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带上小女孩,在旅社熬过几个夜晚。眼看盘缠急速减少,苦于稀粥,李哲又对“父亲”的角色概念模糊不清,每天屎尿卫生纸混合瞎搅,煞是煎熬。
一个星期过去,孩子的父母依然未出现。李哲不得不每夜拎着屎尿布绞尽脑汁想着赚钱的计策。断一只手,带着不满周岁的小孩不可能找到正经工作。李哲无奈之下在小区一百块钱租间狭小的房间。
没有厨房,没有厕所,一张床,一张凳子,总算安定下来。
令李哲伤脑筋的不是要跑三十几米路到网络出租屋借厕所蹲,而是每个月如何赚取一百块钱的房租,如何每天买两斤米煮粥给小家伙灌下。才发现,有时候能吃上一桶泡面也是件幸福事儿,生活总归这么残酷,令人不堪直面。
李哲郁闷。小区老太婆热火干着手工活,总算给点希望。询问之下领来八千件排线端口物料加工,一件小东西半厘钱。左撇子的缘故,李哲一天下来只能勉强捣鼓到两三块钱,拣垃圾都强不少,但好歹总算解决稀饭问题,总算有份正当事做。对这样的生活李哲暗自自嘲不已。在这个公务员年薪几十万还叫嚷涨工资的年代,一天两块钱始终令人难以置信这样的生活还存在。
差不多一个多月还是没人来领走小孩,李哲干脆自作主张给小孩子取名叫素素,也算苦逼的日子里有个伴。为了让小素素吃足够的奶粉,李哲拖欠一个又一个月的房租。但四个月下来小素素依然营养不良,李哲自身也脱水严重,差些只剩皮包骨。房东好心之下答应免去对自己无关紧要的房租,还送来不少二手日常用品。小区里的老太太们也看在眼里,心疼这对“父女”生活如此不堪,间隔几天赠些零食类杂物。
手工活,拖地板,清扫大街,捡垃圾,建筑场地小工等等,简直令人无法想象,李哲就是这样用左手艰难地支撑着两个肚子。只要有人给钱力所能及的活儿李哲都接,最后终于找得最像样的一份工作,去当网管。尽显了长处,这样一来总算像个正常人活着。
李哲和素素的生活就这样熬过了痛苦的三年。三年,再回首不过是睁眼闭眼的功夫,只是正在经历的岁月却是何等漫长。网管这份工作对于普通人来说工资并不算很高,每月基本也就领当地最低标准工资,但李哲总算谢天谢地,上天总算没有绝他活路。
网管的工作得到的工资想让素素与别人的孩子一样受的待遇还是很困难。李哲甚至也想过找份兼职工作添补生活的拮据。如此,李哲在路边地摊偶然认识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瞎子甘丽。学着甘丽摆起地摊。不过三个星期过去了李哲没能卖出几件挂饰,倒是成了甘丽的眼睛,替甘丽赢得不少生意。也对甘丽了解不少,相互增多言谈。甘丽的坚强激励着李哲对生活拥有更坚定的勇气,看着素素的成长似乎也找到了些对生活的信仰。这期间的琐碎故事不提也罢,后来李哲迫于地摊生意清苦不赚钱没再继续,只是半个月再回到甘丽的地盘时已看不到甘丽人影。摊位换来新的摊主,卖的也不再是手机挂饰,而是质量低等的杂牌休闲鞋。李哲有少些失落,不过不是很在意。聚散离合就如同月有阴晴圆缺,谁也不能左右。
兼职工做得很失败,李哲只能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到网管的工作上。
城区黑网吧顺应民心都改成网络出租屋,开始泛滥,反倒冲击持有国家“文化许可证”的正规网吧生意。李哲改不了上网的嗜好,清闲的网管工作尤其带来更多的诱惑,但是真上机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日,李哲的邮箱收到陌生的来信,信里推广枪支弹药销售广告。打开进去后网页内容似曾熟悉。李哲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想也没想联系邮件上的发件人。对方推广杀手的酬劳时李哲再一次受到诱惑。对方坚称提供“猎物”的两大原则:不提供善类,不提供雌性类。
李哲按耐不住好奇心,问询对方原则的详尽。思想一番还是表示没有兴趣。
出李哲意料之外的是,对方主动联系并威胁称对李哲枪杀顾超荣一事了如指掌,拒绝等于自首。信中提到:“你很勇敢,顾超荣也算活该。只是你已经没有的选择。我们可以一个电话让你蹲一辈子牢房……”。
李哲当下愕然,心脏上上下下乱串不得安宁。反复思想着将要面对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禁。
李哲不信,第二天晚上果然警笛长鸣。不请自来两位身子健硕的警察叔叔。听到警笛嘶鸣李哲便惶恐不知所措。终是深信不疑邮件中的话,自是乖乖就法,没了对策。
素素已经四岁多,见警察铐上李哲也知道些轻重,自是拉着李哲的手大颗泪水滑落,哭喊声划破夜空。孩子无助的本性此时在素素身上展示得淋漓尽致。李哲不舍素素,但已被拖往警车,把素素一个人孤单地留在小空间里继续嚎哭。孤苦伶仃,这成语真令人想起场面何其心生不忍。
警车关闭警笛安静一路奔驰。
李哲心想这下彻底完了。事情显然没有就这样结束,不然也就没有继续讲这个故事的必要。
当时警车威慑着路人,开出一条大路,穿过人群,穿过建筑群,走捷径的缘故穿过巷弄。突然巷弄里杀出四人站在路中央拦住警车的去路,四“歹人”没花费半颗子弹就轻松制服两警察。自然,李哲被救走了,从此带着杀人逃犯的罪名,也带着素素一起走上不归路。
听从“组织”的安排,李哲带着素素到福建并住进组织安排的住所。这就似乎上了贼车,任人鱼肉摆布不能左右。
可怜的小素素虽已明白点事理,却也蒙在鼓里。关于上警车一事李哲解说警方弄错人,关于搬迁也只是因为辞掉网管工作后新工作的需要。李哲接受组织的假身份证件,化名李叶罗逃避警方耳目。至此,李哲这个未破壳的鸡蛋算是开始有介质在孵化,等待破壳而出。
李哲埋在心里有几个问题后来许多年里都没能找到答案:“是谁告诉那些人我杀了顾超荣?杀手组织为何看上左撇子的我,为什么不是其他四肢俱全、身手更了得的人?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如此苦设陷阱逼我参与又有何目的?”
没人会回答。唯有自己入了虎穴一探究竟。
素素是个听话的孩子。李哲外出回家都有冒着热气的饭菜,两人的脏衣服也一件一件被洗得泛白,房间狭小但也整理有序。这多少与素素的年龄不太符合逻辑。李哲和素素两人的相处也算得简单愉快。李哲心里很安慰,早就习惯牵着素素的小手来来去去穿梭在人群里。
在福建安稳住了三个月。李哲没有工作,衣食吃住一切自有神秘人提供。虽说心里忐忑不安却也是李哲有生以来过着最安稳平静悠闲的生活。直到五月,李哲接到一封邮件,是组织派发的任务。李哲按对方的要求在一间舞厅里碰面。
来到舞厅,喧闹的场面自然也是李哲前所未见。然是一切环境相关已然无暇顾及。李哲按对方指定路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寻找比对的目光。李哲在舞厅等了许久并未能见到前来接洽的人。只是又收到信息:
“看到在跳钢管舞的那个舞女了?门就在她背后,进去后往左走,走廊上有三个垃圾桶。在第三个垃圾桶里找到你需要的东西。捡起乘电梯上二楼找到二零七号房间,躲在床下也好,桌子下也罢,总之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