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衙门厅内,江阴的阎应元、陈明遇和苏州的军政要员、各大家族的当家人济济一堂。
一个新建的沙盘,摆在大厅中央,候玄演笑呵呵地说道:“阎将军、陈大人,事态紧急,咱们先分析完局势,再请你们赴宴。”
陈明遇赶忙说道:“理应如此,小候大人尽管说就是,我们在江阴,几天不吃饭都是常有的。”
阎应元点了点头,看得出他不擅长这样的官面言辞,都是陈明遇替他开口。
候玄演收回目光,盯着沙盘,将一个黑色的小旗插在金陵位置上,说道:“洪承畴的大军,已经到了金陵,我想依着他早年的行军习惯,五天不到就会赶到苏州。”
厅里不少资历老的官员,纷纷点头。洪承畴早年还是大明一员悍将的时候,行军打仗的作风,深入人心。
“这五天的时间,阎将军尽快熟悉苏州的防务。”阎应元点了点头,陈明遇拽了拽他的衣角,阎应元随即领悟过来,这里不是江阴。他重新抱拳弯腰,说道:“下官明白。”
候玄演却浑不在意,他继续说道:“江阴能战的兵力有多少?”
阎应元对这个太熟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七千人。”
候玄演微微颔首,这和他想的差不多。顿了一顿后,看向顾炎武问道:“苏州募兵能打的有多少人了?”
“守城的能有两万,能野战的不足一万,能陷阵的,还没有。”
候玄演也知道强求不得,就算是孙武、吴起再世,也不能在这么短时间训练一支精兵。他环顾各大家族的族长,说道:“顾炎武,我给你各家族的子弟兵将近一万人,和新兵一起守西城;阎将军带领三千江阴兵卒,守北城;东城我估计太仓的清兵,不会为了洪承畴来苏州拼命,夏完淳领着你自己的兵,守东城。夏允彝、顾守正,你们负责粮草调配,辎重给养。把剩下一万能野战的募兵集结,江阴兵给我四千。”
夏允彝眉头一皱,说道:“南城没有什么敌军,玄演你要这么多兵,守在南陈浪费了吧?”
候玄演展颜一笑,俊朗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谁说我要守南城了,绍兴方国安已经跨江而来,此时应该已经到了杭州城下。前些日子他们派人来封官许愿,让我合围杭州。鲁王这个监国名不正言不顺,我自然不会接受他的官爵。但是收复杭州是正事,不能因小误大,洪承畴给了我三五天的时间,我要去拿下杭州。”
“什么?!”
厅里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大敌即将到来,主帅还要去打杭州,这也太自信了吧?
只有阎应元、顾炎武、夏完淳这样的人,眼里似乎有了悟的神情。
当然还有顾守正这样的铁杆粉丝,虽然没有上面三个人的眼光,但是已经被候玄演的勇气又一次折服了。
“打下了杭州,我们身后就是源源不断地后援,有兵源有粮草有武器。否则,我们身后就是恶狠狠的土国宝,腹背受敌,成为孤城一座。所以杭州,我必须拿下。正好绍兴的同僚们,奋起了他们人生从未有过之勇,跨江而来,我也不能让他们寒心呐。”
夏允彝仔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再说了他也是个激进派。当初在太湖,只有吴志葵的一万叫花子,他都不断唆使他打苏州。
他心中感动,没想到候玄演有这样的弥天之勇,动情地说道:“玄演,你放心去吧,苏州我们一定给你守住。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备好粮食,大军今夜就开拔。”
...
入夜时分,候玄演骑在马上,带着一万四千人,往杭州行军。
徐元宝骑在马上,显得惴惴不安:“大哥,出了苏州城,我怎么心慌的厉害。”
“你慌什么?”
“大哥,这附近的人可都跟咱们有仇哇。那些清兵是被咱们赶出来的,那些义军都被你拿着当枪使了,还把人家也赶出苏州了。就说围着杭州那些人,派来的信使还被你连骂带损,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候玄演闭着眼,拽着马绳,本来正在心底盘算杭州的事,被他一说心烦意乱的。
“闭嘴,咱们到哪了?”
范闲在身边,殷勤地说道:“候大少,咱们到了吴江县了,您看,那里就是吴江县城。”
徐元宝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纳罕说道:“吴江县听说被吴易占了,怎么城边也没有营帐,难道都进城了?他们那么多兵马,小小的吴江县,能装的下么?”
候玄演眼睛一亮:“附近的义军都是鲁王的人,鲁王打个杭州连咱们都派人召集,岂能不调这些人去助战。老子们行军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嘿!只怕是现在苏州府附近,都成了他妈的空城了。范闲,你快回去通知顾炎武,让他趁机拿了吴江县。先把太湖以东、苏州以南这些地方,都拿到手再说。”
徐元宝小胖脸上一脸忧郁,说道:“大哥,你到这个时候还占人便宜,到了杭州城下,咱们怎么和他们一起打杭州啊。”
候玄演嘴角一翘,哂笑一声:“打杭州?呸!杭州城高池深,粮食够吃个三五载,兵源够打个七八年。土国宝、吴胜兆又不是废物,真打起来,他俩还能守不住杭州么?”
徐元宝小眼圆瞪,嘴巴张成一个O型:“大哥,那咱们到杭州做什么?”
候玄演不再理他,反而悠哉起了个腔,晃着脑袋唱起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的业鼎足三分...呐啊啊啊”
魔音入耳,徐元宝只觉得整个儿人都不好了。
“大哥,什么意思?”
一直不说话的洪一浊,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这种从没有过的唱腔,莫名的对了他的口味。
他鄙视地瞪了一眼徐元宝,说道:“大哥自比诸葛亮,想必是有了妙计取杭州。”
候玄演乜视他一眼,继续唱道:“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小道士你是我知音的人呐....”