了,学校换成了自习,没有老师上课,学生自行查漏补缺地复习。

雅琴来到教室,整理一翻桌上的书籍,便开始晨读。她有个好习惯,喜欢读书背课文。即使是自己不喜欢的英语,她也会天天坚持读和背。这大概是她英语进步之快的原因吧。

刚读没几句,就听到右后方的一位女生阴阳怪气地说:“哟,最近我们的市长千金好象转性了啊!一下旷课,一下发奋。你们听听,这鸟语都能读出点味道来啊!真是不简单啊!真有前途!”说话的女生名叫陈嘉琪,是个纨绔子弟。其父是市政协主席。因为她和雅琴都是高官之后,班上其他人也为其马首是瞻。分成两派,即雅琴派和嘉琪派。他们之间的战争是常有的事。

这时,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瘦弱男生走到雅琴面前,低声说道:“雅琴姐,你瞧,陈三八好狂啊!要不咱给她点颜色看看?”瘦弱男生献媚似的,目光中闪着淡淡的杀气。

“算了,小朱,快高考了,咱还是忍忍吧!别生出事来,好好复习下。我答应你,等高考完了,我跟她新帐旧帐一起算!”雅琴咬牙切齿道。

名叫小朱的瘦弱男生心有不甘地点点头。虽然很不情愿,可老大发话了,他也不敢不听,默默地回到了座位。

时间总是默默地从指缝间流走,一不留神,便过了一天。雅琴独自一人朝家里走去。盛夏的热风吹得人心烦气躁,尽管清风徐徐,梧桐叶渐渐滑落,与道旁青翠的爬山虎构成一副美丽的风景。可还是让人感觉甚是压抑。

老远,雅琴便看到了天宇朝她走来。只是后者正在边走边看书,没有注意到后者。雅琴心中有种莫名的喜悦,就像异乡故人;他乡遇知己一样,有种微妙的亲切感。

“站住,别动,把手举起来!”雅琴双手指着天宇,作出个拿枪的手势。许是太入迷了吧,天宇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刚想发火,一看来人,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真是哭笑不得。

“小姐,可不可以拜托你换种方式跟我打招呼啊?别搞的这么隆重好吗?你想吓出我的魂啊?”天宇皱着眉头,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哈哈,你怎么还在这?还没回家啊?天都快黑啦!”雅琴笑呵呵地问道。仿佛天宇在她心中只是个小孩子。

“我本来快到家了,可是忘了拿点东西,所以回来取。你怎么也在这啊?”说完话,天宇逃也似的与她擦肩而过。

“你等等!”雅琴大吼一声,“我陪你去取东西,等下你再送我回家,有问题吗?”雅琴语气坚决,不给天宇回绝的机会。

天宇心中窃喜,可他又害怕跟雅琴在一起,因为跟她在一起,自己连说话都吞吞吐吐,颠三倒四,总是很紧张。可无形中隐约感到些许幸福感,这种感觉很微妙,只能意会,无法言传。

他们朝着学府路一路走去,天渐渐地暗了。周围的懒虫也开始活跃了,“吱吱”地叫过不停;霓红灯亮了,照亮了周围的行人;车辆开始变得稀稀疏疏。只有他们两个,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彼此想着自己的心思,同时又在想着对方。

“我知道我真正的父亲是谁了。”雅琴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的场面。

“那你应该感到高兴啊!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天宇虽不知道内情,也不好深究,若有所悟地说道。

“可我一点都不开心,反而更恨他了。他不配做我父亲,我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羞愧!”雅琴若有所思地说,眼中冲满了愤怒。

“你怎么了?你……”天宇还没问完,远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问话。只见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一个醉醺醺的白衣汉子,身边摆了十几个啤酒瓶,还有十多支烟嘴。说话含糊不清,可也勉强能听懂。“做了官有什么了不起?做了官就能翻脸不认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雅琴的父亲老吴。

雅琴走到老吴近前,深深地望着他,拳头握得得紧紧的,脸上抽动地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